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

看着那如同灰色雕像一样，但却缓缓蠕动着的身影，尽管自身已经化作了恶魔，但是约书亚还是感觉到自己的头皮一阵发麻，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感让他的身躯不断的战栗着。

那是看到了不应该存在的东西，是看到了违背现实逻辑的造物出现后的一种，来自于灵魂深处的厌恶和恐怖感。

是不死者？

不，不对。

还活着。

看着那心脏还有起伏，双眼化作一片金黄色的歌德，约书亚的脑海之中闪过了一个几乎不可能的，或者说只出现在理论中的答案。

那是自从信奉了欢愉王子之后，那黑暗诸神给予他的力量之中本来就有的一部分知识。但是，就算是约书亚现在甚至可以自己撕开伪装，将真实的恶魔身躯展现在人世间，他也不敢相信那混沌之中的传说居然是真的。

“你这个杂碎……你到底做了什么……”

“真是没有礼貌，恶魔们。”

端坐在虚空中的男人撑着下巴，看着愤怒的咬碎牙关的约书亚，轻笑着说道：

“我这可是逆转了混沌污染的奇迹，将人类从非人的存在之中拯救了出来。我已经完成了史无前例的伟大之事，稍微有点敬畏之心如何？”

“你这该死的王八蛋！你这也叫逆转了混沌污染吗！！”

看着那被自己厌恶的血神信徒呆滞的站在原地，仿若雕像的样子，约书亚张开了自己的口器，愤怒而又带着恐惧的咆哮道：

“你把他的灵魂怎么了！你到底制造出来什么东西你理解吗！”

那深入骨髓的恐惧，来源是很清楚的。

是无魂者。

本不应该出现的，在现实之中不可能出现的怪物。

没有灵魂但却活着，已经失去了生命但却依然能够说话做事，就好像万物的常识都已经消散殆尽，就连黑暗众神都会被这种残忍而震惊。

那个巨大的怪物体内，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一层金色的毁灭之火正在燃烧。

但是……为什么无魂者会有血神神力的痕迹？！

“哈哈哈，当然是因为我已经走了道途，并且即将引领你们走向更加温柔的时代。”

看着面前那震惊的恶魔，李昂眼中虚无的道路最后一点魔力也被填充完毕。

‘战争道途第二阶段完成！’

‘您已经体会到了部分战争道途的真谛！您已经可以调动战争道途所代表的力量去做一些力量范围内的奇迹了！’

‘战争道途第三阶段，需要献祭生灵数量：1000000’

在猎杀恶魔和仙灵的时候，自然的，某个红色道途就已经走了正轨。

已经利用魔法和灵能开始解析，并且得到结果的李昂，就连现在这样的事情也已经能够做到了。

这世界最大的快感就是权利，而其次的快感就是对谜题的解答。而如今，李昂已经将这两种最大的快感的钥匙握在了自己的手中。他从来都不是文明的奴隶，而是文明的缔造者。

他怎么可能有理由去不爱每一个人？

又怎么可能有理由去用自身个人的生理欲望来对待这一切？

现在他是一，也是全部。没有什么事情要比如今要做的事更让他感到快乐。

已经是要拯救他们的时候了。

“净化灵魂，削除混沌，这是我给予你们的仁慈。我也没有办法，虽然我能救下来大部分污染不深的存在，但是这些太过于深入的人，我也只能重新塑造一下他们的状态了。原谅我吧，这也是必要的事情。”

看着那些在灵魂之中已经千疮百孔的可怜人们，李昂叹了口气，一脸悲悯的伸出了手指，指向了天空那巨大的世界之伤。

混沌的魔力开始在指尖汇聚，现实和虚境开始模糊不清。

下一瞬间，所有人都能理解的咏唱开始在所有人脑海中低声响彻。

“这世界的生灵从遗迹之中离开的那一刻开始，他们就成为了旅行者。

他们面对这陌生的世界，将渺茫的希望寄予未来，踏了四种道途所指引的方向。

是的，有一个道途是如此指明的。”

像是抽出一张卡牌，指尖难以想象的力量正在汇聚，最终转变成了一抹暗红色的光线射入了天穹的世界之伤内。

有什么东西要来了。

不论是玩家还是征召的民兵，都仰头看向了那逐渐晕染成了血色的裂隙。

“那个掠夺的道途展示了，人们为了斗争的快感而忘却本质，渴求鲜血彼此厮杀的结果。

鲜血，赤红，斗争，只有跨越勇气和道义之人，抛弃恐惧和哀伤，才能站在最后的战场。成为唯一的战火主宰。

此为战争之道途。”

手指微微点下。

‘喀’

像是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从世界本身传递开来。

天空霎时间破碎，赤红色的光芒从世界之伤的缺口瞬间涌现出来，覆盖了整个天穹。

万事万物都笼罩在了一片凄厉的殷红之下，让人感觉到喉头涌现出一股铁的气息。更加恐怖的是，随之而来的并非是救赎，而是越来越多的，视觉和感知的错乱。

一道又一道苍白之物像是受到了感召一般，从虚无之中坠落下来，在地面缓缓张开。残缺的长角，破损的鳞片，呆滞的苍白的面容。一个又一个曾经似曾相识的面孔在地面显现，缓缓的展开了自己灰烬般的身躯，用金黄色的双眼看向了阵地。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别慌！不要慌！组建防御阵地！组建防御阵地！’

‘哥哥！！！’

‘不过是一群无魂者，看我把他们推回去！’

阵地一片骚乱，甚至很多恶魔装都不装了显现出了自己狰狞可怕的身躯，咆哮着将防御阵地重新集结起来。

面对那恐怖谷强烈到无以复加的苍白怪兽，甚至就连恶魔看去都是那么的和蔼可亲。在血红色的战争光芒照耀下，这些玩家和民兵，乃至恶魔们甚至超越了彼此之间的隔阂，发了疯一样的开始组建防线。

但是，这有意义么？

“呵呵，就算是我也觉得这个场面可能有点太过分了。”

在无数人惊恐的尖叫和红光之中，李昂看着面前的恶魔们微笑着端坐在了空气中，伸手打了一个响指。

“但是没有办法，我的要塞和子民都在对抗你们主人用来冲击结界的恶魔，所以我也很遗憾给你们留下了不好的感觉。不要怪我，让你们受伤也是让我很心痛的。”

“我说过，我爱着每一个人。因为你们越早臣服于我，越是能够感受到我的力量与信念的来源。”

“我就是你们，你们就是我。只是这样罢了。”

“所以，苍白之军，让他们忏悔吧。”

‘……’

没有声音，那数百个苍白之军但却纷纷伸出了自己干涸的手掌。

脊椎凸起，身躯崩碎，无数苍白之物在红光的照耀下缓缓的直立起来，暗红色的符印随着脉搏，与四肢的血管脉络一起流动，在疯狂之中仿佛血液一样在体表闪烁，支撑起来他们宛如灰烬似的身躯。

他们的表情凝固在了麻木和平静，但唯有淡金色的眼眸，还有那强烈的毁灭感支撑着这些怪物们前进的动力。

“混……沌……”

嘶哑的声音从喉头之中涌现，带着一股毁灭的欲望。

失去灵魂的可怖肉体各自从虚无的红光之中拖拽出来一些残缺的血色兵刃。

随后缓慢的，但却如同雷鸣一样的驱使着不知何时出现在胯下，飘落着灰烬的战马，对着那一片混乱，充满了玩家和民兵恐惧尖叫的阵地开始冲锋。

“灭，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