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大家长！”

在苏暮雨的带领下，紫衣人走进了星落月影阁，见到了暗河三家家主，同样也见到了那个端坐在高台之上，被重重帷幕挡住的人，暗河这一任的掌权者——大家长苏昌河。

“你先前来信，说要与我们做生意？”大家长率先开口了，他的声音并不苍老，反而浑厚有力。

紫衣人点头：“没错，我这里确实有一桩生意，想要跟大家长谈一谈。”

“既然你能踏入这星落月影阁，那么你就应该了解我们，也该知道，和我们做生意，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一个满是风韵的女子，饶有趣味地望着紫衣人，眼中秋波流转，笑意盈盈，声音里更是透出隐隐的诱惑。

慕家家主慕雨墨，三家中唯一一個以女子之身，掌控一家的家主。

紫衣人深知对方的危险，心中打起几分精神，缓缓说道：“有些事情越危险，也就更有意义。”

“你说的很对。”大家长忽然站了起来，拨开面前的重重帷幕，慢慢地往下走着。他身形修长，穿着一身黑色长袍，一张银质的面具挡住了他的大半张脸，他的声音中带着几分笑意，“所以你要给我们带来怎样有意义的生意呢？”

“在谈生意之前，我想问大家长一个问题，不知大家长可否解惑？”紫衣人望着慢慢走来的暗河大家长，面上有些疑惑。

大家长停住了脚步，因为戴着面具，众人看不清他的面容，可了解他的人都知道，此刻对方升起了兴趣：“有意思，我执掌暗河这么多年，第一次遇上有人找我解惑。”

“你可以说说，不过我不保证能给你解答。”

“我想知道这么好的机会，暗河怎么没派人出手，全性是暗河的敌人，而那人似乎也是暗河的叛徒。”紫衣人微微皱眉。

“在暗河提起那个人，你知道自己在做一件很危险的事情么？”大家长语气阴冷。

紫衣人忽然感觉到一股凉意，这一刻，仿佛赤身置于于冰天雪地之中，寒冷刺骨。他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自己面前的大家长并没有做什么，可自己就是忍不住颤栗，他咬牙忍耐，沉声道：“大家长！”

大家长轻轻咳嗽了一下，紫衣人感觉身上的寒意一下子消失了，没等他喘息之机，大家长的身影一步跨出，已经掠到了紫衣人的面前，大家长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要与我们做生意，这个我有些兴趣，但这不代表你可以放肆！”

“大家长神功盖世，在下记住了。”紫衣人那表情凝固在了脸上，只剩下额头一滴豆大的汗珠，缓缓地滑落下来。

因为刚才他完全没有看清，暗河大家长是如何出现在他的面前，也就是说，若大家长方才想要动手，那么他的小命随时可能逝去，这种生死尽在他人之手的感觉并不美妙。

“虽然你这个问题让我不是很高兴，但念在我们将要谈生意的份上，我还是愿意告诉你答案的！”大家长忽然说道。

紫衣人心头一惊，后背已经湿透，身子也似乎有些微微颤抖，他勉强笑了一下：“大家长愿说，在下洗耳恭听。”

“适才你问我那么好的机会为何没有出手？”大家长转过身，背对着紫衣人。

紫衣人不答，只是微微点头，神色比刚进入星落月影阁时，多了几分谨慎，他知道现在大家长不需要他开口。

“他是暗河的叛徒不假，但正因为他出身暗河我们才更加清楚，当他身处绝境之时，会有怎样的表现。”大家长沉声道。

紫衣人皱起眉头，心底忽然有些不安，他垂手抱拳：“还望大家长告知。”

大家长微微一笑，眼中却是一片阴冷：“等他们见过真正的摄魂铃之后，自然就清楚了。”

大家长似乎什么都没说，只是淡淡的告诫一句，但他似乎又什么都说了，所有人都能听懂他话中蕴藏的意思。

这让原本就一直寂静的星落月影阁更加寂静起来，就连暗河三家家主都忍不住想到一场变故。

……

苏昼是暗河无名者出身，是从炼炉中选拔出来的杀手。

暗河分为三大姓，慕、谢、苏，这三族之人传承了百年，组成了这天下第一的杀手组织。但百年来，三家顺代传承，却不是每个后人都拥有成为杀手的天赋，而在凶险的任务中，成员也有着折损，渐渐的，暗河三家的人手已经不够支持暗河的发展。

