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虎山。

整个龙虎山灯火通明，所有人都在忙碌地做着准备。一些上好的金疮药，短时间提高功力的丹药，被龙虎山的药房弟子陆陆续续地分发给其他门人弟子，而其他门人弟子，也在默默搬运气血，调整着自身的状态。

龙虎山的首席大弟子张秋水望了眼身后的三清殿，再想到山下聚着的那群江湖人，低声叹息道：“闹到今天这个地步，何苦来哉？我千年的龙虎山，却要把命运压在一個未知的组织手中，也不知叔祖他是怎么想的？”

“师兄。”一个低低的声音在唤他。

“师弟，怎么是你，你不是应该在殿中么？”正处于思索中的张秋水没听清那人的声音，待转过头看清对方的模样后，这才惊讶道。

“师父的事情还用不着我操心，”那人笑了笑，一双眼睛中隐隐透出精光，“倒是师兄这，我这个做师弟的有些不放心。”

张秋水晒笑道：“师兄在这看着，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么？”

“师兄做事师弟自然不会担心，但我怕师兄心底想不开，所以特来为师兄解惑。”赵丹霄走到了张秋水身边，轻声道。

“哦，我能有什么疑惑？”张秋水眸子微微闪烁。

“其实师兄刚才说的我都听到了。”

赵丹霄的声音很低，但却让张秋水心头一惊，不过还没等他开口，便听赵丹霄再度说道：“大家心里其实都是有怨言的吧，师兄，这些天虽然你们没说，但我很清楚，大家都不理解我跟师祖的做法，对么？”

张秋水脸色微微一变，似乎被戳中了心事，他摸了摸鼻子，轻笑道：“师弟做这件事，是提前禀报了师父，师父都同意了，我们哪里会有怨言？”

“师兄你撒谎的时候，还是这么喜欢摸鼻子。”赵丹霄幽幽地说。

张秋水摸着鼻子的手微微一僵，脸色也变得冷厉，“既然如此，我有话也就直说了。”

“我确实想不明白，我们龙虎山为什么要跟一个藏在暗处的组织扯上关系，甚至还不惜为了他们得罪这么多江湖同道？”

赵丹霄听着张秋水吐露心声，面上的表情却舒缓了下来，他没有正面回答张秋水的问题，而是话锋一转，引出了另一个话题。

“师兄，你管理龙虎山也有些年头了，可否注意到近些年龙虎山有何变化？”

张秋水眉头微皱，赵丹霄突然转变话题让他有些不适，不过他到底是龙虎山下一任继承人，对于这个问题倒也算是问对人了，沉吟片刻，说道：“这些年，来我龙虎山拜师求道的人数，比往昔少了许多。”

“师兄说的没错！”赵丹霄点点头，“可师兄清楚，为何会发生这种变化吗？”

张秋水摇摇头：“这个我还真不清楚，原本我也向师父禀报过，但师父却说，这是正常现象，所以我也就没放在心上。”

难道这其中别有隐情？

张秋水心中有些疑惑，他清楚师弟不会无缘无故提起这个问题，但他想不通，这与全性又有何关联？

赵丹霄看出了张秋水的疑惑，但没立即解释，只是继续说道：“师父不让你知道，其实是他也没做好决定，不过有人替师父做了决定！”

“你说的是叔祖？”

“没错，”赵丹霄点点头，脸上多了几分笑意，“师祖他魄力十足，师父没下定决心，但师祖却接触到了全性。”

“全性？”张秋水的眉头皱的更加厉害，“说起全性，我想知道除了师弟你，龙虎山还有多少人跟他们有接触？”

“说实话，实际上我也不清楚，到底有多少人加入了全性。”赵丹霄挠了挠头，“我在全性中的地位并不算高，而且全性中人都戴着面具，身份实在有些神秘，就连勾魂鬼的身份，我知道的时间也不比门中早多久。”

“连他们的身份都不清楚，你就加入他们了？”

