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子清额头上甚至已经渗出了细细汗珠。
“不对,顾医生,这不对,我测过是一条杠的。”纪子清只要一想到这个孩子是许澈的,她就浑身寒颤。
她会不自觉地想到那个冰冷的手术台,还有清宫时撕心裂肺的痛。
顾逸舟看她拿着检查单的手都开始微微发抖,没办法只能直接按住她的手。
“别慌,先冷静点。你先回答我,你想不想让许澈知道,以及,你想不想要这个孩子。”
纪子清整个人都是懵的。
被这个消息给震撼、吓懵了。
顾逸舟是第一次在她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恐慌、无措。
他单手摘了口罩,用力握了握纪子清的手,试图给她一些力量。
温柔地说:“纪子清,别怕。有我在,只要你说出来你的想法,我会帮你,你不会有事。”
顾逸舟不知道她知道自己怀孕后害怕的真实原因,只以为她是觉得这个会影响她的癌症治疗,才害怕的。
纪子清是胃癌中期,但是她的癌细胞没有发生淋巴转移,再加上她身体很奇怪,除了胃,哪里都很健康。
所以顾逸舟才会找她参加自己的药物临床试验,能让她在进行切除手术后,不用化疗也能控制住癌症恶化。
甚至,能让纪子清术后寿命从一般来说的3-5年,延长到7-10年。
这是顾逸舟给纪子清的治疗方案,但前提是她没有在妊娠期。
“对,不慌,不怕,我有医生……有医生帮我。”纪子清努力劝说自己冷静下来,然后抬眸坚定地看着顾逸舟,“顾医生,我不想让许澈知道,我也不想要这个孩子。”
能冷静回答问题就行,顾逸舟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不得不提醒她。
“不管是药流还是人流对女性身体都有不可避免的伤害,你是不想要这个孩子,还是以后要不要孩子也无所谓,这个你要想清楚,最好再问问妇产科大夫”
纪子清愣了一下,她没想到以后要不要孩子的问题。
但是……
她忽然就彻底冷静下来,一点不慌了:“顾医生,我自己还有没有以后都不一定,孩子这种事太遥远了。”
顾逸舟哽住。
他知道她说的是她胃癌的事。
“你只要跟着我的治疗来,你一定有以后。孩子的事你想清楚不要了,我帮你联系妇产科大夫。至于让不让许澈知道这回事……昨晚你的检查单,那个景医生看到了。
而且那是在许氏医院。
你自己要想好怎么应对,我都可以配合你。”
纪子清知道顾逸舟的意思是,这件事大概率会流传到许澈耳朵里。
她无奈地扯扯唇:“无所谓,许澈早知道我怀孕了,但是不知道孩子是他的。”
顾逸舟:?
纪子清把之前的事给他说了一遍。
顾逸舟人都麻了。
所以这是个什么假消息套娃?
纪子清撒谎她和自己谈恋爱是因为一夜情怀孕了,所以认真谈。
但她真的怀孕了,自己却不知道。
现在她想悄悄打掉这个孩子,但是又不让许澈知道她流了孩子……
这太混乱了。
要是顾逸舟知道,许澈让川乌去捡了纪子清那个没验准的早孕验孕棒,以为纪子清根本没怀孕,他估计会觉得更麻。
顾逸舟摆摆手:“算了,我不参与你的编故事环节,总之你怎么说,我怎么配合。
你要演怀孕,我就陪你演。
前提是……”
“前提是我好好听你的医嘱,治疗胃癌,完成你的药物临床实验对吧?”纪子清苦笑着抢了他后面的话。
顾逸舟:……
他其实想说的是,前提是纪子清要保持求生欲,好好的治病、活下去。
但算了,都差不多。
中午午休时间一过,顾逸舟就叫来了个产科的医生,帮纪子清悄悄会诊。
产科医生了解了纪子清的病史之后,让她去做了一系列检查。
确实是孕期6周了,之前验孕棒测不准,估计是因为她生着病有影响。
但有个更坏的消息,让纪子清一个人坐在病床上沉默到了晚上。
“纪小姐,你目前在用顾医生的抗癌药物就不能做药流,只能做人流。
但你以前做过人流,清过宫,这次再做,你以后很大概率怀不上了,你要想清楚。”
产科医生的话一直萦绕在她耳边似的,让她的脑子半刻不得清闲。
顾逸舟说得对,这个孩子在纪子清向许澈撒谎的那一刻开始,就和许澈没有关系了。
这只是她的孩子。
而且很大概率是她最后一个孩子。
这样的情况下,她还能毅然决然地选择放弃他/她吗?
可是顾逸舟也说了,这个孩子的存在,多少对她的胃癌治疗有些影响。
例如药物可能会影响孩子发育,例如她之后做胃癌切除的手术的时候,只能选择局部麻醉……
纪子清在病房里静静坐着思考到了夕阳西下,也没做出最后决定。
咔哒。
病房门把手响了,身形颀长、气质不俗的男人阔步进来。
纪子清听到声音,转头就看到了洗车,她面色平静地说了句。
“你来了。”
“你都用工会主席来威胁我了,我能不来吗。”许澈的声音也很平静。
纪子清垂眸勾了勾唇,黑色长发垂下遮住了她的侧脸,她抬手拨开,将之别到耳后。
“打工人确实不该威胁老板。
但张鸿辉这个事情,是许总你自己把把柄递到我手上来的,得不到我应有的赔偿,我自然要闹的。”
纪子清声音淡淡的,就像之前每次和他商量日常琐事那样,没有公事上的严厉和紧迫感,就是平平缓缓的聊天的语气。
以前许澈很爱听她这样说话。
但现在,他听着难受。
特别是配上纪子清脸上的、脖子上的那些淤青、红痕。
他知道她受委屈了。
所以,他从昨晚就已经开始行动了。
今天也忙着。
求得无非是让张鸿辉倾家荡产、众叛亲离,最后孑然一身进局子,还丝毫不影响到纪子清的名誉。
许澈只感觉喉咙干涩得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话,他轻抿了下唇。
声音喑哑道:“抱歉,是我决策失误。你想要公司给你什么赔偿,可以直说。
只是,这件事你必须烂在肚子里。”
其他的知情人他都处理好了,就连林软软和林母也被他用“许氏总裁的声誉”给吓得不敢随便再提了。
只要纪子清不闹,就不会有人知道她被张鸿辉拖进房间里,撕扯衣服。
虽然最后没出有事,但仅仅只是关上那道门,在恶毒的路人眼里,纪子清就已经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纪子清冷笑一声,想的却和他不一样。
“可以啊,许总你觉得你的声誉值多少钱,就补偿我多少钱。”
她以为,他是为了他自己的声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