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府,兰苑。
六月初九,白玉兰的生辰,十三岁的她长高了不少,一双明眸愈发亮的惊人,她正在自己的院子里日常调戏美男。
“小花花,你这么俊俏,尚书大人怎么偏偏就不肯让你认主归宗呢?啧啧,这皮肤,真水灵……”
被调戏的花无意,继续擦拭手中的宝剑。
“小胤子!你跟我说说嘛!堂堂将军府二公子,当年究竟是因为什么,竟被当成礼物送入了我们白府?瞧你这小可怜样儿,怎么混的比小花花还惨?”
被上下其手的玉紫胤,冷哼一声偏过头去,不予理会。俗话说揭人不揭短,白六小姐偏偏就喜欢揭短且还乐此不疲。
芍药匆匆跑来:“小姐小姐,你有婚约……”
白玉兰身影一闪,便已到了芍药面前,一把抓着芍药的衣襟,逼问:“再说一遍!”
芍药喘了口气,连忙将刚听来事关她家小姐终身大事的消息,一五一十语速极快的讲了一遍,末了还不忘弱弱补充一句:“小姐,你这……动不动就想打架的……习惯,好像不太好。”
“信物?哪冒来的狗屁信物?”
“咳咳咳,小姐,咱是马上要进宫的人,狗屁这两个字,出自小姐之口,好像也不太好。”
“闪开!”白玉兰抓狂道:“今日到底是什么鬼日子?我早就订了亲?这事我怎么不知道?四姐人呢?我要去找她问清楚。”
“哎哎,小姐别去了,四小姐已经随大公子回二爷府上,好像说是要商议怎么才能不让小姐进宫。”
白玉兰一愣:“又不让我进宫了?这唱的又是哪一出啊?逗我玩?”
芍药也困惑道:“我听得也不是很清楚,适才正堂人太多,大公子和四小姐被围在中间,我离得远,只听到府里下人们在议论小姐订了亲。有人亲眼看见,四小姐连夫人临终前亲手交给她的信物都拿了出来,想必确有其事。小姐既订了亲,自然就不能入宫呀!”
“这么说来,堂兄是搬起石头却砸了自己的脚?哈!哈!活该!”白玉兰大笑两声,以示幸灾乐祸之意。
芍药问道:“小姐,你难道不好奇未来的夫君,到底是窦家哪位公子吗?”
“不好奇!”
“啊?为什么?”
“因为你家小姐我的夫君,一定不会是窦家那几个酒囊饭袋!”
白玉兰扳着指头如数家珍道:“放眼京城,能在十多年前和我们侯府结亲的窦姓人家,唯有一家。窦宪那个老不修,就不用想了,虽身居太医院首座,但肯定不是他。母亲也不会让我一个堂堂侯府嫡女去给一个老不修做妾窦家二爷窦笃,此人府上妻妾成群,也不可能是他要说与我年龄般配者,也就只有窦家那三个纨绔子弟:窦乾、窦坤、窦易。窦乾年长我太多,不太可能窦坤和窦易与我年纪相差不了几岁,应当就是他们二人之一。”
芍药星星眼道:“好厉害!小姐,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你难道忘了?我二哥三哥,平日里就爱和这帮纨绔子弟混在一起。两年前,三哥和窦坤还曾为了一壶十年佳酿打过一场架,后来就成了我三哥的狐朋狗友。”
“我记得我记得,还真是哦!”
芍药思忖道:“那,若真是两位窦家公子其中之一,奴婢岂不是要跟着小姐嫁入窦家?窦易公子还好说,可那位窦坤公子,肥头大耳不说,胖得像头猪,哪里配得上小姐?小姐难道真的要嫁给他吗?”
“嫁个屁呀!”
“小姐!请注意你的言辞。”
白玉兰忍了,改口道:“不嫁!”
“可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古女子的亲事皆由不得自己做主,何况这还是夫人临终前特意交待之事,小姐岂能说不嫁就不嫁?再说了,就算小姐不想嫁,白府会同意吗?窦府会同意吗?”
“啰嗦!”白玉兰浑不在意道:“打水,沐浴!本小姐先泡个澡,美美睡一觉,等天亮之后……嘿嘿……”
“是,小姐。”
芍药乖巧应答,心底却在嘀咕:小姐笑得这般奸诈,明天肯定有人要倒大霉了吧?
此时,白子皓和白玉凤正在秘密商议如何自救,丝毫不知白玉兰自作主张打算明天去窦府退亲。白玉兰也压根不知,自己早在娘胎里就中了毒,唯有历代从医的窦家才能解。
夜已深。
白玉兰躺在朱床之上,辗转反侧,不知怎地,她的脑海里不断浮现出那一袭墨袍白衣。
恭王……
东周国王后唯一的嫡子,三皇子龙璟宸。
白家与皇族本就渊源颇深,白家兄妹与诸位皇子自幼便已熟识,皇子们的马术幼年还是白毅亲自传授的,而恭王与白玉兰兄长白玉卿同龄,几乎是看着白玉兰长大的。
宫廷里有一处梅园,每逢冬季,皑皑白雪间梅香阵阵。记忆里,幼年的白玉兰偶而入宫便喜欢在这梅园里跑来跑去,每每跑得鞋袜湿透,沾染一身梅香。
无忧无虑的样子,甚是可爱。
眉目如画的少年,安安静静坐在轮椅上,目光却追随着她的身影,眼神宠溺,唇角含笑。
那时的三皇子,早已名冠京都,文武双全,多智近妖。虽是个病秧子,奈何生的那般绝世姿容,也不知惹得京中多少未出阁的少女害了相思病。
两小无猜的日子,可真美好!
白玉兰幽幽一叹,可惜,她不是真正的“白玉兰”,只不过是一缕幽魂。
说起来,她与这位恭王倒是颇有几分孽缘,那年南楚国除夕宫宴上……究竟是太子设计自己的太子妃,亦或是,誉王和身为南楚国质子的恭王殿下,联手布的局?
短短半年,西夏国被吞并,誉王登基称帝。
南楚国和东周国强强联合,与北燕国成三足鼎立之势。这背后若说没有恭王的算计,她说什么也不相信。据她推测,很可能那日的阴谋就是誉王与恭王合谋设下的。前世的她,只不过倒霉成了这场权力斗争的牺牲品罢了。何其可怜!可笑!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