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陈青极脸上的表情产生一丝诡异的变化,喜悦?愤怒?惊愕?疑惑?全都一闪而过,最终全都没表现出来,只变得无比平静,平静中透着冷。
他眯着眼,半遮住的眼眸闪现着骇人的青光。
“葛道长,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啊,请你再说一遍。”
葛心华颤动着面皮,扫了一眼倒在地上没有任何生息的杜宏等人,咬牙切齿地盯着陈青极:
“反正都要死!不怕了!呵呵呵!如果我猜的没错,你真正的目的是来释放石棺里怪物的吧!
你根本不是人!你是鬼……不,不对,你是僵尸!不不……也不对。
你的那个不是尸毒,不然我们早该成僵尸了。但无论你是什么,你都不可能是人!不要以为我没见过蛊师,蛊师也是人,是人就抵抗不了恶堕花的力量!
性命境界再高也只能压制,影响一定存在。而不像你这样,不受任何影响!你这个怪物!你杀了我吧!我不怕!”
葛心华越说越大声,披头散发,双眼通红,像个疯子。
咻!
陈青极身影瞬间消失,直接出现在葛心华的身前,一把扼住他的脖子,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
“怎么,你当我不敢杀人?”
陈青极的声音没有任何温度,眼神也没有任何情绪,却有一种极其诡异的恐怖感在他的身上缓缓复苏。
大黑骡悄悄往后退,它的眼睛紧盯着陈青极,仿佛在努力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
这么长时间以来,它与陈青极相处,却从未见过他如此模样。
但内心深处,它又觉得此刻的陈青极无比真实,仿佛撕开了那层面具,展现出了真正的自我。
墓殿中的石棺微微颤动了一下,像是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下一刻又迅速恢复了安静。
葛心华的脸此时涨得通红,眼中闪烁着和杜宏等人一样的歇斯底里的疯狂。
他大叫道:“被我拆穿了是吧!哈哈哈!你怎么不继续演下去了!咳咳!
我早该想到的,怪不得护身符对你没有任何效果,怪不得那些毒虫对你畏如蛇蝎!怪不得你不受恶堕花的影响!怪不得……咳咳!”
他的呼吸变得更加急促,双手拼命地抓住陈青极的手,试图挣脱他的束缚。
然而,陈青极的眼神中没有丝毫的变化,他的手如同铁钳一般,紧紧地捏住葛心华的喉咙,让他无法呼吸。
葛心华的脸色因为缺氧而变得酱红,他的眼睛开始凸出,仿佛要挣脱眼眶的束缚。他的双手在空中乱抓,想要找到一个支撑点。
就在葛心华快要窒息的时候,陈青极突然松开了手。
彭!
葛心华的身体失去了支撑,猛地跌坐在地上。他大口地喘着气,贪婪地呼吸着空气。
“你为什么说我不是人?”陈青极道。
葛心华想过陈青极被拆穿表现出来的各种反应,却万万没想到他会问这种问题,是不是人?你自己不应该最清楚吗?
怎么?
演到自己相信了?
葛心华指着陈青极大笑起来,见陈青极还是那副没有任何表情的面孔,又缓缓收声,摸了摸脖子,淡淡道:“你知道什么是恶堕花吗?”
“是这个东西?”陈青极看着手中的金色花朵问道。
“不错,这个就是恶堕花。恶堕二字就是对它的释义:邪恶、堕落。让人不知不觉间沉沦。引诱人心中最原始的欲望。”
“世人常争人性本善与人性本恶,其实没有太大的意义,因为正如日月交替,黑夜白昼往来一般,善和恶本就是同时存在的。
只是不同人善恶的比例不同,即使最恶的人也有善的一面,只是压抑在内心深处,很难表现出来。同理,至善的人心中也有恶的存在。”
葛心华看着陈青极,语气森然道:“我说你不是人,就在于这善恶二字!
恶堕花能无限扩大人心中的恶念,只要是人,不管是境界多么高的异人都无法摈弃这种恶。
道门中所提倡的也只是清心寡欲、太上忘情罢了。用修行的方式来淡化情感,并不代表情感不存在,心中的恶念不存在,你懂了吗?”
