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宝璇离开了殡仪馆,跟着二叔公上了车。
天空是昏暗的,乌云密布,似乎预示着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
她穿着深色的连衣裙,虽然是童装,但却在右臂上佩戴了一条白色丝带,以表现在她所处在的状态。
何宝璇倚着车窗,凝望外面的冰冷建筑,在这里留下的都是死去的人,而活着的人,正在慢慢远离这里……
车在平缓地开着,何宝璇突然发现,车窗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雨点。
又下雨了。
但好像这场雨并不会对接下来的行程,产生什么阻碍,她转过头,看着大叔公、二叔公正在交谈着什么。
她没有一点兴趣,车窗玻璃上倒影着自己没有血色的脸颊,仿佛又回到了过去,她的父亲陪伴在左右的时光。
她抽动了一下鼻子,“闻”到了其他人身上的“哀愁”。
那一夜,不仅仅是她失去了父亲,何氏大部分青年都葬身在“火海”里,其中就包括了叔公们的至亲。
何宝璇想从二位叔公的脸上,找出悲伤的痕迹,但平静的表情让她一无所获。
可“气味”是不会骗人的……
这就是大人的世界吗?什么难受的事情,都要做出“平静”的表情。板着脸,表面看不出一点不开心的地方。
何宝璇也想做“大人”,把牙咬碎了往肚子里咽,然后装出一副毫不在意的表情。
只是,越是如此,她内心中涌出的酸楚就越厉害。在殡仪馆时,她的眼泪已经流干了,想哭也哭不出来。
何宝璇默默地闭上眼睛……
虽然已是现代社会,血缘绑定的东西已经越来越少。
但总有些“家族”世代相传,每一代人的人脉、财富都能积累给下一代,成为新生代的“起点”。
这样一来,他们这些人,从出生的那一刻,就已经到达了“罗马”。各种“二代”们所拥有的东西,是常人一辈子都难以得到的。
要不然,网上怎么会有那句,“几代人的积累,凭什么输给你寒窗十年”。
时代确实在进步,可有些壁垒却是从来都没有变化……
何氏算得上是峰市的“名门望族”,世代从商累积的资本,是旁人都难以想象的。
但所有的“权势财富”,最终都要落在人身上。
见何宝璇似乎已经睡着,二叔公何年空,微微叹息,这场何氏一族的治丧过程,持续了三天,而今天是第三天,也是最后一天。
死的人太多了,何年空轻咳一声,将何年天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他从公文包中拿出一只黑色钢笔,交给大哥何年天。
何年天摇了摇头,没有接过这支笔,小声说道。
“你也收到了?”
何年空只是点头,没有说话。
“你觉得,这是对我们的警告吗?”何年天有些吃力地说道。
二人相顾无言,只能按照原定的计划行事。
保持着沉默的氛围,车平稳地开往今天丧礼的最后一站。
……
张火跟随人群从礼堂中走出,这场追悼会的流程,对于他来说确实陌生。
他看了一眼还在座位上的“陆董”,没有想到自己的位置被安排在“达官显贵”之列,周围不是龙头老板、就是身居高位的官僚。
而陆诚馨这般高挑的身姿,配上一身深色礼服,在人群之中也是十分显眼。
相比于张火,却不那么显眼,他身着黑色正装,从陆诚馨身旁经过,见她也发现了自己,张火微微点头示意。
他一脚刚踏出门槛,迎面而来的大风夹杂着雨水,将他的鞋子打湿。
张火侧着身子,往旁边的过道走了两步,把直面风雨的机会让给后面的人,毕竟他是自己一个人过来的,没有司机专车接送的服务。
他站在礼堂外围的屋檐下,默默看着礼堂外的“长队”依旧站在雨中。
原来何显的名气这么大吗。
尽管当天的礼堂并未对外开放,但前来追悼“何显”的队伍还是在门口排了里一层外一层。
张火粗略估计应该有个千人,而且凭借他现在的目力,能很清晰的看见绝大部分人的脸上带着的“病气”。
此刻,气温因大雨而下降,温度大概在十五度左右,可前来追悼的人络绎不绝,花圈摆满了附近的“人行道”。
张火大致留意了周围的环境,便陷入沉思。
刚才他从陆诚馨身边经过,只是匆匆扫过,却发现她拿着的手拿包上出现了“扭曲线条”。
张火眉头微蹙,这种线条还与之前的状况不同,是由精神向物质层面映射。
因为多次“实验”,在他发现眼中的线条都是从物质向精神层面映射,所以他很好奇,这种反向的映射代表了什么。
张火想再观察一下,等待陆诚馨从礼堂内出来……
“张学长?”
正当他沉思于扭曲线条时,不远处传来一声呼喊。
嗯?
张火抬起头,发现来人高瘦模样,正向他招手。
当他视线集中在男子头上的灰色帽子时,不由地眯着眼,脑海中闪过一个人脸,只是他好像一时半会想不起名字。
……
孟所知尴尬地站在原地,看着张火一脸疑惑的表情,挠了挠头,不知道说什么好。
再三提示后,他看着张学长焕然大悟的神色,心中的尴尬不由地再度上升一个档次。
虽然张火解释到自己的记性最近有些差,但孟所知还是有些担心,毕竟他是给张火提供“帕莫提西”的人。
使用这种药物,代表什么,他可是很清楚。
不过半年没见,记忆力就衰退到这个地步,孟所知将心底的担忧暂时压下,专心回答起张火的问题。
“……‘大猛子’,市面上其他的‘帕莫提西’都没了?”
被叫外号的孟所知摇了摇头:“现在只能去国外找了。”
“但学长你也知道,我这渠道还是全靠女朋友……”
虽然张火没有抱太大希望,但还是叹息一声。
看了眼“大猛子”,似乎他对此事无能为力而有些羞愧,便换了个轻松的语气。
“怎么,还是女朋友,没换个称呼?我记得你这段关系都有四年多了吧。”
孟所知嘿嘿一笑:“快了,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