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海根本没有想到，后来铺天盖地的鱼苗供应商，打个电话就能送来几卡车鱼苗的破烂玩意，现在居然根本就没有？

在建国初期，不要说海水养殖业了，连淡水养殖都还处在很原始的萌芽阶段。

再加上信息闭塞，让轧钢厂去采购鱼苗？咱钢铁汉子真的做不到啊！

然而石海就不同，毕竟他来自信息时代。

信息时代的主要特征：一个就是搜索。可以通过关键词组合，能够搜索到海量信息；另一个就是胆子大，反正搜一下又不用花钱。不搜白不搜。只要不转发500次就行！咳咳。

而这些特征，正是这年代普通人所缺少的。

也许他们在本领域、本部门、本单位，可以如鱼得水。但一旦出了舒适区，到了外面陌生环境，立马会两眼一抹黑。真的会手足无措。

而且不知道该怎么去乱闯，甚至不知道该怎么走程序。生怕有什么意外发生，就像外面都是洪水猛兽似的。

这也不算奇怪。就是见识特少，所以胆子也特小。

说句题外话：等到春风来临的时候，就出现了一段很特殊的时期——草莽时代。

一群五花八门的各种奇葩，他们就凭借着自己的一颗狗胆，闭着眼睛瞎闯，还真的出现了无数草莽英雄？

而在这里，某个二货同样也是一颗狗胆，他就不管不顾，立刻开始了一番骚操作……

……

两天以后，石海走出津门火车站，流连于各家商店、农贸市场和渔码头，甚至当晚还跑了一趟黑市……

一天以后，石海下了长途汽车，来到了一所学校的大门口……

“您好，卢校长，冒昧打扰。”

“不客气。您是……？”

“这是我的工作证和介绍信。我们来自京城的红星轧钢厂。我们已经联系过水产部，他们推荐了你们学校，你们应该能提供一批可供养殖的鱼苗。”

“你们？轧钢厂？钢铁？需要鱼苗？”这位卢校长大吃一惊。虽然这几个词都能够听懂。但无论怎么想，好像都不能联系在一起啊？

“抱歉！您能否解释一下吗？我们这里可是水产学校？”

“当然可以。这源自于我们厂一个节能减排的技术革新项目。”石海带着微笑侃侃而谈，“在钢铁的冶炼生产过程中，其实能够通过理论计算，还有实验室的理想状态实验。最后能够实现负能炼钢。”

“您先等等，原谅我孤陋寡闻，什么是负能炼钢？”

“卢校长，您应该知道，炼铁炼钢需要铁矿石和煤，也就是焦炭。然而在炼钢过程中，非但不需要这些焦炭燃烧后的能量，反而会释放出更多能量。如果能把这些废弃能量收集回收，那我们就能为国家节约大量的煤炭资源……”

“不是。抱歉啊！我才疏学浅，怎么感觉有点不靠谱？炼钢连煤都不需要了吗？”

“是不是感觉有点违反常识？其实这反而是科学理论。如果不信的话，您可以随便找一本高中化学课本，里面就有铁反应的方程式。完全可以理论计算嘛！”

“好吧好吧！这些我确实不懂。但这和鱼苗有啥关系呢？”

“在负能炼钢的研究中，有能源回收、高炉煤气、废热再利用等等。但我们应该承认，国家落后的太久了，现在百废待兴，许多技术我们国家根本无法实现。所以这就是我们未来努力的方向。”

“这我知道。但养鱼？用你那个什么能量养鱼？”

“这就是废热的再利用。算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吧？”石海笑着解释说，“卢校长，您是水产养殖的专家，应该很熟悉鱼类的生活习性。在南方地区，鱼生长的就比较快；而在我们北方地区，由于冬季比较寒冷，鱼就会冬眠不活动，几乎不会生长。但我们现在有了炼铁炼钢产生的废热，完全可以利用这些热量。延长鱼的生长期。”

“哦，我明白了。”这位卢校长啼笑皆非，没想到，石海这些钢铁汉子脑洞够大的。

没想到，石海继续说道：“卢校长，您是专家，应该已经发现，这样的废热再利用似乎有点大材小用。或者说，不伦不类？”

“嗯嗯。”

“其实不然。我们这里是钢铁厂。钢铁厂的设备，就算是附属设备，都需要国家投入大量资金，有许多还需要从国外进口。因此这个养鱼项目中，最大的意义——证明了废热再利用是能够实现了。一旦证明能够实现，那就有后续的研究、后续的投入。就算失败……？”

