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三,距离新年还有七日的时间,而这一天又是祭灶节,各家各户开始贴对子,扫尘,祭灶,好不热闹。
每年的这个时候,昭文帝都会宴请群臣,以示普天同庆之喜,可今年由于他身体虚弱,又因京城内现刺客而急怒攻心,是以取消了此次的宴请,只是命御膳房做了些佳肴送到各大臣的府上,以示庆贺。
太子府
王泰安刚送走了前来送菜的太监,侧妃鲁晓娅便款款走来,笑语嫣然,万种风情,他平静无常,并没有受到丝毫影响,直言道:“这是父皇赏赐,你带回去吃罢,本宫还有事,要晚些回来。”
“殿下!”鲁晓娅见状,下意识伸出手拉住了他的手臂。
王泰安皱眉,不着痕迹地抽回手臂:“还有何事?”
“是这样的,殿下,今日是祭灶,虽说也算不得什么节日,但是为了图个好兆头,妾身还是做了准备,希望殿下祭灶之后再走,可好?”
王泰安触目所及,皆是喜气洋洋,亦看到她身后的下人拿着祭灶的祭品,思虑之后,点点头。
鲁晓娅见状喜出望外,让开道路,一行人便跟在王泰安的身后向正厅行去。
范府
范敬亭带着家人领了圣上所赐,又祭了灶之后,便与家人围坐一起,说说笑笑很是温馨,范柏楠微笑地看着他,又看了看其母亲范吴氏,站起身,向二人行了大礼。
“哦?咱们范府的大公子今儿居然行了大礼,不同寻常!”其最小的妹妹范若丽娇笑着。
范柏楠不以为意,这个小妹妹一向刁蛮任性,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即便是其父母亦拿她无法。
“若丽不要取笑哥哥,他必是有事。”范若华嗔怪着,明眸皓齿、端庄稳重,杏眼灵动,又不失可爱。
“嗯,若华这话说的极对,柏楠虽知礼,但很少行此大礼,想来是有事相商。”范吴氏点点头。
“他年纪虽小,却已是朝中正六品史官,政绩之上虽没有大的作为,却也算是手到擒来,能够让他感觉到为难的,莫不是相中某个姑娘?”范敬亭捊着胡须,笑眯眯地看着他。
范柏楠听此,脸色涨红,刚要出口的话竟不知要如何吐出,困窘地站在原地,手足无措。
“竟有此事?”范吴氏又惊又喜。
“娘亲为哥哥寻了那么多大家闺秀,哥哥都看不上,我倒是要看看是什么人,竟能得到哥哥的青睐!”
“若丽,休要胡言,哥哥向来是个心气高的,能够让哥哥动心的定然是极好的闺秀。”
“说吧!我们可都等着呢!”范敬亭满心期待。
“你们应该都听过,我喜欢的是贞渝公主的姐姐青莲!”范柏楠微笑着,骄傲地向家人宣布着,好似喜欢上青莲是一件多么荣耀的事情。
四人听此,皆惊的说不出话来,昨日贞渝公主受刺客追杀,是其姐姐舍命相救,京中之人,无论平民还是贵族,谁不言她有情有义?随后她受伤之事亦传了出来,伤势如何,会否留下隐疾也都没有任何的隐瞒。
当时范吴氏与范敬亭还曾言:很是佩服青家人的为人处事,一是一,二是二,不隐瞒,亦不夸大还为青莲感到可惜,那样的好女孩失了生育能力,想要找婆家很难,更遑论找好婆家?
可谁知现在他们唯一的儿子竟提出喜欢她,且看他的模样竟是非她不娶,这可如何是好?
“柏楠,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范敬亭脸上的笑容不在。
“自然知道。”
“你与那青莲何时认识的?”范吴氏心急道。
“昨日她遭刺客重伤,是孩儿救的她!”
“也就是说昨日你与她是第一次见面?”范吴氏难以置信这个向来对儿女私情不上心的儿子会对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女子情根深种。
“正是!”
“那”
“如此说来,她的伤势如何你是一清二楚?”范敬亭拦下已经气急的范吴氏。
“是!”
“即便知道你也要娶她?”
“回父亲,是!”
“你虽已在朝为官,可到底年幼,为父知道那青府的大小姐受此重伤很是可怜,可你若只是因为同情要娶她,对她太不公平。”
“不是同情,虽然只是匆匆见了一面,相见之时她又处于昏迷,想来她定是连孩儿是谁,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可是在孩儿看到她的瞬间,孩儿就知道此生非她不娶了。”
嘭
“若是我不允呢?”范吴氏一拍桌案,指着他吼道。
“我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结局,依然说了出来,母亲当知我心已决,况且我也知道你们不同意,就是怕她不能生育子嗣,可是云翳已经说了,她年纪尚幼,身体还未长好,只要调养得当,就不会有影响。”
“不管怎么样,咱们范家一脉单传,到了你这儿可不能断了香火,所以即便她有好转的可能,我们也不能冒险。”范敬亭郑重地道。
“父亲、母亲可见过她?”
