“味道还是不对！”

“算了，小桃，本小姐不怪你。”

“以后我就不把燕窝羹当成夜宵了，省得府里到处都是黎辰那家伙的影子。”

黎妃雪放下瓷碗，对站在一旁小心翼翼的小桃说道。

“可是姑爷说过，小姐您天生体虚，过度痴迷于修炼，废寝忘食导致脾胃不好，需要每日食补。”

“都说别再提黎辰那家伙了，你还姑爷叫个不停！本小姐偏不信，没有了黎辰的燕窝羹，我黎妃雪还能缺斤少两不成？”

看见委屈巴巴的婢女小桃，黎妃雪忍不住捏了捏雪白的鼻梁，让自己沉住气来。

对于这名从小服侍自己的女婢，黎妃雪一直都是温柔对待，从未像今日这般发过脾气。

不知怎么的，她今日自从见过那混不吝的黎辰后，心里就堵得慌，情绪逐渐不受自己控制。

“好了，既然你已经叫习惯了，我也不纠正你，反正那废材对我而言，只是陌生的路人罢了，根本入不了我的眼。”黎妃雪宽慰道。

“嗯嗯！”

小桃脸上的愁云荡开，端起那碗自己辛辛苦苦炖了一个时辰却被嫌弃的燕窝羹，刚走到门口忽然顿住脚步。

“小姐，您晚上心情不好？”

黎妃雪颔首道：“总感觉冥冥之中，缺少了什么东西，却又说不出来。”

小桃犹豫道：“小姐，我看您今晚从练功房回来后，就一副心神不宁的模样。”

“以前姑爷在的时候，您每次修炼回来都神采飞扬，甚至还会开心地教导我几招。”

“小桃只是一名卑贱的奴婢，不敢有丝毫僭越之举，只是……”

黎妃雪让小桃重新把燕窝羹端回桌上，给她腾了把椅子坐下，双手放在她的肩膀上，语重心长道：“小桃，不许你这么说自己，虽然你是我的贴身丫鬟，但我从未将你视为仆人，你心里有什么话，尽管对我说便是，莫要吞吞吐吐。”

小桃感动地看着黎妃雪，脑海中回忆起当年的那个画面。

“小时候，我记得应该是五岁那年，当时我还只是一个懵懂的小丫鬟，有一次半夜误入了柴房，骤然发现姑爷他在油灯下，将自己指尖的鲜血滴入泡开的燕窝之中。”

“当时姑爷应该是八岁吧，他看到我的身影后，吓了一跳，眼神中有股杀气闪过，差点把我吓哭了。”

“但姑爷很快脸上就露出笑容，跟我开玩笑说，他只是在给燕窝补充营养，白燕窝吸收了他的灵血后，就会变成营养丰富的血燕。”

“小姐你吃了血燕之后，就会变得温柔可人，从此对小桃温柔以待。”

“姑爷还和小桃拉钩约定，谁也不许把这个秘密说出去。”

“可能他当时把我当成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子吧，所以对我就多说了一些，没想到我长大后却依稀记得那诡异的一幕。”

“我还记得，他当时好像还说过筑基、修炼一类的字眼，其他的我就记不清了，不知道姑爷炖出燕窝羹的味道与众不同，是不是每次都滴入他灵血的缘故？”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当小桃还沉浸在幼年回忆之中时，听闻这个消息的黎妃雪，脸色顿时一片惨白。

她一直以为，燕窝羹之所以会呈现淡红色，是放入红枣的缘故。

没想到，里面却融入了黎辰的鲜血！

“灵血？”黎妃雪喃喃自语。

她遽然想起爹爹曾经说过，自己年幼之时，修炼天赋十分普通。

武者血脉等级分为神、天、地、玄、黄五品。

好像自己刚出生的时候是黄品血脉？

不知道后来怎么又变成了如今的天品血脉，才让得自己修为一路高歌。

黎妃雪美眸登时一眯，她脑海中骤然浮现出曾经在守夜学院藏经阁看过的一本秘篆，里面记载了许多奇闻异事。

其中有一条传说让黎妃雪印象深刻。

书中谈道，神品血脉者，继承上古仙神精血，能够化腐朽为神奇，以自身血脉力量为引子，可以使其他凡品血脉者进阶至天品血脉！

只是这件事不仅需要有上古秘法，对施法者本人而言，也伤害极大。

每次渡化他人，都会燃烧自身的血脉精元，哪怕是武圣境强者，修为也会掉落至凡尘！

所以，不说神品血脉者无比稀少，世间诸人，根本不可能会有一个人，愿意傻乎乎地用自己的精血和修为，去渡化一个庸俗之辈！

联想到一系列的蛛丝马迹，还有自己连续喝了十年的燕窝羹，任凭黎妃雪不断暗示自己这不可能，但就是按捺不住心中的那一丝想法。

万一，这一切都是真的呢？

一想起黎辰在昏黄的油灯下，嘴角噙着笑意，为自己熬制滴落他鲜血的燕窝羹。

黎妃雪心里莫名有些生疼。

像是心脏被蚂蚁咬了一口，麻麻的，苦苦的。

这一刻，她那颗从小骄傲的内心，第一次对那名居住在柴房中十五载的落寞少年，产生了一丝的愧疚。

她此刻很想重新跑到城北的小院里，找黎辰当面对质一番。

但渐渐的，她脑海中浮现出夜神的英勇身姿，还有对黎家的恩赐馈赠。

在夜神的衬托之下，落寞少年的身影逐渐变淡，直到化成云烟。

“小姐，我知道的大概是这些，你早点歇息。”

小桃在诉说完毕后，见小姐不再愁眉紧锁，便端起燕窝羹去了隔壁仆人居住的屋子。

“我与黎辰年纪相仿，从小一起长大，他有无修炼天赋，我怎会不知？”

“若是他真有神品血脉，以此等资质，完全有望重返皇族，又岂会心甘情愿为我白白付出一切？”

“……”

“即便他真的是个傻子，事到如今，一切也无返回的可能了。”

“我黎妃雪已是高高在上的武圣，就连陛下见了也得礼让三分，而他黎辰无非是一个修为全无的王孙，我们之间始终隔着一道天堑鸿沟，永无逾越的可能！”

“只有如同夜神那样神勇的男子，才能配得上我，我也可以报答他对爹爹的救命之恩！”

忽明忽暗的灯火下。

黎妃雪人生中第一次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