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煜负手在窗钱伫立许久,直至那紫色身影消失在视线中。
看着远处宫苑高低错落的房檐愣了神,稍而长叹了一声。
转身的同时,突然笑了一声。
笑容中夹杂着百般情绪,说不清道不明。
似洒脱、似看淡、似欣慰,还似一种淡淡的愧疚……
罢了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凤煜揭开桌上轻烟袅袅升起的鎏金四龙方鼎状的香炉盖子,将桌上有折痕的信纸放入其中,稍时一切都化为灰烬,幻化成了缕缕轻烟。
而那张烧掉的信纸上隐约可见密令、储君之类的文字。
“来人。”
殿外守候的宫人听见声音后,轻轻推开而入,数名宫人对着凤煜低头行礼。
“太子殿下有何吩咐?”
凤煜精神十足道:“更衣,本宫要去御书房。”
自凤煜上次在朝廷之上吐血晕倒,被凤疏狂勒令修养以来,从未有过今日这般神色,一时间让宫人讶异。
不过这些宫人也都是聪明人。
早上听闻长歌殿下班师回朝,太子会有这般反应也是常理之中。
御书房内,凤疏狂端坐在龙椅之上,听着下面坐在椅子上的数名老臣各抒己见。
靠近凤疏狂的位置的人,身穿玄色朝服,朝服前面的补子用金丝彩线绣着威武五爪麒麟,面容刚毅,俊朗的五官与凤疏狂有一丝神似。
对与凤疏狂所说的事,不咸不淡答到:“臣以为兹事体大,需慎重考虑。”
没有表明态度,而是直接将问题踢了回去。
“长歌殿下乃是女子,古往今来闻所未闻,此事万万不可,望皇上三思啊。”其中一个看着年纪最大的鹤发老者不断摇头,浑身都在抗拒。
凤疏狂眉头轻皱成川,看着争论的几位大臣一言不发。
颜鹤一副老神模样,虽然在听这些人对立储一事的争议,不过余光一直在上方那位心思深沉的帝王身上。
“非也。”
颜寒柏站出来对着方才情绪最为激动的人说到:“长歌殿下自回宫以来处理的一桩桩一件件事务,诸位都是有目共睹的。青云十三城、南诏国土,皆为殿下谋得。可见殿下的能力与心性极佳。凤元民风开放,过往亦有女子为官的先例,且长歌殿下本就与皇子权利同等。试问郑大人,此事有何不可”
“一派胡言。”被怼的郑大人气得吹胡子瞪眼。
颜寒柏这老东西居然给自己扣帽子,这话不就是变着法说自己质疑皇上的决策吗?
颜寒柏没了理会郑大人的神色,起身对着凤疏狂抬手作揖,神色恭敬道:“臣以为,立长歌殿下为储君不仅能安定朝政还能震慑宵小。于国于民,皆是一桩幸事。”
“臣附议。”
“臣等附议。”
座中十分之八九的大臣皆起身附议,赞同颜鹤的提议。
凤疏狂眉间的“川”字消失了,面容舒展,就差直接笑出来了。
凤疏狂保持着帝王的威严,面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看着一干人等缓缓道:“朕只是让诸位爱卿提意见,并没有拟定人选,不过你们既然对长歌如此推崇。如此立储一事便早日拟定日程。就由礼部与钦天监领旨去办。”
凤疏狂一锤定音。
“臣等遵旨。”礼部和钦天监两个透明从角落中出来接旨。
一个小太监在一干大臣的注视下,跺着小碎步跑向了凤疏狂身边伺候的德盛公公身前,小声嘀咕了几句话。
德盛听了小太监的话,眼睛一亮,招手让他出去后,弓着背走到了凤疏狂身边。
“皇上,长歌殿下回来了。”
声音不大不小,凤疏狂听见了,下方会武功的大臣自然也听见了。
凤疏狂轻咳了一声,看着下面伸着脖子的一干人,淡淡道:“你们暂且退下吧。”
能参加这次商议的大臣,哪个不是有眼力见的人,遂而纷纷起身告退。
“臣等告退。”
凤止还没等到传唤,殿门便被打开,出来一群大臣。
见状,凤止不由得挑眉。
这些凤元的中流砥柱今天聚在御书房,难道有大事发生
“殿下。”
“见过殿下。”
“殿下好。”
“……”
出来的大臣每叫一声,凤止都点头示意一下。
凤止深知,自己在凤元也得罪了不少人。这群人中不可能每一个都喜欢自己,但是诡异的事出现了。
现在每一个大臣都对自己如此恭敬。
其中定有猫腻。
不过
这脖子是真疼。
“殿下请进。”德盛公公看着凤止一张脸笑成了雏菊一般,恭敬地将凤止等人迎了进去。
凤止目不斜视走在最前面,步伐稳健、从容镇定,而后面跟着的将领走路拘谨,还忍不住抬头向龙椅上的人看去。
也不能怪他们这番小心翼翼的举动。
毕竟这可是活的皇帝啊!
有生之年能见到皇帝是这些人从未想过的。
能不激动,能不骄傲,能不拘谨吗?
“儿臣末将拜见皇上。”
“平身。”
凤疏狂大手一挥,笑道:“赐座。”
除了凤止以外,所有人都受宠若惊,纷纷抱拳拜谢。
凤疏狂看着这群面容刚毅,一双虎目炯炯的将士,心情大好。
耐心询问了相关的战事,并且对军队建设提出了嘉奖和建议。
当即拟定了数张诏书,嘉奖有功之臣,告慰殉国之士。
几人拿着沉甸甸的圣旨离开御书房后,才后知后觉:将军还没有出来。
“将军呢?”
“将军还没出来。”
“遭了,我们要不要等一会?”
“你们是不是糊涂了,将军和皇上是什么关系?那可是父子关系。能出什么事。”张副将看着一群榆木脑袋,恨铁不成钢。
“副将,是父女关系。”身旁的人出声好心提醒道。
“嘿,你这臭小子,找茬是吧!”
这群没了凤止看管,犹如脱缰野马一般,吵吵闹闹中,若不是顾及地方不对,这些人定要高兴地吆喝两声。
正当他们跨过一扇小的朱红色宫门时,被一个尖锐的声音叫住。
“诸位将军留步。”
张副将转身看着叫住自己等人的太监,年岁不大,不过一身绯色圆领窄袖袍衫。初步断定,此人伺候的人身份不低。
“不知公公有何事吩咐?”
那太监指着一个方向道:“殿下有请。”
顺着太监指的方向,一位气度不凡的男子负手站在那里。
“上来,让我好好看看。”凤疏狂招手让凤止到自己身边来。
凤止将头上的头盔取下,让守在一旁的太监拿着。
“爹。”
凤疏狂眉头一皱。
太冷硬了,没有以前唤自己好听。
儿大不由爹啊!
“哎,瘦了。”凤疏狂左右打量着凤止,感叹道。
行军打仗可不是过家家,其中艰辛不足为外人道也。
凤止的身形确实比以往纤细了不少,不过戎装加身很难看出异样,并且脸上也只有细微的变化。这点变化也被爱女心切的凤疏狂发现了。
显然的变化凤疏狂都看在眼中记在心里。
凤止想到这里,不由一暖,面上冷冽的面容都柔和了不少。
“黑了。”凤疏狂看着凤止的脸,幽幽吐出两字。
哎
自己娇娇软软白白胖胖的闺女,没有了……
凤止后退一步,面色不虞,冷冷道:“我去的是战场,不是别庄。”
自己在军营绝对是白的发亮的那类。
居然说自己黑。
就算是自己的亲爹,也是不能的。
这是凤止最后的倔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