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日高悬,龙虎山上却是一片阴沉,天空之中乌云蔽日更伴随惊雷滚滚,轰鸣的雷霆似乎能传递到数十里开外。
而在鹤鸣山上,在看到张天师大发神威后,尹落霞的眼神也是有些诧异,转头看向苏昼,问道:“这就是你等的底牌?”
苏昼背对大日,始终站在崖壁之上,仿佛一座八风不动的雕像般矗立在那里,而听到尹落霞询问,他眸子微微沉凝,没有回答。
见苏昼无动于衷,尹落霞自然不会安静下来,而是继续说道:“张天师这一手剑术,在江湖中也能称得上一个剑仙了。”
苏昼听得此言,没有再沉默,略略摇了摇头道:“单论剑法造诣他也就是雷轰的水平,能称得上半个剑仙,但比起真正的剑仙却差了几分。”
“这还差了几分?”尹落霞看了看那個一剑惊天的身影,又转头看向苏昼,一副你在逗我的表情。
她也不是没有见过剑仙出手,雪月剑仙李寒衣就是她的闺中密友,自然清楚剑仙的恐怖,但即使是李寒衣在此,真的能比肩张天师这一剑么?
苏昼扭头看了眼尹落霞,似乎是猜到了她的疑惑,摇头轻叹一声,没有直接回答尹落霞,反而是问道:“你现在也是大逍遥之境,可你觉得若是李寒衣对你出手,你能撑过几招?”
尹落霞微微皱眉:“若是寒衣用出双手剑术,就算我一直躲闪,恐怕也撑不过五招。”
出于对李寒衣的了解,尹落霞给了一个略微保守的回答,但是在她心中却觉得,便是李寒衣全力施展,也能多周旋几招。
听到尹落霞的回答,苏昼微微一笑也没有反驳她的话,而是眼中掀起几分笑意,问道:“你与李寒衣同样是大逍遥之境,即便她比你早突破些年头,可为何你们之间会有如此大的差距?”
听到这个疑问,尹落霞沉默了片刻,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微微沉思起来。
苏昼见状倒是没有着急,而是给尹落霞时间思考,若是能想明白这个问题,对刚突破大逍遥不久的尹落霞而言,绝对算是一个好事。
过了大概半炷香的时间,尹落霞忽然抬起头,目光中多了几分复杂地问道:“你是说,剑仙也是一种境界?”
“没错。”苏昼欣慰的点点头,“或许在很多江湖人看来,所谓剑仙不过只是跨入大逍遥的剑客而已,可他们却不明白,为何天下只有五大剑仙,要知道,从十二年前便是这五大剑仙闻名江湖,难道其他突破大逍遥境界的都不用剑么?”
这个问题其实不用苏昼说,尹落霞便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她很清楚,根本没有这种可能。
北离善剑可不是随便说说的,放眼整个江湖之中,光剑客便占了七八成的风采,若说只有五个大逍遥的剑客,那就太小瞧了这诺大的北离了。
见尹落霞听懂了自己的意思,苏昼轻笑道:“自从第一代百晓堂主划分境界以来,武道境界便有了具体的划分与界限,但其他方面却依旧不是很清晰。”
“曾经天启四守护之一的青龙使李心月,一手剑心诀堪称绝世,可也未成剑仙,难道她还未至大逍遥么?”
尹落霞闻言再度摇了摇头,大逍遥境界对于大部分江湖人来说或许是天堑,但对于某些人而言,不过是水到渠成的事罢了,天启四守护中最年轻的司空长风都早早的成了大逍遥之境,更何况李心月呢?
“大逍遥境界只是一个标准,而剑仙刀仙之流却是另一个评判标准。”苏昼顿了顿,沉声道,“不过这个标准比较看感悟,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感悟,所以没有一个统一的划分。”
尹落霞看向苏昼:“个人感悟?”
