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八珍火鸡吃完的当晚,雷泽感觉自己的身体亢奋难安,周身气血燥动,于是趁着夜色跑到附近树林里继续练习御风身法。
直至夜深才回房,静心凝神许久才进入聚气开脉的修行状态。
宗门《凝气要术》中并无开脉一说,只是通过吐纳导引术,引灵气入体沿周天循环,其中的周天是指沿任、督两脉运气行走。
而雷泽修习《炼气诀》中开脉首开十二经脉,包括手太阴肺经、手厥阴心包经、手少阴心经、手阳明大肠经、手少阳三焦经、手太阳小肠经、足阳明胃经、足少阳胆经、足太阳膀胱经、足太阴脾经、足厥阴肝经以及足少阴肾经。
在经过近三个月的聚气开脉中,雷泽已习惯灵气冲脉之苦,从最初聚集微弱的一缕灵气冲击经络行走到渐如溪流蜿蜒,体内行气时似有山涧流水般的声音响起。
九月,秋风渐起,赤霞峰漫山如画。
整个夏季,白老大隔三差五带上各种灵兽来找雷泽二人聚餐,有时还带来一些说是从火灶房换来的陈酿灵酒,八筒二人自然也毫不吝啬采些灵药作为佐料添补进去,三人吃吃喝喝相交甚欢。
各种灵兽灵药的滋补之下,三人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强壮,甚至有好几次补得雷泽直流鼻血。
吃喝之余,白老大也指点八筒一些功法上的要点,可惜八筒似乎只对吃和玩最感兴趣,几次提出要让白老大御剑带二人下山到宗门各处飞行游览,这往往时雷泽也眼中放光,充满期待。
每当这时,白老大便是一个大白眼,作鄙视状打量八筒肥胖的身躯,冷笑一声,“带不动!”
在白老大的指点下,雷泽将《御风三式》已基本练成前两式,可以做到踏雪无痕和幻影无踪,运起身法行走在灵田间,竟能赶超八筒。
在练习身法时,雷泽似乎总能对四周空间有着一种极强的敏锐感,进展极快。
这让白老大极为惊讶和不解,甚至开玩笑问他是不是飞鸟类的灵兽吃多了。
“胡说,小九吃的我都吃了,你瞧我能飞么?白师兄你太偏心,都不传我技法。”八筒在一旁愤愤不平抱怨。
更惊人的是,雷泽发现自己力气越来越大,即便是壮如牛犊的野猪也能双手抱起。
而最让雷泽觉得见到曙光的是聚气开脉也有了突破,十二经脉已完全冲开,行功时灵气如河,奔流不息,在体内畅行无阻。
药田值守七日休三,雷泽二人休息时一般由二筒和七筒值守。药田中偶有些灵药缺失,或叶或茎或果,他们二人自然也是知晓,也曾在众人饭间时问起。
八筒只顾大口吃饭,雷泽则说灵兽园那边偶尔有些小兽跑来拱坏灵药,被他俩抓捕后惩戒作了口粮,引得众人哄笑不已,说难怪八筒减肥失败,雷泽个子却快速拔高。
原本日子平静如水,毫无波澜。
直到这日二人巡至药田核心处的仙珍灵草圃,按惯例走点竟发现有数株百年份的玉髓芝和九曲元阳参竟然不翼而飞。
“天哪,这些灵药可是宗门奇珍啊!这下麻烦了......”八筒看着新挖出的泥坑,失声惊呼。
雷泽绕仙珍灵草圃再次核查清点后一遍下来,皱眉道:“八哥,一共丢失玉髓芝五株,九曲元阳参三株,年份都在两百到三百年之间。”
“走,此事重要,我们马上回去报给二哥。”八筒焦急提议。
“八哥等等,仙珍灵草圃是药田的核心部分,外人不经药田杂役处一般无法进入。除非——”说到这,雷泽心中有些犹豫不定。
“你觉得可能是白师兄?”八筒心有灵犀,也想到了一块。
“嗯,白师兄的确可以从灵兽园那个口子进入到这边。”雷泽略作沉吟,继而摇头,“我等相交以来,白师兄对我二人情义有加,他不像是这样的人。”
八筒亦是点头赞同:“定不可能是白师兄,何况他如果要下手,又何必等今日?走,我们去当面问问白师兄。”
雷泽沉默不语,心中纠结:“如果直接回去报给杂役处,上禀丹药殿,怕是会引起很大反应。万一真是白老大所为,我们这一报告岂不是害了他,甚至可能调查出我们三人吃灵兽和灵药的事......”
“也只能如此了!”饶是雷泽向来处事冷静,这时也是心烦意乱,只好一声叹息,快步跟上八筒。
二人一路来到之前第一次遇到白老大的地方,都没有见到白老大。
“也许今日他没有外出,走,我们去灵兽园找他!”八筒语气坚定。
于是二人继续前行约十里路,很快便见到了一片简装木舍大院,最大的圆殿挂着一幅牌匾“灵兽园”,字下有三元宗的宗门五指山图印。
一个年轻灰袍白脸道士懒洋洋的斜卧在院子第一间木屋外的躺椅上,晒着午后的太阳闭目养神,听到庭院外有脚步声,慢慢坐了起来,打量来人。
八筒与雷泽二人向前拱手施礼:“这位师兄好,我二人自赤霞峰药田而来,想找贵处的白师兄,可否通报一声?”
