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颜看着他渐远的背影,甜蜜的心一点点滑落谷底,原以为此番经历,两人对彼此都有了一定的了解,即便不能确立关系,至少她感觉得到他对自己也是有好感的,可现在这般不告而别是为哪般?
王泰安将她的神情看在眼中,面有郁色,也不言语,只静静地看着,他倒要看看,要多久她才会回神。
周哲达等人不明所以,却也感受到了气氛的凝滞,想要上前说些什么,却生怕一个差池再将事情弄的更糟糕。
“殿下一路舟车劳顿,还是先进侯府歇息吧!”常仕忠无奈上前,沧桑的言语之中带着少有的慈和。
青颜听到其声音,瞬间回神,迎上太子的目光,心下一凛,施了一礼,转身走向父亲青长贵的身后,如今已经回到府中,身为侯府女儿,理应如此。
王泰安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只觉得异常的刺眼,想要寻些由头,可是理智告诉他,她的言行与以往并无不同,礼节上亦没有缺失,故神色更为阴郁。
如此变故,令青三元、青长贵、周哲达四人同时色变,青长富则不经意的扯了扯嘴角,一副看好戏的嘴脸。
“殿下,若是不想进侯府,可以去驿馆,想必那里应该连饭食也准备好了!”常仕忠再次开口,打断了四人的猜测,亦唤醒了陷在自己思绪之中的太子。
“不必,本宫还要看看太子妃!”说着他迈步进入府中,只是每个人都能够感觉到他压抑着的愤怒。
青长贵担忧的看向身旁的女儿,见其神色平静,并未有任何异常,提起来的心稍稍放下些许,而后见父亲青三元望过来的视线,整个人立刻僵硬地站在原地,脸色涨红,嘴唇抖动了几下,颓丧的垂下头来。
“父亲,走吧!”她将一切看在眼中,心下大为惊奇,不过离家一个月左右,祖父与父亲的关系怎的就冰化了呢?
“走吧!”青长贵见父亲已经快速走回府中,松了口气地说着。
然青颜却不曾想到,才进垂花门,眼前的一切就使她的愤怒达到了顶点。
只见老夫人带着大夫人、三夫人、大姑姑、青玥、青云、青珑、邱蕊、邱子杰、青玄朗、青玄俊、青玄磊笑眯眯的站在那里,同太子闲聊着,大姐姐青玥嘴角含笑,面色红润,可见其心情是极为飞扬的而青云与大夫人正阴沉着脸看着围在太子身旁的青珑,两人有说有笑,完全不似初见时的模样。
而最为让她震怒的是,在场之人,不论是主,是仆,除了自己与父亲,以寒、以萱、凌珊竟再无四房之人,在这般重要的场合,母亲身为堂堂侯府四夫人竟缺席了?若仅仅如此也就罢了,那银筝是什么东西?竟盛装出场,站在老夫人的身侧,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这一切让她想到了祖父对父亲的冷淡,立时转眸看向他,却见他下意识躲避着她不满的目光,双眼虽然垂敛,可她依旧能够感受到其中的无奈与悲愤。
究竟是什么让父亲露出这般悲色,又是什么让四房居然到了出门都不能的地步?回想那一世,面对家事之时,父亲也是这般神色,明明在朝是那样精明的一个人,怎的面对家事就束手无策?
“咦?这不是六妹妹吗?之前听说你要出门去寻找殿下,还以为你只会添乱,不想真的让你将殿下找着了,这下你又立功了吧?大姐姐必然也是发自内心的感激你,咱们侯府又沾你的光了。”就在此时,青珑笑呵呵地走了过来,围着她转了一圈,眉目之间尽是不甘心的挑衅。
“大姐姐近来可好?”她径直走至青玥的近前,对于青珑的挑衅视若无睹。
青珑见此也不恼,只笑着走回其母亲三夫人的身旁,一副看戏的嘴脸大夫人、大姑姑心疼地看着她不语,使她的心越发阴沉。
“都好!只是苦了你,整个人都瘦了两圈,还黑了不少。”她一把拉住青颜的手,感激之情溢于言表,使后者震愤的心情得到了短暂的缓解,不论如何,在这个家里除了四房,还有人是真心对待自己,相信自己的。
“玥儿,这一路上贞渝算得上是几经生死,必然极为疲惫,你便带她下去歇息吧!”太子适时开口,将所有想要打探消息的人拦了下来。
老夫人默默看向青颜,一个月不见,虽然黑了、瘦了,但精神却是极好,且见太子看向她的目光,明显要温柔了许多,这一路之上想必发生了不少风花雪月的事情,若是玥丫头知晓了,还能否这般待她?哼!身为女子不远千里寻一名男子,还是自己的姐夫,未来的国君,虽符合君臣之礼,却于家族之礼、世俗之礼不合,偏偏她做的心安理得,真真是不知羞耻!
