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娇娇的新房。

谢建军看着明显不似堂屋简陋的房间，默不动声色扫了一圈。

桌子新的，衣柜新的......

除了房子是旧的，其他全是新的。

他暗自点头，这做派倒是可圈可点。

不过，江野这人......

江野扶着谢娇娇，谢娇娇牵着谢子轩。

走到床边，江野十分自然的帮谢娇娇脱鞋，把腿放在放上去，拽来一盘的枕头，垫着谢娇娇后背，尤其是腰伤那处，专门垫了鸭绒被子。

虽然，鸭绒被子，一看就是妈给娇娇下乡准备的，但不可否认江野此举，谢建军瞧了很满意。

面子功夫，还是真有心，一看便明了。

弄好谢娇娇这边，江野又蹲下，把谢子轩抱起来，把鞋脱了，放上去，冷着脸交代，“姑姑，腰有伤，不能碰，你自己在床上其他地方玩。”

因为经常被打骂，被关起来，谢子轩对情绪感知比较明显，江野凶着脸，他却没从江野身上感受到恶意。

谢子轩没开口说话，转身迈着小步子，绕了一圈，坐到谢娇娇身边，安安静静的擦拭着手上的平安锁。

江野知道，谢建军肯定有些话要问谢娇娇，他在这里不方便，于是，寻了个上工的借口，出去，把空间留给兄妹俩。

“娇娇，你结婚真的想好了？”

“二哥，我想好了。”谢娇娇眼睛很亮，像是有繁星闪烁，“阿野，除了家里差了些，他人很好的。”

提起这个，谢娇娇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小嘴叭叭的个不停。

“阿野，他都听我的。”

“阿野，不用我给他花钱，而是给我好多钱花。”

“阿野，只要我想要的东西，他不会挑剔我，只会买给我。”

“阿野......”

看着谢娇娇幸福的模样，有些东西无需多问，谢建军就已经有了答案。

娇娇，不是胡来，她是认真的！

说到渴了，谢娇娇才不好意思停下来，“二哥，我一时高兴，就说多了。”

谢建军点头，把从桌上倒好的凉白开递给谢娇娇。

谢娇娇喝了两口，嗓子舒服了不少。

“二哥，爸妈怎么突然叫你和建党来看我了？”

谢建军没有解释很多，只一句，“工作变动，建党参军路过”一笔带过。

“工作变动？”谢娇娇语调难掩惊讶，转瞬变为惊喜，“二哥，你的意思是，你调这边部队了？”

“不是。”

“我退伍了。”

“什么？”谢娇娇瞪圆眼睛。

忽的，想到什么，她眼睛发红，“二哥，你回去！”

“我在乡下过的好好的，才不要你退伍来这照看我。”

啪。

不争气的眼泪，大滴大滴滚落。

第一次，谢娇娇觉得自己很任性，很自私，若是她没有执意下乡，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了?

她自己怎么样，无所谓，毕竟，这是她自己选择的路！

可二哥......

部队！

这年头人人向往的地方。

“哭什么？”谢建军低吼，眉头紧皱，眼底满是心疼。

从怀里掏出个帕子，递给谢娇娇，“擦擦，丑成小花猫了。”

谢娇娇瞪了一眼谢建军，带着哭腔，“就是小花猫，我也是最好看的！”

“这事，跟你没关系。”谢建军看向谢子轩，“我是为了轩轩。”

听到谢建军喊自己，谢子轩把手里的平安锁又抓紧了些，而后翻身，屁股蛋朝他爸撅着。

谢建军：“......”

“轩轩？”谢娇娇一怔，“二哥，轩轩怎么了？我感觉他和我下乡前不太一样。”

“娇娇，你能感觉出来？”谢建军有些惊讶。

“我不知道。”谢娇娇摇摇头，根据心里的感觉道，“下乡前，他见我的眼睛有光，现在，他的眼底空空的，有点像没有灵魂的木偶。”

谢建军盯了谢娇娇片刻，“娇娇，你变了。”

“以前的你，从来注意不到这些。”

谢娇娇怔住。

她变了？

眼神有些许迷茫。

谢建军也没继续这个话题，思索几许，他改了主意。

或许，爸妈他们以前都错了......

疼爱可以，但不能溺爱。

尽管没有多聊，谢建军却清楚认识到，现在的谢娇娇变了，她会发现别人的优点，会感知别人的情绪变化，也会怕连累他感到自责。

谢建军清清嗓子，把发生谢子轩身上的事情，简单交代一下。

“什么？”

“她居然那样对轩轩？可恶！”

谢娇娇对二嫂苏兰的印象，冷着个脸，谁也不愿搭理，却没想到她心如此歹毒。

从前，她嫌弃二哥整年整年在部队，不陪她，在家里，三天一小闹，五天一大闹，在部队，每隔半年就去闹上一闹。

最后，更是勾搭了其他男人，在二哥请假回去探亲的时候，被抓了个正着。

念着旧情面，二哥没有大肆宣扬，两家面对面坐下，把婚离了。

离婚后，孩子也没叫她养，但是隔了一年，不知怎么回事，她冲到家，态度强硬的把孩子抢走，后面二岁的轩轩，便一直跟着苏兰生活。

之前，不知道原因，现在知道原因，谢娇娇气的只想冲到苏兰面前，把她脸挠花了。

苏兰找的那个男人，是个小白脸软饭男，苏兰一直花着她二哥寄回家的津贴养着他。

这一离婚，没了钱票，苏家又嫌弃这个闺女丢人，更是不会接济，日子一难过，那男人便卷走家里最后的钱跑了。

苏兰从前是文工团的女兵，生了孩子身材走样，早就没了工作。

除了跳舞，她也不会其他。

这时，她又怀念起二哥的好。

于是，苏兰把主意打到了孩子身上。

可惜，二哥烦见到苏兰，只是送钱，把孩子领走，多说一句话的功夫都没有。

久而久之，苏兰性子更歪了。

开始把谢子轩当捞钱工具，没钱，就带出来，喊谢建军给钱。

谢建军一开始，没觉察不妥，但后面要钱太频繁了些，他才觉得不对，悄摸回来了一趟。

也就是这一趟，一向流血不流泪的硬汉，红了眼眶。

谢建军永远记得，打开那间黑乎乎的房间，谢子轩啃着油纸，投过来，空洞淡漠的双眼。

刺眼的光下，他眼睛都没眨一下。

只是，迅速扯起嘴角，眼底亮起灿光，“爸爸，抱，轩轩，很乖，要多待一些日子，噢。”

谢建军说不清那时的感受，只知道心尖在滴血。

所以，在从爷爷那里听到风声，国家之后几年会相对稳定，他没有犹豫的选择了退伍！

国家，他问心无愧，可轩轩，他心有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