卢校长恍然大悟，他笑道：“起码也能养殖一批鱼？那也不浪费。”

“对对！而且这件事对你们水产养殖业也很有意义。”

“哦？对我们有些啥意义？”

“就是研究北方地区淡水养殖的过冬问题。是不是能够通过加温加热的办法？是不是能够缩短养殖期？是不是能够提高鱼的产量？虽然普通情况下应该用不到，但还是有特殊场合的。比如：利用地热资源。也就是温泉。最起码，这也是一种技术储备。”

“……”卢校长神情一变，他立刻变得兴奋起来……

这所学校就是塘沽水产学校，前身就是成立于1910年，国内赫赫有名的直隶水产讲习所，国内水产养殖教育的开山怪，没有之一。

在建国前后，这所学校已经升格为北河水产专科学校（本科），也就是国内的高校之一。但后来支援建设了浦海水产学院（后来的海洋大学），鲁大水产学院、烟台水产技术学校等。大部分的专业和师资力量都划出去了，所以现在的塘沽水产学院暂时变成了中专。

但几年后的58年，将再一次升格为津门水产学院，也就是成为了高校。后来又一分为二，成立了北河水产学校和津门水产学校……

所以说，别看这所学校现在暂时还是中专，但底蕴是相当深厚的。

并且现有的国家部委里面，还有着水产部。当然，后来水产部就合并到了农业部。但那也是十几年后的事了。

为了搞到鱼苗，石海直接登门拜访了水产部。对！就是带着介绍信，直接莽了过去。反正最多就是闭门羹，又不会抓你坐牢。

不过还好，对于石海这个访客，水产部还是派了工作人员接待了他。于是石海就是同样的一番言辞，什么“负能炼钢”、“废热再利用”、“冬季淡水养殖”……，直接就把那个工作人员绕晕了。就是不明觉厉的那种感觉。

你也别说，在任何时代，“节能”总是最高等级的优先项目，一听就很厉害啊。就像后来的骗经费、骗补贴，不都要写上“节能环保”吗？连做个铝合金门窗都特么的来个节能？咳咳。

所以从养鱼到节能，逼格一下子就起来了。最后就推荐了这所塘沽水产学校。

不过话说回来，关于“负能炼钢”这件事，石海没有丝毫的撒谎。

这个理论很早就有了。确实在高中化学课本上就有啊！就是那个三氧化二铁、四氧化三铁的燃烧化学反应公式。上化学课的时候，应该都听过，有铁锈的钢铁燃烧以后，就很难扑灭。就是因为源源不断热量的释放。

但真正在工业上提出这个概念，那就要到7、80年代，日本新日铁为代表的一些钢铁企业了。他们进行了系统性的节能工程设计。

后来新日铁他们好像实现了，但还是作秀的成分居多。因为节能7、80%还是比较容易的，但真正实现负能炼钢？达到100%以上？最后的设备投资巨大，经济效益根本不合算啊？

一直要到国内的工业克鲁苏时代，连设备都能做到白菜价，这才真正实现负能炼钢。

所以说，国内廉价钢铁横扫全世界，好吧！还有瞒报。外国确实一脸绝望。光一个负能炼钢，你们能拿出白菜价的设备吗？还不如铁矿石运到中国，再从国内进口钢铁呢。

看到没有？石海的说法理论扎实、逻辑严密、环环相扣、无懈可击啊？而且把养鱼这件事，一下子提高到几十层楼那么高？你还说不出什么不是。

谁敢说，这就不是节能呢？

再说，万一成功的话，水产部和塘沽水产学校也有很大好处，他们起码也完成了几个课题吧？而且根本不用花钱，有轧钢厂这个狗大户呢。无非卖给轧钢厂一批鱼苗。

既然如此，卢校长就很爽快的答应下来，并且还主动答应了送货，会联系这里的运输公司，把鱼苗送到轧钢厂。

“石干事，那以后我们可不可以派一些师生，到你们那里实习？共同研究这个项目？”

“肯定欢迎。我们还能成立一个科研基地。”有免费劳动力可以用，傻子才会不答应呢。反正石海又没有期待过水产部的专项经费。

“那就好。”卢校长也很高兴，他犹豫了几秒，“嗯，吴干事，我们这里还有一些没有落实单位的毕业生，不知道贵厂……？”

“啊？不会吧！你们这里还有应届毕业生？”石海大吃一惊，这可是特别抢手的中专生啊！

“唉！惭愧惭愧。吴干事，一言难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