“多谢殿下体谅,贞渝告退!”她施了一礼,一手拉着青玥,一手拉着青云在众人诧异的注视之中转身便走。
“这?望殿下恕罪!”青三元、青长贵连忙上前,并不曾想到她真的会离去,要知道太子同样奔波了许久,而此刻身为国之储君都未言累,她却真的下去休息,这般行止若是被那些言官得知,必然会成为一宗失礼之罪。
“何罪之有?是本宫让她退下休息的,也不过是领命行事而已。本宫也累了,勤侯可为本宫准备了住处?”
“已为殿下准备了杏林,臣这便带殿下前往歇息!”
“杏林?”他挑了挑眉,上次来时,好似这杏林与四房的听雨轩为邻,如此甚好。
“殿下,可是不满意?若是”
“不!本宫很满意!走吧!”言罢,率先步入勤侯府后院,这是他第二次入住侯府,第一次来时,正逢侯府大火,内院烧毁极重,女眷众多,不得已将他安置于外院的厢房之中,此番倒是可以独居一个院落了。
常仕忠紧跟在后,看着他如孩童般雀跃的背影,暗自叹息:竟到了如此境地吗?那不过是个十一岁的女童,即便是与众不同了些,到底年岁尚小,太子这般不加掩饰,若传了开来,不仅有损她的闺名,更有损太子的威名。
“下官见过侯爷!”周哲达快步上前,跟在他的身侧。
“周大人免礼!”他放缓了脚步,与太子拉开了距离。
周哲达见此微怔,而后便也放缓了脚步,落后他一步的跟着,暗自猜测着究竟是要说些什么,竟还要瞒着太子?
“你到任也有段时日了吧!”
“回侯爷,已近半年了!”
“想来对这侯府上的事情应是有些了解。”他指了指脚下的地面,笑眯眯地看过去。
“侯府诸事了解不多,倒是这府上的四老爷青长贵与下官很投契。”
“四老爷?青长贵?可是那贞渝郡君的父亲?”
“正是!”
“说起这郡君,当真是让本侯刮目相看,此次前往广陵,方自太子口中得知若不是她,此番只怕我天朝都将陷入战火之中。”
常仕忠感慨着,一路之上听到她所做的每一件事、每一个决定都将这场战争拉向了不同的局面,即便是他也不得不承认若不是她,只怕安南敌军早已挥军入京,自己那孙子常天佑、包括太子在内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周哲达惊滞原地,阜南之战、镇南关之战早已传遍天朝各处,却无一人提起她贞渝郡君之名,故他一直认为她至多抵达广陵,寻了太子,带着其属下云翳查办瘟疫之事,却不曾想这场战争取得胜利竟与她有关,且听武柱国侯之意,若不是她,整个天朝都将于这场战争中失利,届时必然是战火连天,民不聊生。
想到此处,再回想之前太子看她的神色,怕是动了心了而后又言让她下去休息,定也是发自肺腑,可笑他还与青三元、青长贵般以为太子是在以另一种方式责备她的失礼。
思及此,他看向已经带领太子走入杏园的青三元、青长贵,暗自感叹:贞渝郡君有了这身军功,往后必然如日中天,于侯府而言已是照亮侯府前程的明珠,可笑这侯府之中竟还有宵小之辈,处处算计于她,真是不知所谓。
青颜刚入内院,便得知三房已经搬回牡丹园,大房也回到了琼竹院,故而于竹林前的明月斋与不顺路的青玥、青云匆匆告别,两人也未多加挽留,只在分别之际青玥拉着她的手道:“你离家日久,此番回府难免会有些不顺意,只不论什么事情都要一步一步来,另外,若是、若是觉得碧水榭住的不开心,便到我这里来,万不可乱了方寸!”
“大姐姐放心,我知该怎么做!只是唉!大姐姐还是要帮帮我。”她听此言,心下一沉,只觉得满心的愤闷,而后又想到太子的心思,想要说,却说不出口,只无奈地看着她。
“你我姐妹一体,不论是什么,能帮的我必然会帮,你且放心!”她不明所以,只认为是四房之事,忙承诺着。
“有姐姐这句话,我便无后顾之忧了。”
言毕,彼此道别后,青颜匆匆赶往碧水榭,家中必是出了事情,唯今之计,是要弄清都发生了什么,而后才能去见母亲、姐姐、妹妹、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