苏昼点点头:“没错,不同的高手有不同的感悟,即使是修炼同样功法的人,最终感悟也很难完全相同。
最明显的,就是百里东君的大道朝天,曾经的古尘也会大道朝天,可他的大道朝天与百里东君的很难说是同样的一招。”
尹落霞眸光微微一亮,苏昼这句话她倒是有了些明悟,其实到了他们现在的境界已经开始走自己的大道了。围棋界有千古无同局的说法,这说法到了武道上其实也一样,每个人的大道都是自己人生经历形成的感悟,人生经历不同,大道自然不可能完全一致。
“照你这么说,张天师还未走出自己的道路?”尹落霞忽然问道。
苏昼先是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尹落霞目光中泛起几分疑惑。
“其实他也算是走出了自己的道路,不过可能是他还没有想明白,所以剑势上,始终弱了几分。”
苏昼叹息一声,张天师这情况真的很像雷轰,雷轰在江湖中扬名的时候,闯出了半个剑仙的威名,只是剑道上差了一点,但其实那个时候,他便有了一招足以问鼎剑仙的毁天灭地。若是以毁灭杀怖剑为代价,那招毁天灭地一出,放眼江湖谁敢说雷轰不是剑仙?
而张天师其实也一样,张天师是心气上差了几分,常年坐镇龙虎山,虽然磨练了张天师的心境,但在某种程度上,也磨灭了张天师心底的锐气,因此他出剑才差了几分。
至于说此时张天师出剑的威力惊人?
那是因为他是在龙虎山上,整座龙虎山都是他的助力,再加上他出剑的同时,还有雷法加持,自然威力不同凡响。
“可即便是剑势稍弱,张天师的实力也足够强了吧?”尹落霞微微皱眉,“你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苏昼都带着她来到鹤鸣山了,她不信苏昼会放任战场延续下去?
“不要着急,战斗一时半会儿还出不了问题,现在张天师显露实力,你觉得归墟林和云林寺是吃干饭的?”苏昼意味深长的说道。
闻言,尹落霞眉头再度皱起:“你的意思是,归墟林和云林寺还有后手?”
“当然,佛道两教存在的时间,比一个世俗王朝还要久,自然不会只有这点水平,三家中除了神霄派底蕴薄弱之外,归墟林和云林寺可不是好惹的。”苏昼沉声道。
道门三山二林、佛门天下三寺,这是佛道二教的脸面,如今归墟林和云林寺都要联手灭龙虎山了,怎么可能不多做点准备?
“可归墟林现在都这副模样了,要是有后手会不用?”尹落霞一指屏幕中的齐广旭,问道。
雷池阵中齐广旭是实打实受了重创,眼下用了归墟林疗伤秘药归墟水和佛门秘药金身丹,却也只是在被动挨打,看着不像是有啥手段的样子啊?
苏昼语气微微一滞,对于原著中描写甚少的佛道二教,他也只是有些猜测,具体情况了解的也不多。
但是这个世界上,除了北离之外,可还有一个神神鬼鬼的离阳,按照雪中的原著,投胎转世之类东西的层出不穷。
活在这样一个两界交汇的时代,苏昼更是有着对这个时代而言超模的手段,而且还有着足以影响时代发展的野望,怎能不防备试探一二?
所以,他必须要用一场生死危机,看看佛道二教能够做到的极限,从而确认会不会有势力影响自己的计划?
“先看下去就清楚了,毕竟现在双方还是僵持状态,局面还尚在掌控之中。”
听得此言,尹落霞的目光也再度看向战场之中。
龙虎山上。
全性的人除了张楚岚等人在清理着杂鱼之外,其他高手依旧与人僵持着,虽然看上去打的难解难分,但实际上,这些人却是在控制着战场节奏,让其他门派高手无法支援归墟林和云林寺的同时,也用他们当作无法出手支援龙虎山的借口。
至于说,要是龙虎山有人问全性掌门无根生怎么办?
很抱歉,最终解释权在全性这里!
而与全性的浑水摸鱼不同,龙虎山的高手与三家打的可是十分激烈!
