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骅在文学编剧组办公室有张桌子,对面是杨晓升。
杨晓升背了一书包的信件过来,倒在办公桌上。
“这些都是王大姐叫我送过来的,全是写给《瞧着一家子》剧组的,有部分是直接指名道姓寄给编剧春生的,还有部分是询问关于剧本创作的,王大姐叫我转给你。”
曾骅看着堆积如小山的信,很惊讶:“这么多?”
“这还多?王大姐那边,都快堆满一间办公室了。《瞧这一家子》太受人民群众的欢迎。”杨晓升感叹道。
他在《瞧这一家子》挂了个剧务职位,与荣俱焉。
“王大姐知道你在复习高考,叫你有空就看看,抽几封回信就好。要是全部一一回信,把我们全厂的人叫来都不够用。”
“好,杨哥,你先放在这,我待会看看,就当复习之余换换脑子。”
“好!”杨晓升坐在曾骅,一脸的百思不得其解,“骅子,你怎么不肯报考影视相关的院校呢?”
“杨哥,你可千万不要说出来。”
“放心,我绝不背叛葛敏,出卖同志的。”
曾骅凑过来,神秘兮兮地说道:“其实我觉得,自己在影视这块,从剧本到摄影,再到导演,没有什么好学的,顶多再自学一下,查遗补漏。倒是在科学技术方面,需要好好学学。”
杨晓升看着近在咫尺的曾骅,右手痒得发痛,真想给这货一个大比兜。
无非是写了個好剧本,尾巴就翘到天上去了?
“从剧本到摄影,再到导演,没有什么好学的。”
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吗?
可是杨晓升心里也知道,这货确实太逆天了。
剧本不说,大家憋了好几个月,没憋出什么好剧本来。这货为了想住招待所,随便一写就写出个让人惊叹的剧本来。
在拍摄过程中,他给李振生、王维民提了一些建议,天马行空,充满想象力,效果却奇佳。
内行的人心里有数,这货肚子里满腹锦绣,给出的那些建议,都是收着来的。
难道这世上真有这么天赋逆天的人?
曾骅不知道杨晓升对自己这么大意见,就算知道,也嗤之以鼻。
自己在前世拉了那么多中外电影,查阅了那么多资料,写了那么多心得文案,还需要再进这个年代的影视院校学习一遍?
现在自己只想着怎么多些赚钱,再找机会能够独立执导完成一部作品,证明自己。
嗯,名利双收谁不喜欢!
现在是一段空白期,或许是最好的时机。
再过几年,大家排排坐都坐好了,恐怕很难再轮到自己了。
至于考上大学,也是自己深思熟虑过的。
在这年头成为名牌大学生,等于披了一身金光灿灿的马甲,许多事情做起来都很方便。
复习了一个多小时,曾骅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顺手拆起旁边的信。
杨晓升不知道去哪里瞎逛去了。
作家瞎逛,不叫瞎逛,叫做寻找灵感。
连看了十几封信,内容都大同小异。
曾骅看得脑子更闷,丢下信,起身准备出去透透气,眼睛一瞥,发现有封信上面的字很娟秀。
“女笔友!”
曾骅马上重新坐回椅子上,拿起了这封信。
信封没拆开,哦,上面直接写了《瞧这一家子》编剧组收,王大姐直接转给自己了。
这部电影编剧自己一人包干,编剧组就自己一人。
看信封落款,“京西十六号院总正文工团话剧团。”
哦呀,这单位...一看就是女文青。
曾骅拆开信,展开信纸看了起来。
“剧组领导,你好!请问剧组里的编剧春生同志,是不是在《诗歌》杂志上发表过《一代人》、《一棵树》等诗歌的春生同志...
如果是的话,请转告他,在撰写剧本,丰富人民群众文化生活之余,能不能再用心创作出几首诗歌来...”
多好的姑娘啊!
可恨啊!
我诗歌的灵感,居然如此空白!
等会,她落款的名字叫巩雪。
难道是她?
曾骅想了想,或许同名同姓。
以前拉过她的电影,但是不清楚她的履历,只知道她是上沪人,怎么会在北都呢!
可能是同名同姓吧。
无所谓,碰到就是缘分,我回封信吧。
“巩雪同志..
非常感谢你喜欢我的作品。
写诗,是有感而发。我大部分诗歌作品,是在楚南老家,一个偏远寂静的山村里,获得的灵感。
夜空晴朗时,我都会躺在草地上,仰望星空,灵感就是那时迸发。有时候觉得,人一生所获,不如一夜星空...
致以葛敏的敬礼!
北影厂文学编剧组春生。”
回信写得真好,正对女文青的胃口。
曾骅志满意得地放下笔,把信纸折好,塞进信封里,挥笔写下地址。
继续看信。
哦,又是位女同志的信,落款是闽海军区文工团。
啊,又是位文艺女兵啊。
“春生编剧同志你好,我是闽海军区文工团的武海燕,从小学京剧出身,曾经出演过《海霞》...”
电影《海霞》里的女主,自己没看过这部电影,但是自己知道这部电影,王维民王大姐是导演之一。
难怪直接把信转给了自己。
武海燕在信里赞叹三位女演员丘盛华、张锦玲以及刘晓晴的演技,说她们演得很自然,很形象。而自己演戏时总有些绷着...
这是在跟我切磋演技啊。
嗨,我有什么演技,就是个嘴炮。
曾骅拿起笔,写了几句鼓励的话,塞进了信封里。
王维民王大姐的面子,必须得给。
又看到几封来信,其中有两封是女影迷的,一封来自长影,一封来自江淮舒州...
都回信,不能让热情的女影迷们心寒。
可是只给女影迷回信,好像说不过去,曾骅又选了两位男影迷,胡乱写了几句,算作回信。
都是地方电影厂的同行,交流了几句。
一个叫伍添明,一个叫韩善平。
嗯,韩善平!
无所谓,现在跟我一样,都是小喽啰。
曾骅甩了甩手腕,才几封回信手就发酸。
想想《诗歌》杂志社里两房间的读者来信,不由打了个寒颤。幸好自己英明,根本不愿接手,全甩给王向东了。
听丘世中说,其中有半个房间的信,都是从十一月份,没有刊登自己的作品后,愤怒的读者责骂杂志社和自己的信。
实在没得办法,我诗歌的灵感真没有。
不要着急,我会写一部精彩的小说出来,弥补你们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