“白师兄?没有,你们怕是找错地方了。”那年轻道士似乎因被打扰而面露不悦。
“自称白老大,负责灵兽放牧的白师兄。”雷泽补充道。
“白老大?哈哈哈哈......”那年轻白脸道士并不回答,突然大笑起来,随即两旁木屋又有几人听到笑声也走了出来。
“几位师兄,我二人前来找贵处的白师兄,有何不对吗?”八筒二人对那年轻白脸道士的无礼并不放在心上,拱手向前问另外几人。
“哈哈哈,听到了吗?他们找负责灵兽放牧的白老大白师兄!”先前的年轻白脸道士又大笑起来,然后其余走来的几人闻言也大笑起来。
雷泽心中起怒,正想向前和这般人理论,这时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你们何事喧哗?”
只见一身着白袍年约四十岁,苍髯如戟,容貌威猛的汉子从灵兽处圆殿中走了出来。
先前的年轻白脸道士立刻收敛,恭敬答道:“老大,这二人自称是赤霞药田来人,前来找负责灵兽放牧的白师兄。”说到“白师兄”时似乎在强忍笑意。
那威猛汉子立即明白过来,对雷泽二人拱手道:“在下单雄狮,灵兽园杂役处正是我主管。我们灵兽园这边没有姓白的杂役,负责灵兽放牧的那个老油条叫黑皮,二位是否找错了?”
“黑皮?”八筒目瞪口呆,不知所云。
倒是雷泽机灵,想到白老大那黑脸,立刻明白十有八九黑皮就是白老大,于是向那汉子再问道:“单师兄,我二人有要事,可否请白师兄——黑皮师兄出来一见?”
“黑皮此刻送一批灵兽去了火灶房,怕天黑才能回来,二位不妨进来小憩。”单雄狮邀请二人入内。
雷泽拉了拉八筒衣袖,示意离开,二人拱手作别:“劳烦单师兄见到黑师兄后转告他我们二人有急事找他,务必前来。”
二人回到当初第一次见白老大的大树下,想到那被偷的七株灵药,心里有些沉重,都不说话。
而八筒似乎还在为白师兄原来叫黑皮这事而受打击,神情有些萎靡不振。
“唉,希望不是白师兄!”雷泽心里暗自叹气,来到赤霞峰这半年,无形中早把白老大当成哥们。
一直等到亥时深夜,渐无鸟叫虫鸣,四周愈加寂静。
随着“呼”的一声,黑夜中一道人影如风掠过,落在二人身前,正是白老大。
这次来到也全然没有了往日的故作潇洒和轻快笑声,反而严肃中带着焦虑,向雷泽二人问道:“二位师弟,你们着急找我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雷泽看着白老大,正犹豫怎么开口。八筒却开门见山,直接将药田灵药丢失和心中疑虑一口气倒了出来。
“如果我说不是我,你们信我么?”白老大听完后一脸平静,从容自若看着二人。
“信!”八筒不假思索脱口而出,随即又有些孩子气的说道:“就算是白师兄偷的,我来承担后果。”
星光下,雷泽看着白老大平静的双眼,缓缓说道:“白师兄说不是,那便不是!”
白老大拉二人就地坐下,取出酒袋喝了一大口,然后先递给雷泽,“第一天我们在此结识,我最初的确抱有以后找你们讨要几味灵药的心思。”
雷泽抿了一小口,随后八筒将酒袋抢了过去,喝上一大口。
二人皆不语,静静听白老大讲述。
原来白老大十二岁参加宗门弟子招新,落选后自愿到宗门杂役,被安排到灵兽园。由于自己一心只想修行,便主动负责灵兽放养,整整九年。
之前雷泽二人第一次来抓赤翎箭猪时,他便是坐在树顶上打坐修行。
由于长年在外,和灵兽处的其他杂役较为生疏,时间久了不免被孤立和排斥。
至于“黑皮”倒是他自己在杂役处登记时,自己报的外号。
“一群俗人,用我白大公子的雅称只怕被玷污了!”说到外号这个问题时,白老大又不正经的笑了起来。
“最初和你们交往,我的确想过等混熟了找你们讨要几味药。”白老大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额头,又自嘲道:“谁知真混熟了之后,自己倒不好意思对你们开口了。”
白老大接过酒又喝了一口,“偷药我是断然干不出来的,最多偶尔拿几只灵兽打打牙祭。不过奇怪的是,药田丢失的药倒是符合我要的几味药其中两味。”
雷泽闻言立刻问道:“我曾看过宗门药典,记载玉髓芝和九曲元阳参都是炼筑基丹的必须材料。莫非白师兄是想要炼此丹?”
“正是,我卡在凝气九层已有一段时日,迟迟无法筑基。”白老大沉吟片刻,面露苦笑,“如果能凑齐七味灵药,再请丹药殿的弟子帮忙炼丹,我筑基可期。”
“凝气九层?......天哪!”八筒一脸震惊,眼中的白老大再次如同神人般。
雷泽心中虽好奇白老大凝气九层怎么不去转为外门弟子,以他这天赋怕是进内门甚至亲传弟子都绰绰有余,但白老大不说,他也就不问。
虽是好友,但谁的心中没有一点秘密呢!
三人交心而谈,至夜深才各自离去。
临别前白老大有些真诚又有些尴尬对二人说道:“二位师弟,我本姓白,改名拜入宗门另有苦衷。为避免误会,以后门内你们也叫我黑皮吧!”
“好的,白师兄!”八筒挥手,眼中带着敬意。
“再见了,白师兄!”雷泽一脸坏笑,也跟着八筒挥手作别。
“这两臭小子!”白老大笑骂一声,也转头离去。
“我倒想看看是谁比我还大胆,竟然跑赤霞药田偷药,差点把这屎盘子扣我头上。”
星光点点,微风拂树,树林里轻轻飘落白老大最后一句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