“自然没有!”
“既然没有,仅凭此事拒绝婚事,伤儿子的心是否太过武断?”
“你”范敬亭听罢,终于压制不住怒火。
“哥哥,快向父亲、母亲认错!”范若华见此连忙起身喊道。
“父亲、母亲,孩儿也不是不孝顺之人,不若我们各退一步,正月初五,咱们府上会宴请,不若请她来做客,你们都看看她,我相信你们见到她了,就明白儿子的心,也会同意此门婚事如若最后你们还是不同意,那么儿子也会放弃,毕竟若她还未进门,便惹了你们不快,那么就算是嫁过来,她也不会快乐,与其如此,我愿意放弃。”
“此话当真?”范吴氏惊讶于他这么快就放弃。
“自然当真,我已经长大,并不是无知幼儿,自然知道此事若我执意如此,或者与她私奔,于她而言都不是好的结局,若是那般,不若放弃,默默守护她一生一世平安喜乐!”
范柏楠言罢,向范敬亭、范吴氏再行大礼后,转身出府。
范若华看着他的背影,眸光闪动着崇拜的光芒,这个哥哥一直都令她仰慕,如今在追求爱情之时,依然敢爱敢恨,这样的哥哥,令她骄傲,相对的,她对青莲升起了好奇之心,她想不明白,究竟是怎么样的女子会让自己这个心高气傲的哥哥动心到如此地步。
武柱国侯府门前
范柏楠静候,不多时常天佑与常卫走出,看到他颓败的模样,便知事情进展的并不顺利。
“陪我喝酒去吧!”
“醉仙楼?”
“嗯!”他不愿多言,只向前走着。
“等等,我交待些事情,常卫,你去趟太子府,就说我请他于醉仙楼喝酒。”
“是!”常卫领命,直奔太子府。
“这?”范柏楠不解。
“你忘了,贞渝公主与太子殿下有很深的交情,此事你既然无法,不若请太子殿下出面,即能说服你的父母,又能说服贞渝。”
“你的意思是公主并不愿意?”
“颜儿说,她姐姐的情况并没有隐瞒,满城都知道,你的父母再宠你也不可能让你娶一个不能生育的女子,是以她怕姐姐嫁过去后吃苦,所以不同意。”
“这?我还以为只要说服家人便可,没想到竟是我的一厢情愿。”
“你这件事情本就不容易,喜欢的人又是那样的状况,出现此局面并不意外。”
说着,两人已经到了醉仙楼,随小二上楼,坐在二楼雅间,静候王泰安。
太子府
常卫于府门之外求见,却被府中侍卫阻拦,不论他如何说,都不能走进府门一步,他于门外看了看太子府,虽说往日并不常来,可在这样的节日之中大门紧闭,似乎有些不同寻常。思及此,他转身离开,直奔醉仙楼。
太子府内
王泰安在祭灶之后,忽然觉得有些疲累,转身走入书房,躺在其内的暖榻之上沉沉睡去。
霍刀见状,吩咐张礼守在门外,让程风先一步前往秀丽山庄将此事禀告太子妃,而他则隐于暗处,不知为何,今日他总觉得心神不宁。
青府
青颜走进浅云居,步入内室,见青莲已经醒来,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精神还算不错,这才放下心来。
“姐姐可觉得好些了?”
“好多了,云翳的药果然很好,伤口已经不那么疼了,刚才还吃了小半碗粥呢!”
“那便好,姐姐以后万不可这般了,若你真的有个什么,我定然活不成的。”
“胡说什么?你虽年幼,但对这个家而言很重要,千万要保重自身。”
“姐姐才是胡说,在这个家里,不论是我、还是你,亦或者是暖儿、承哥儿都是不可缺少的,缺了哪一个都会要了父亲、母亲半条命,昨日的情形虽说危险,可还没到让你去拼命的地步,说到底姐姐当时也不过是悲愤罢了。如今经了生死,可想通了?”
“想通如何?想不通又如何?总之是没有结局的,况且在他的眼中根本没有我的位置。”
“不是没有你的位置,而是除了皇位,任何人、任何事、任何物都入不得他的眼,包括他千方百计想要得到的我,亦不过是他想要阻止我帮助太子的手段罢了。”
“我都知道,其实我更伤心的是自己的这份心,这份情而已,至于他,早在他对你出手的时候我就不再抱任何期望了。”
“姐姐明白就好,这件事情我没有与父亲、母亲说,承哥儿,暖儿也不知道,你也别说,只当没发生。”
“好!”
青莲看着她,坦然一笑地点点头,青颜见她的双眼不再如以往般纯真清澈,而是多了些忧郁伤感,心内的痛便又多了一分,对王泰久的恨增加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