陈青极道:“没有情绪就不算人吗?没有善恶就不算人吗?”
葛心华眼中透着怜悯,呵呵笑道:
“没有情绪,那种人又岂能会是人?仙神也好,佛魔也罢,都无法称之为人。人就是人,有七情六欲!
有私心!有善恶!善良、狠辣!反复、多疑......人没有那么美好,但这就是人!无论你演的多么好,演的多么真!假的终究是假的!”
“假他人喜恶为自身?可那终究是假的.....呵呵,你瞧,直到现在,护身符都没有发挥作用啊!哈哈哈......”
葛心华笑着将最后的话说完了,也死了,七窍流血,浑身散发出一种恶臭,死状凄惨至极,但死的那一刻却没有任何痛苦。
这就是恶堕花,教人推向欲望巅峰的同时再教人死去。
“嗷~”
大黑骡轻轻喊了一声,眼中透着从未有过的担忧,还有恐惧。
如果不是亲眼看着,打死它也不相信现在的陈青极是原本和它相处好几个月的那个人。
在极短的时间内,陈青极的气息发生一种翻天覆地的变化。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感受,诡异、扭曲、恐怖,像是被整个世界的恶意所针对。
转瞬间又仿佛并不存在,只是自己的幻觉。
轰!
就在这种绝对寂静的一瞬间,一声爆响打破沉重的氛围。石棺的顶盖被瞬间掀飞,直直向着陈青极的位置砸来,紧接着便见无边的尸气沿着棺材涌向四面八方,将整个大殿覆盖。
“嗷~”
大黑骡嘶吼一声,速蛊瞬间开启,一个横冲直撞将石棺顶盖撞飞,警惕地看向远处的石棺。
“嗤!”
利爪刺破黑暗,一道黑影骤然出现在陈青极的面前,发动袭击。大黑骡听到动静的那一刻为时已晚,根本救援不及。
但。
轰!
陈青极几乎不假思索就出手了,力灌双膝,侧身惊险躲过,紧接着又脚一塌,头向下一低,身子如弓弦拉满!
八极劲力于一瞬之间聚在右手,力蛊开启!扭身一拳释放所有力道!
那道黑影被击中下颚,直接飞了出去。
与此同时,陈青极也听到一声骨裂,他扫了一眼右手,没有任何表情,紧接着便有一缕缕黑气自伤口处涌现,迅速恢复着。
“其实我也很讨厌这样,讨厌这种不假思索,讨厌这种掌握一切,可更让我讨厌的是,这种名叫‘讨厌’的感受其实也是虚假的。你说这得多讨厌?”
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着死去的葛心华说。
“我是这个世界最大的怪物,我本不该诞生......可这不是我的选择,我从未有过选择......是人还是蛊对我真的重要吗?我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你知道吗?”
陈青极走向那道黑影,轻声道。
黑影盯着陈青极,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也没有继续动作,只是将自己的气机完全锁定陈青极。
见状,陈青极朝着大黑骡,轻声说道:“阿骡,你自由了,走吧!”
“嗷?”大黑骡看向他,眼中满是茫然。
“继续待在这里你会死的。不是被他杀死,就是被我杀死。
你虽天赋异禀,但终究只吃过药蛊,无论尸毒还是蛊毒都不是你能承受的。走吧!”
陈青极道。
“嗷嗷!”大黑骡死死盯着黑影,口中发出低沉的吼叫,似乎在竭力诉说着什么。
陈青极拍了拍大黑骡的头,淡淡道:“放心,它不是我的对手。我只是想吃了它,我很饿,前所未有的饿。”
说完,陈青极的身影骤然一闪,如同鬼魅一般,迅速抓住大黑骡的尾巴,然后狠狠向着石门外甩飞而去。
“嗷!”
大黑骡猝不及防,发出一声惊叫,毫无反抗地被甩飞了出去。
“好好活着!”
话音落下,陈青极眼中的青光再也压抑不住,如同燃烧的火焰一般,彻底散发出来。
滚滚黑气如潮席卷,跟那黑影散发而出的尸气分庭抗礼。
轰!
石门缓缓关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