张天师手持斩邪剑,剑气如潮,剑光如雨,伴随着恐怖的雷法造诣,威力非同凡响,即便是服下金身丹的齐广旭全力催动玄武法相,也终究不能轻易接下张天师的攻势。
而云林寺的和尚们,在主动出击受创之后,也是躲在了玄武法相后面,不断骚扰式的发动攻势。
这样一来,龙虎山的高手们就难受了,对面攻击他们,他们要尽心应对,不然一个不小心便可能遭受重创。可反过来却不然,他们对对面出手,那玄武法相就是一座无法跨过的大山,一般攻击打在玄武之上,便如同泥牛入海,不见任何踪影。
而这些还不是最麻烦的,真正令龙虎山那些高手头痛的,还有已经疯魔的神霄派。原本神霄峰覆灭已经让他们陷入疯狂,不过那时候,他们心中还有柯晋卿作为精神支柱,没有彻底疯魔。
但是,在失去了柯晋卿之后,神霄派已经没有了半点希望,所以余下的这些人成了真正的疯子,本来是搏命的神霄灵炎法禁忌手段,此时却被他们当成了寻常攻击,丝毫不在意生命的流逝。
神霄派幸存的长老,包括周金峰在内,此时已经全力压榨起生命的潜能,恐怖的火焰汹涌而出,炽热的火浪在龙虎山上燃烧。短短时间内,龙虎山便有不止一位长老受伤,甚至加入战场的张秋水,也没能幸免,在一名神霄派高手不计代价的扑击下,身上也中了一掌。
这一掌虽然伤害不大,但是终究是出现了伤势!
面对疯子一样的打法,没人能够冷静下来,即使是龙虎山也不例外,眼见张秋水受伤,一直神色淡然的张天师也终于无法保持平静。
张天师握剑的手原本紧握,可此时眼中却多了几分凶戾:“既然神霄找死,那就先灭了神霄!”
说着,张天师举剑向天,雷光再度轰鸣,只是,这次的雷光却没有落在玄武之上,而是直接轰在仅剩的神霄派众人身上。
电光肆虐,当雷霆落下的那一刻,遍地焦黑,无数实力不够的神霄派门人,在那恐怖的雷光下,连惨叫都未能发出,便倒在了地上成为一堆焦炭。
这一次,张天师全力施为,直接让众人见识到了什么才叫雷法,为何雷霆在道门之中被称作天劫!
而在张天师痛下杀手之时,其他人倒也没闲着,一道道攻势直接将神霄派清理了个七七八八,只余下两个通过燃烧生命,触及大逍遥的长老。
“这就是龙虎山的天师么,倒是好大的杀性,神霄派都被灭了,天师却还不放过他们?”张天师对面,忘禅和尚还在试图刺激着神霄派仅存的两位长老。
“废话少说,动手便是!”张天师开了杀戒,一身的气势越发上扬。
而对面的几人脸色都是微微一沉,如果说先前的天师还是道门神仙,可在染血之后现在却已经坠入了凡尘。但是坠入凡尘却并不意味着他变弱了,相反,凡人才是最凶狠,也是最强的,因为他们一无所有,所以他们可以拼上一切!
张天师举起了手中的斩邪剑,嘶声怒喝:“斩!”
斩邪剑上的剑气从未如此之盛,他剑尖上的锋芒也从未如此之锐利!
这一剑,是他的极致,也是真正的剑仙之剑!
在这一剑下,多年的内力加上龙虎山的加持,齐广旭玄武法相上的金光终于被撕开了一道裂痕,他那本就破损的衣衫也被斩开一道口子,猩红的血液从破口处流了出来。
“这一剑奏效了?”雷云鹤眼底闪过一抹惊讶。
“确实奏效了,金身丹的药力开始消散了。”雷希哲也看出了一些东西。
张天师的脸色却是有些凝重:“看来归墟林今日是打定主意了?”
“什么主意?”张秋水皱了皱眉。
但是此时已经没人回答他,因为随着齐广旭再度受伤,那玄武法相非但没有虚弱,反而染上了一层血光,甚至原本那被重创的蛇首也恢复了曾经的狰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