听着张秋水的疑问，赵丹霄脸色微微一僵，声音中有几分尴尬：“他们给了我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

张秋水冷笑道：“我倒想知道，什么理由能让你一个龙虎山真传都无法拒绝？”

龙虎山的真传弟子不多，赵丹霄更是其中最出色的那个，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今后必能成为龙虎山的实权长老。

有这样的身份，张秋水无法想象，还有什么能够打动赵丹霄，让他无法拒绝？

“师兄应该记得，我真正展现出天赋是在什么时候吧？”赵丹霄忽然问道。

张秋水心中一动，脸上却没有太多变化，淡然地说道：“这个莪自然不会忘记，你是在四年前大比中一鸣惊人，胜了多位同门，最后才破格成为真传弟子。”

赵丹霄的成长变化，他还是清楚的，从默默无闻到一鸣惊人，就在几年间迅速产生。

他也曾暗中关注过对方，可除了发现他对龙虎山的典籍有更多领悟之外，也没发现其他问题，因此也就把对方当作忽然开窍。

后来，随着他们这些真传弟子的不断接触，他也发现，赵丹霄不但对道门典籍有独特的领悟，连武功道法也能推陈出新，修为进境更是一日千里。

如今看来，这些东西都有水分了？

想到情报中，勾魂鬼展现过不逊大龙象力的道法和超绝的雷法，张秋水心中也有了几分明悟。

“难道让你一鸣惊人的，就是全性在后面出力？”

赵丹霄也不说话，就是笑着做了个道揖，不过脸上尴尬的神色张秋水自然看得清。

张秋水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他今天突然感觉受到了太多的刺激。

毕竟他是龙虎山的首席大弟子，而且也是龙虎山天师继承人，对于龙虎山的诸多事务，他是有过了解的。

但今日看来，情况大不一样。

先是这些年龙虎山的变化一事，他看出了表象，却没继续关注。

而后自己这位好师弟，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成功让龙虎山卷入一场足以致命危机。

更加让他无法接受的是，对方竟然从几年前就已经出现了问题，自己还没看出来。

做了多年的首席大弟子，张秋水何曾受过如此打击？

特别是如今龙虎山要面对致命危机，自己还被蒙在鼓里，只能随波逐流，这让他如何能忍？

“你那些所谓的感悟，也是全性给你的？”张秋水咬着牙问道。

赵丹霄点点头，此时也到了开诚布公的时候了，若能打消自己这位师兄的心结，也算是为龙虎山做了一份贡献。

否则，要是因此让张秋水心中有了杂念，龙虎山下一任天师可能还会有几分波折，这可就不是他愿意见到的了。

“师兄应该也知道，肖自在，哦，也就是勾魂鬼苏昼施展过一门道法，还被人认成了大龙象力？”

张秋水点点头，这件事一开始被传开，还是无双城的手笔。

当时龙虎山抱着看青城山热闹的心态，也曾了解过一点，据说在苏昼手上，那门道法能让金光覆体，幻化而出。

“那我说一些师兄不清楚的，”赵丹霄微微一笑，脸上带着几分莫名的笑意，“他施展的那门道法名为金光咒！”

“金光咒？”张秋水心中一惊，连忙追问道，“是我知道的那个金光咒么？”

赵丹霄眼中流露出兴奋的光芒：“没错，就是我道家八神咒之一的金光神咒。”

道家八神咒在道门流传多年，可天下道门传承这么多年，虽创立了无数道法武功，却无人敢以八神咒为名。

哪怕有人能根据八神咒领悟一些手段，但也不敢擅自冠以八神咒之名，因为各家道门都有领悟，很难达成一致，要想真正冠八神咒之名，最少也要让天下道门承认。

“这金光咒不会是全性自己取的名字吧？”张秋水问道。

“这还真不是，虽然我见识不够，但师祖他的眼光还是能信任的，他亲眼见过金光咒，也心甘情愿地接受了这个称呼。”

