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红歌笑着指了指杨宗伟,“你啊,不能凭着自己的性子来,招工可是大事,你放心,只要你招了工,我就想办法把你调到纺织厂。”
“江哥,谢了,暂时不考虑招工的事。”
“真不考虑?”,江红歌吃惊的看着杨宗伟。
“真不考虑。”
“哎!那就算了吧。”
江红歌又把杨宗伟的地位向下放了放,这小子不识抬举是一方面,最主要的是真以为在农村能混个好歹出来?
顶到天一个大队书记,在我眼里连个官都算不上。
兄弟,你不够成熟啊。
江红歌自己都没搞明白,你江红歌在王自远的眼里,和你眼里的大队书记一模一样。
杨宗伟也发现了江红歌语气上的变化。
但他没解释什么。
解释什么?我要考大学吗?
王自远都认为这是天方夜谭,何况江红歌呢?
见江红歌的兴趣不高了,杨宗伟便告辞回去了。
纺织厂门口,杨宗伟和送了电器过来修理的人一手钱,一手货。
再次收入了一百二十块。
最后一个老头没走。
“大爷,这台电视机是您的吧?”
老人说道:“是啊,我的,本来我打算卖掉了,后来他们说你能修,我就过来试试看,小伙子,修好了吗?”
果然,这台电视机就是委托店的那台。
“大爷,实在抱歉,您这台电视机需要更换电子枪,可除了国营修理店外,没有卖电子枪的地方。”
“不能修?”
杨宗伟摇了摇头。
老人很失望。
一台电视机四百多块,眼看着就要变成废物了。
“罢了,不能修就不能修吧,国营修理店要我两百块,我哪有这么多钱啊。”
杨宗伟看着老人抱着电视机要走。
“大爷,要不这样,我帮你留意点,如果能找到电子枪,我就帮你修,你给我留个地址,行不行?”
“真的?”
“真真的。”
“多少钱?”
杨宗伟盘算了一下,说道:“至少要八十块,也有可能要一百块,但肯定比国营维修店便宜不少。”
“一百啊……”,老人犹豫了。
韩光美帮腔道:“一百块换四百多的东西,不亏。”
杨宗伟想了想说道:“要不你八十块卖给我,我修好了卖出去。”
老人考虑了好一会,说道:“一百就一百,我家是罐头厂的,等你找到了什么枪,你直接去罐头厂找我,我叫白占军。”
“好。”
送走了白占军,杨宗伟赶紧回去掏粪。
两三天没掏,坑里又满了,成了蛆欢乐的海洋。
杨宗伟赶紧装满粪车,牵着骡子到郊区,交给了杨传武。
等杨宗伟回来的时候,纺织厂的卡车已经准备好了。
上了车,杨宗伟立刻从口袋里掏出了两盒大鸡烟扔在了驾驶台上。
“师傅,谢谢了。”
对方没想到,这个小青年这么懂事。
“客气什么,江副厂长都吩咐过了,让我明天再把你带回来。”
“师傅贵姓?”
“免贵姓王,王大锤。”
“王师傅,咱们大概几点到齐州?”
“早上六点左右。”
“外贸公司附近有没有委托店啊?”
“有,你要买二手东西吗?”
“是啊。”
“咱们地区也有啊,价格都差不多。”
杨宗伟笑了笑,转移了话题,“王师傅,学开车好不好学?”
“不好学。”
“听说学开车还要学汽车修理?”
“是啊,不光要学修理,还要学发动机原理,还有实习期,从开始学到拿到证,至少要三年时间。”
“这么久?”
“那是,要不人人都想学开车呢?”
七八十年代,甚至九十年代初,司机一直是众人羡慕的职业。
别看王大锤只是个司机,可他的地位,比高发营这个保卫处的处长低不了多少。
主要是卡车司机的收入高。
至于高到什么地步?您自己体会吧,反正我知道的老司机,当年都非常风光,家庭条件好的不得了。
这个年代的路况不好,大部分路面没有硬化,所以非常颠簸。
尤其是沂蒙地区到主干道这一段,路面已经破的不成样了。
走了一个多小时,才上了主路,路面情况好了很多,车速也提起来了。
杨宗伟连续几天都没休息好,卡车平稳后,沉沉的睡着了。
等感觉卡车停下来了,杨宗伟也醒了。
“王师傅,到了?”
“到了,你在车上等一会,我去卸货。”
杨宗伟想了想,对王大锤说道:“王师傅,你看这样行不行,你先在这卸货,卸完了你在这休息一下,一会我过来找你,行不行?”
杨宗伟说着,掏出了一块钱和半市斤粮票,“你先吃个早饭,要是事办的顺利的话,咱们下午就能回去了。”
王大锤没有丝毫犹豫,接过了杨宗伟递来的钱和粮票。
搭车的人很多,杨宗伟给的不算多。
王大锤拿的心安理得。
杨宗伟出了外贸公司的大院,左右看了看。
齐州作为鲁中的省会,确实比沂蒙地区繁华很多。
起码道路就比沂蒙地区好很多,人也多。
一大早,市民们已经开始上班了。
有的骑自行车,有的坐公交车。
每辆公交车上都顶着一个大气包。
五六十年代的时候,全国都缺石油。
所以国家就发明了天然气公交车。
在公交车顶部加装一个巨大的气囊,里面充满了天然气。
这种车要是放到三十年后,一定会被取缔,安全得不到保障,万一发生爆炸,一车人全完蛋了。
杨宗伟本想找个国营饭店吃点早饭,忽然发现胡同里走出来的人,几乎人人手上拿着早点。
有的是油条,有的是包子。
杨宗伟往胡同里走了两百多米,看到路边自发形成了一个小的早点市场。
齐州人确实比沂蒙地区先进。
沂蒙地区只有一个沂水桥私营小市场,还得偷偷摸摸的从晚上九点开始。
可齐州市的小贩经济已经形成规模了。
很多干部模样的人,都在排队买早餐。
“老师,鸡蛋包多少钱一个?”
“一毛二,要喝的吗?”
“喝的有啥?”
“豆浆,甜沫,豆腐脑。”
“来碗甜沫。”
“一毛七。”
杨宗伟数了一毛七递给了对方。
鸡蛋包往小盘子里一放,摊主又熟练的舀了一碗甜沫。
鸡蛋包味道不错,不过甜沫不甜,味道也不如沂蒙地区的糁(sa)好喝。
一想到糁,杨宗伟开始流口水了,赶紧喝一口甜沫压一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