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苏斐然和秦奉安眼神拉丝,那边马姝雅已经掀开了红布,露出下面的玳瑁镂雕鸳鸯戏水方盒。
苏斐然的注意力被众人好奇的议论声吸引回来,只见马姝雅轻轻揭开了盒盖。随着一声微弱的“咔嗒”声,盒盖被翘起,露出里面安稳盛放之物。
一瞬间,仿佛整个会场都被点亮了。众人瞅着眼睛发直——那竟是一颗夜明珠。
寻常夜明珠倒没什么稀奇的,随便翻一翻皇宫宝库里就能找到数十颗。但玳瑁盒子里的这颗夜明珠却不同,它通体浑圆,仿佛未经打磨便天生如此。而且它散发出的光比寻常夜明珠的荧荧之光耀眼上许多,那光亮好像有生命一般,微微脉动着,又如同清波在珠体表面流淌。
不知谁家随侍的太监喃喃道:“我在宫里这些年,还是第一次见到成色如此完美的夜明珠。”
其他侍从们听他这么说,也纷纷瞪大了眼睛,似乎被这奇异的光芒深深吸引,都不由自主地往前凑近了一步。
见多识广的嫔妃们也啧啧称奇,马姝雅恭敬地将夜明珠向秦奉安双手奉上,介绍道:“圣上,这并非普通的夜明珠,而是夜明珠之王。圣上乃天下至尊,正好与此珠相得益彰。”
夜明珠之王?
秦奉安好奇地接过盒子,将夜明珠拿出来把玩。
他不识货,但他知道所谓夜明珠,其实就是萤石。萤石中只有一小部分在光照或热水淋烫后才会发出光亮,因此在夜晚自主发光的萤石极为稀有,才被古人奉为夜明珠。但这夜明珠之王的确有其奇异之处,它的光并非寻常夜明珠一般的蓝绿色,而是罕见的银白色。
一时间,整个会场的人都低声交流着,欣赏着这难得一见的奇珍异宝。
“此乃家父在边塞巡游时,从域外行商手中偶然购得。”马姝雅见秦奉安不住地打量,脸上泛起一抹笑容。
马姝雅的父亲因为公务原因,时常巡游四海,也会时不时给她带回些稀奇玩意。原本她只独自在房里看个新鲜,看完就锁在库房里了,没想到还能见到这些稀奇玩意有用武之地的一天。
她已经想好了,要是圣上喜欢,她就三天两头挑些送去,供他观摩。
想必这样,圣上也会念及慈父之心,对家父多加照拂。
马姝雅喜滋滋地退去,苏斐然不禁有些紧张。
下一个上台的是安才人安玉尘,然后按位份来算,安才人之后是缙昭华沈凌寒,沈凌寒之后便是她。
苏斐然没心思去看安玉尘表演了什么才艺,她看上去面色泰然,不停点着桌面的手指却暴露了她的心乱如麻。
谢芝绮也喝了点小酒,可惜她酒量似乎不太行,才一小杯下肚就全身泛红。这会儿酒气上头,看着安玉尘在台上说绕口令,就差蹦到桌子上起哄了。
多亏了妮柯和芝麻拉着,否则谢芝绮明天起床肯定没脸见人。
安玉尘的表演中规中矩,但却很烘托气氛。托她的福,这会儿会场上的气氛达到了今晚的顶峰。
觥筹交错,人生嘈杂,仿佛把会场中的温度都抬高了些许。
沈凌寒上台,她也是来献宝的。众人纷纷向她投去热切的眼光,只有苏斐然死死地盯着坐在秦奉安不远的嘉贵妃,看她到底会有什么反应。
嘉贵妃中午身体不适,虽然太医说问题不大,但她的神情看上去病恹恹的,整个晚上也没怎么和别人交流。
但纵使她对股东大会缺乏兴致,在苏斐然献宝之时也应该作些不同的反应。毕竟,只有她知道苏斐然这宝是献不出去的,她应该很期待苏斐然会怎么应对才是。
“嘉贵妃,若是你身子不舒服,先行告退歇息也是可以的。”秦奉安也发觉吴嘉言有些疲累,便开口道,“股东大会已经顺利召开,你不必再劳心费神了。”
吴嘉言犹豫了片刻,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多谢圣上垂怜。只是,妾身想陪伴在圣上身边,圣上就别赶妾身走了吧?”
秦奉安也没觉得哪里不对,便依了她:“那就随你吧。若有不适,随时唤太医。”
吴嘉言点了点头,继续看向场地中央。
苏斐然从吴嘉言的表情中看不出异样,心道不愧是贵妃,城府就是深。无论做了什么亏心事,她都随时随地都能摆出一副坦荡的扑克脸,让人寻不到马脚。
只是,既然礼献不成,眼前这一劫要怎么渡过?
沈凌寒马上就要下台,苏斐然却还没想出个主意。小乐子悄悄摸到苏斐然的座位旁边,慌里慌张地催促道:
“哎哟我的琉容华啊,您怎么跟个没事儿人似的,一点儿也不着急呢?下一个就轮到您上台了,您准备的礼物已经从库房提出来了,您还不快去准备着?”
我倒是想准备啊!
苏斐然表面稳如老狗,嘴上说着“别急”,实则心里慌得一批。
这画作献也不是,不献也不是。无论是两手空空还是拿着沾了污秽的画作,都躲不过一个轻慢圣上的罪名。
眼见着沈凌寒前脚都下台了,小乐子都快急哭了。苏斐然上台迟了,师父不会责怪苏斐然,只会责怪他传话不利。恐怕追究下来,他这个月的月例会被扣光的!
小乐子还年轻,前途一片大好,不想在宫中饿死!
苏斐然心道你催我也没用,我得想出个法儿来应付过去。
她眼神飘忽,巡视四周。此时台上没有节目,后苑姐妹们都边小酌边谈天说地。
不说平常就愿意聚在一起闲话家常的曾文昕、谢芝绮等人,就算是平常关系生疏、性情冷淡的嫔妃们都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平时在后苑,苏斐然难能见到这样的光景。往常这样姐妹齐聚、和睦谈笑的场面,只有她突发说书兴致,被紫宸宫众人催着在偏殿搭起台子时,才能窥得片隅。
等等......
说书?
搭台子?
苏斐然深吸一口气,问小乐子:“圣上还不知道我准备的是什么吧?”
小乐子急得满头是汗,不知道苏斐然为何突然发出此问,焦虑地回答道:“那自然是!献礼也好,献艺也罢,在上台子的那一刻前,圣上都是不知的!容华您还是赶紧去取礼物上台吧,别为难咱们这些下人了!”
“那便好。”
苏斐然唇角一勾,对小乐子说,
“礼物么?你先帮我存下吧。”
小乐子眼神瞬间呆滞:“诶?”
苏斐然伸了个懒腰,缓缓从席间站起,放出豪言:“赠礼是赠予圣上赏玩的,在座姐妹们光是远远瞧一眼,忒无趣!今天妾身喝到了兴头上,怎能负了姐妹们的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