所以暗河就开启了无名者计划，通过派出各家高手，满天下搜索根骨优秀的孤儿，并将这些孤儿收到暗河本部，放入名为炼炉的学堂中学习杀人的技巧。然后每六年进行一次考验，一组二十人，放入鬼哭渊，让他们在里面进行死斗。

最后只有活着的人才可进行“冠姓之礼”，得到“苏”，“慕”，“谢”三家之一赐予的姓与名，苏昼就是从这样的地方出来的。

但与同样是无名者出身的其他人不同，苏昼是跟曾经的苏昌河一样自己找到了暗河，而且他在加入暗河之时就有展现出了微弱的秘术基础。

因此三家特意调查过他的来历，不过结果却有些出乎预料，经过暗河的再三确认，苏昼的来历相当普通，只是从西域之地逃难而来的流民，因此苏昼通过了暗河的考察，成功留在了暗河。

随着时间的流逝，因为有秘术基础，苏昼在同一批无名者中逐渐崭露头角，不但功力进步迅速，甚至还根据暗河的培养，改良了秘术，所以当时的慕家对其有了关注。

不过出乎所有暗河教习们的预料，明明苏昼更擅长秘术，但却私下中联系了担任他教习的苏家师范，有意识地靠拢苏家。

但很快，这一举动就暴露在慕家的视野中，谁也不清楚苏昼这么做的目的，但面对苏昼这种近乎挑衅行为，慕家自然不会容忍，然后他就迎来了慕家的打压。

在炼炉中，苏昼的同期，被慕家的教习拉拢，对苏昼进行孤立，同时还有其他为了讨好慕家的无名者，也不断针对苏昼。就在所有人觉得，苏昼会在慕家打压之下就此沉沦，然后一个出乎所有人预料的变故发生了。

“也不用等待下次的无名者考验了，无名者中与我同期的一共只有十组，与其培养十个平庸的杀手，不如选择一个绝顶杀手。”那是苏昼踏入炼炉的第四年，上一批无名者考验刚刚结束，冠姓之礼当日，苏昼虽然作为无名者，但他们却有资格看一眼被冠姓之人，因此他站了出来，当着暗河三家家主说道。

暗河无名者在炼炉中培养年限是六年，但三年一批无名者考核，如今上一批刚好考验结束，炼炉只剩下加上苏昼共百名无名者，虽说这是苏昼入炼炉的第四年，但他实际上也只被培养了三年而已。

面对苏昼如此狂言，观礼的所有暗河成员一片哗然，所有人都看出苏昼的打算，也震惊于他的魄力，但没人觉得他会成功。

苏昼天赋是不错，但按照他的提议，那可是以一敌百，即使是有秘术傍身，可跟他同期的也有一些好苗子，而且那个时候，他的功力有限，而秘术更是消耗精神，这种行为无异于是自寻死路。

观礼的苏家掌事们脸色有些错愕，这场变故他们也未曾想到，他们本来以为能够用苏昼恶心一下慕家，所以甚至私下授意担任苏昼教习的苏悔，将他带入了苏家的剑阁之中，任他挑选了武功秘籍，但他们却没想到，苏昼面对慕家的打压，选择如此破釜沉舟的办法。

当时刚刚升任慕家家主的慕子蛰，见状却是眼睛一亮，他刚刚继承慕家，正想家主的树立威信，结果瞌睡来了，有人就送上了枕头，于是便欣然笑纳。

慕子蛰面带笑意，哪怕苏昼曾经挑衅了慕家的权威，他也没有任何恼怒，反而饶有兴趣地问道：“暗河中虽然没有这个规矩，但你说的有些道理，暗河确实需要一个绝顶杀手，但你怎么能确定你能成为那个活下来的人？”

