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谷县外的官道上,一对父子正在赶路。
“父亲,这次我们可是多换了两百钱,正好给俺娘和娟儿扯块布做件新衣裳。”年少的儿子怀中抱着两块布欢快的对老父亲说道。
“是啊,幸亏这次是城里孙家急需狐皮,花大价钱买了下来,不然咱们又得便宜卖到宝源斋了。”
“可不是,自打新知县上任,不允许商户们私收山货,只允许我等卖到宝源斋,而且还是折价收购,黑心的很。”老父亲一提起宝源斋儿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说到这宝源斋,不仅低价收购山货皮毛,有时还强买强卖,而宝源斋的老板正是这平谷县新任知县赵楚河的妻家。
其正妻姓沈,妻家是周庄沈氏分支,尽管这两年周庄沈氏不负往日的辉煌,但瘦死的骆驼终究比马大,平谷县本地的富商豪绅也都卖了沈家一个面子。所以在赵知县下令不准商户私收山货皮毛的时候也没有强加反对,不想因此恶了知县和沈家。
但富绅大户私下买一些自用还是可以的,所以父子二人才有这多出的两百钱。
太阳渐沉,父子俩加紧了步伐赶路。突然间,儿子看到林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儿子急忙提醒父亲,生怕是什么山野猛兽出没,毕竟已经临近冬季,饿极了的野兽四处游荡不为罕见。
“嗒嗒,嗒嗒”一匹高头大马从林中走出,父子二人这才松了口气,不是野兽就好。
儿子胆大,走上前想去查看一下,发现这马是有马具的,这就说明这马有主人,但不知为何跑到了这里。正想再靠近些时,忽然一个物体从马背上摔了下来,儿子吓了一跳,加上林间枝叶茂密,光线昏暗,一时间犹豫不前。
老父亲见儿子停下脚步还有什么麻烦事,急忙跑过来想帮助儿子。两人一同上千查看,发现掉在地上的是一个昏迷过去的人,这人身穿明军服装,左臂上还插着一支弓箭。老父亲顿时觉得事情很严重,急忙让儿子去平谷县城找人。
而这名晕倒的士兵正是那唯一骑马逃出来报信的人,他带着箭伤拼命赶路,在快到平谷县的时候终于体力不支晕了过去,这才被父子二人发现。
“快!快!快去找医官来,这是我营州中卫押运军粮的人,军粮一定是出了岔子,定要救醒他!”
“禀千户大人,同知已经于十日前把周医官随军带去往边关了,同行的还有两个医工。”
“那还不快去找其他的大夫,还在这磨蹭什么!”
“是,大人”侍卫急忙应是跑了出去。
这人正是营州中屯卫留守千户伍成,月前将军石关守将发现附近有北元骑兵隐现,指挥使大人带着两个千户所前去支援,没想到真有敌军叩关,为谨慎起见,留守的指挥同知大人又带着一批人前往以防万一。
独留下这五百兵给伍千户,他还在三天前抽调了一个百户所去运送军粮,而这个受伤的士兵正是三日前出发的百户所成员。
门砰的一声被推开,伍成刚想发怒一看是出去招大夫的侍卫回来了,急忙问道:“大夫呢,请来了吗?”
“来了来了,我们把赵大夫请来了,就在后面。”侍卫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随后两名士兵架着一个老人走了进来。
“赵大夫得罪了,无奈情况紧急,请快快医治伤员。”伍成急忙向赵大夫赔了不是。
“无妨,救人如救火,老夫理解。”赵大夫多年行医这种情况也不没有遇到过,所以并不是很在意。
“嗯,脉象虚浮是气血两虚之症,这手臂的箭疮来看当是透骨的伤,需带上夹板静养百天方可。”赵大夫先是搭手诊脉,接着翻看手臂上的箭疮略一思索便有了结论。
“老夫开一单药方,每日三副,十日后气血所亏方可无碍。”
“敢问老先生他何时能醒过来。”伍千户急忙问道。
“短则三五时辰,长则半天即会醒来。”赵大夫捋着胡须道。
“那好,来人,送找大夫回去令诊金一并附上。”赵大夫写好药方就被侍卫带着出去了。
三个时辰后,此时已是月正当空,躺在床上昏迷的士兵终于醒来。
伍成大喜,赶忙上前询问到底发生了何事。那士兵喝了口水,虚弱的说道
“千户大人,运往密云千户所的军粮被劫了,赵百户被人一箭穿喉,我们总旗拼死杀出个缺口让我冲了出来报信。”
“什么!”伍成当即愣住了,劫军粮是大罪,可丢失军粮罪名也不小。慢慢回过神的伍成又寻问了士兵事情的具体情况,那士兵一一回答了他。知道事情经过的伍成让士兵安心养伤,带着沉重的心情走了出去。
“千户大人,现在如何是好,我们只有四百卫所弟兄,还有就是平谷县城的守城兵丁,但是这些守城兵不堪一用啊。那些贼人可是又五百之众,甚至更多啊。”
“呼,我等别无他法,唯有上报此事吧。”伍成吐出一口,缓缓地说道。
“好,那卑职这就派人去将军石关通知指挥使大人。”侍卫拱手应是,连忙去安排人手报信。
伍千户独自在院中,看着明月当空,心中暗叹,实属多事之秋啊!
明朝边界,将军石关
这是一处不算大的关隘,地处于两山相峙的谷口,上承磨刀峪下接帖鱼关。使整个北地边防最东的长城隘口,这里出现的北元士兵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此时关内正驻扎了营州中屯卫抽调过来的五千兵士和本地守关的两千人。营州中屯卫指挥使杨廷正坐在关隘衙门的大堂中,自他率兵前来增援以后,也跟北元交手过几次,均是借着守城优势取胜。而这批北元士兵作战甚是骁勇,他手下将士也多有损伤,按照以往北元骚扰的惯例来讲,此时他们应该已经退兵了,可现在却仍在城外扎寨。杨廷十分不解他们为何如此,但也只能继续在这里耗着。
这时门外有人禀报,说有伍千户的加急军务,杨廷疑惑,打开信件一看。脸上当即变了颜色,居然有人胆敢劫掠军粮,杀害卫所军士,当真是胆大包天。
但现在他也没有办法分身去解决这件事,只得派人将此事呈禀于北平布政司最高军事长官燕王朱棣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