本就心神动荡的张秋水听了此言，脸色瞬间有了变化。

赵丹霄口中的师祖，自然是龙虎山上一任天师张季，他都认可的法门，自然配得上八神咒之名。

知道了这金光咒，张秋水也明白了，赵丹霄为何会加入全性了。一门足以在道门称得上是至高法门的道法，就算是他也难以拒绝。

没看到自己身旁，一直笑意盈盈的好师弟就是最好的例子。

修为进境一日千里，小小年纪已经成了龙虎山的羽衣卿相，这份水平连师门中另一位羽衣卿相王川也要叹服。

赵丹霄笑着说道：“师兄可能不清楚，除了这金光神咒之外，全性还有很多好东西，就连符合我龙虎山的道家典籍也有不少。”

说到这里，赵丹霄心中也有些疑惑，如果说单单只是一两门道法，还能说是全性无意中得到的。

但符合龙虎山修行道路的道家典籍，还数量庞大，这可不是什么机缘就能够得到的。

他甚至怀疑，这些典籍是来自其他地方的东西，比如某个离北离万里之遥的那个庞大的国度，听说那里也有个龙虎山……

张秋水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无力开口，听着赵丹霄嘴中冒出的一堆堆东西，他这个天师继承人都要羡慕。

全性这样的条件，放眼望去，哪怕是一个门派的继承人也就只能做到这样了，而且还得是像他这样，有血脉传承的继承人才有的资格，用这样的条件招揽人才，有几个能不被诱惑？

“我大概明白了，听你这么说，加入全性确实挺正常的。”

“其实，我这次出手，虽然是奉了全性代掌门的命令，可掌教他也清楚，之前全性前来拜会龙虎山时，就送上了些典籍，现在那些典籍还在天师殿中。”赵丹霄说道。

张秋水轻叹一声，原本他以为龙虎山一切，都尽在他的眼中，可听到赵丹霄的话，他才明白，这只是他一厢情愿罢了。

“师弟，这一次对龙虎山出手的，除了少林和五双城没有动静以外，剩下的几家都派人来了，你认为龙虎山是否能保存下来？”张秋水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

“我不知道。”赵丹霄摇了摇头，“全性太神秘了，我只知道他们这次派出了不少高手，但剩下的那几家派出的人也不少，尤其是神霄派和归墟林，基本上算是孤注一掷了。”

敌人到了龙虎山下，他们自然会探查一番，可探查结果却不尽人意。

作为并列的三山二林之一，龙虎山对归墟林还是有一定了解的，这次归墟林出动的人马，基本上就是搏命的架势。

神霄派不用多说，一心想要提高地位，上次损失了两位逍遥天境的高手，这对他们而言已经是伤筋动骨的损失了，这次连神霄派掌门都亲自带队，看架势也是最后一搏了。

说来也可笑，作为道门最大竞争对手的佛门，少林被张季天师拦下，云林这次却只派了两位老和尚，实在让人有些错愕。

“是啊，这次的对手确实太多了！”张秋水叹息一声。

没能从师弟口中问出全性的具体安排，张秋水心中很是失落。

他清楚，哪怕这是龙虎山发展了近千年的地盘，有着地势加持，但仅凭龙虎山一己之力，是绝对挡不住山下敌人的。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全性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不禁向山下望去，那里都是龙虎山将要面对的敌人。

而龙虎山下，归墟林、云林寺、神霄派和多家势力的领头人，正在商议接下来的事务安排。

“这次攻打龙虎山，我们要选出一位总指挥，否则我们这些人乱糟糟杀进去，还不知道会面对什么样的危险。”神霄派掌门说道。

归墟林领头的长老皱眉道：“选出一位总指挥是应有之义，不过这总指挥的人选还是多考虑一下，毕竟我们这么多门派，万一没选好总指挥，平白让门人弟子丢了性命，这算谁的问题？”

云林寺的老和尚一脸悲悯，丝毫没有掺和这个话题的意思，只是转头看向其他门派的势力：“各位施主，此次还望通力合作。”

“攻破龙虎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