“如你所见，我站在了这里！”苏昼平静地看着慕子蛰，这是他特意挑选的时机，自然考虑了很多。

“好气魄，我倒是有些赞同你的想法，不过只有这些可不够。”慕子蛰幽幽地说道。

“那么就再加上我的实力，如何？”苏昼向前一步，稚嫩的脸上却忽然浮现出一抹血腥，仿若一头狰狞的野兽。

苏家的掌事们脸色从错愕变成了惋惜，他们同时看向了也在观礼的苏家家主，但苏家家主却只是沉默地看着，并没有发话。

慕子蛰眼睛变得更亮：“小子，此刻我越发惋惜，你为何不愿入我慕家？”

“没有太多原因，如果非要说个理由的话，那可能就是比起秘术，莪更喜欢用兵器掌握我的生命。”苏昼摇头道。

“很好，”慕子蛰微微皱眉，对于这个理由他不是那么相信，但他不愿放过这个机会，于是他的目光看向其他两家家主：“我同意他的提议，不知两位家主意下如何？”

苏家家主苏烬灰此时眉头微皱，从苏家的角度来说，他不想看到苏昼犯傻，因为凭苏昼现在这身气势，已经足够在三年后的鬼哭渊中活下来，如此一来，苏家必定能再得到一个绝顶杀手。

苏烬灰摇了摇头：“无名者的规矩不可破，说要培养六年，就应该培养六年，谁知道剩下的那些人中，不会再出几个顶级杀手？”

谢家家主谢霸此刻却有不同的想法，虽然他不愿慕子蛰就此树立家主威信，可比起让苏家得利而言，他更希望苏昼死在这里。

毕竟苏家之前已经有了两个优秀的杀手，今后若是苏昼再入了苏家，那么苏家的实力必然大增，这可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慕家家主所言有理，我想暗河也需要一个绝顶杀手，若是牺牲一批无名者，能换来一个绝顶杀手，对暗河来说也是一件好事。”谢霸反驳道。

看着三位家主的博弈，苏昼深吸了一口气，原本他不愿走这步险棋，可心中的痛苦，却让他第一次丧失了冷静，他需要早点从炼炉中出去，因此哪怕是冒些风险，他也不会放弃。

他只清楚，如果什么都不做，自己的心会痛苦。

“你想提前接受考验？”就在三家家主为之争执之时，一个苍老而浑厚的声音自远方传来，众人闻言皆惊，场中弟子除了各家家主之外，全都单膝跪地，抱拳高喝：“大家长！”

一名老人在几名魁梧的杀手护卫下，缓缓走来，老人腰间挂着一柄长剑，苏昼抬眼望去，只见那长剑的剑柄之上，雕刻着一条栩栩如生的金龙，只是那金龙闭着眼睛，似乎是陷入了沉睡之中。

苏昼认识那柄剑，剑名眠龙，是暗河历代大家长的信物，老人正是此代暗河大家长。

“见过大家长！”三家家主停下议论，纷纷垂首。

大家长淡淡地应了一声，随后目光看向场中那头狰狞的野兽，沉声道：“你想提前挑战你所有的同期，要知道暗河从来没有过这样的规矩，你这么做，是在破坏暗河的规矩。”

在场的三位家主闻言，脸色皆是微微一变，尤其是新任慕家家主的慕子蛰，他想树立威严，但此刻大家长出面，这却让他的计划横生波折。

苏昼心中也是叹息一声，他清楚眼前这个老人在暗河中的地位，因此他知道，此刻能够决定他命运的人已经发生转变，他咬牙道：“暗河规矩虽然重要，可也要完成任务。”

“你觉得凭你自己，值得暗河为你改变这个规矩？”大家长问道。

“当然值得！”苏昼点点头。

“哦？”

“炼炉用六年时间来培养一批杀手，这其中消耗的资源可不在少数，”苏昼自信道，“要是能够提前三年开始考验，自然能省下资源培养他人，而且要是我真的死在其中，也不耽误暗河培养剩下人，不是么？”

在观礼的暗河众人，有些人摇了摇头，炼炉培养六年是有道理的，六年时间，才能够让一些杀手成长到可以杀死其他对手，苏昼仅仅学了三年，却要面对近百人，这无异于异想天开。

大家长沉默了片刻，忽然笑了：“好，这次我可以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