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我打电话是为了给我诉说你对她的思念吗？可是抱歉，我不懂你们之间的感情。”蓝嘉皓看不到渱雨的表情，但是后来他想，也许是因为自己当时说的太决绝，所以渱雨在遇到韩丞丞之后，才接受了这一段没有爱情的恋情吧。

“你对我太好，所以，我觉得对你特别内疚，我对任何人都没有这种感觉，可是渱雨，我不值得，真的不值得。我知道，如果我把你娶回家，你一定会对我非常好，对我家里人也非常好，我知道你是个好女生，可是我不爱你。”蓝嘉皓不知道当时是酒精作用还是真的是心里话，他在喝醉后想到的人是渱雨，可是说出来的依然是我不爱你。

许久之后，电话那头传来，渱雨说，睡吧，晚安。

这是渱雨最后一次对蓝嘉皓说晚安，自此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跟蓝嘉皓有过任何联系。

而在一年半以后的今天，蓝嘉皓再次想起这个场景，他想，若不是后来再遇到渱雨，也许他真的不会爱上她，也许许默也不会与渱雨遇见。大家都在各自的城市里生活安好。

可是他到底希不希望他们再次遇到呢，其实蓝嘉皓本身也说不清楚。

也许他蓝嘉皓这一生，注定都不能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也也许，他所有的运气，都用来遇见了裴灵，所以自裴灵之后，他便不会爱上任何人。即便爱上了，也都没有什么好结局。

若不是今天裴妈妈打来电话，他想，他真的快忘记裴灵了。因为他好像很久，都没有想起裴灵了，从前的他总是很喜欢翻阅裴灵生病前的动态，看看他们以前的生活。可是自从与渱雨再次相遇后，他已经快一年没有看过裴灵的动态了。

裴灵跟渱雨是完全相反的两个人，裴灵微胖，渱雨消瘦，裴灵成熟，渱雨看上去却像个小孩，裴灵中长发，渱雨短发。

而现在，这两个他爱过的女人，没有一个在他身边。

渱雨在第二天离开了X城，她说还是要回店里看看，许默答应她休息就去看她，于是两个人依依不舍的在高铁站告别。

蓝嘉皓也在这天向公司告假，去了北京。他没有告诉任何人他去北京这件事，他请假的理由也不过是家里有事而已。

见裴灵这件事，是曾经满怀期待而后来又始料未及的。

只是不管是哪一种，他都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以这样的方式去见裴灵，这个他这辈子，最爱的女人。

北京的天气很干，即便是冬天也是干冷，下了飞机之后蓝嘉皓打车去了医院。在去的路上，蓝嘉皓想过很多见到裴灵该说的话，见到裴灵时应该是个什么样子。可是真正的见到时，却跟蓝嘉皓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蓝嘉皓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裴灵，她全身插满管子，头发被剃光了，整个人异常消瘦，蓝嘉皓几乎，都忘了她本身得样子。

裴灵对着蓝嘉皓微笑，她说：阿皓，你来了？

蓝嘉皓握着裴灵的手，他说对不起，我现在才来看你。

“没关系，阿皓，我记得你喜欢我时的样子，记得我送你的那块表，记得，我们在一起的三年，阿皓，我好想你。可是为什么，我现在才记得你？”裴灵说着眼泪便顺着眼角流下来，蓝嘉皓看着她的模样，特别心疼。

蓝嘉皓想，这辈子，也许他永远也无法忘记那个场景，裴灵躺在床上，脸色苍白，脸上还有泪痕。她输着液的手握紧蓝嘉皓，好像那么疼痛的手在握到蓝嘉皓的手时已经变得没有知觉。封存几年得记忆在这一刻被打开。原本已经过去的过去，突然布满整个脑海，他们相爱的模样，他们曾经那么好，那么好，好到所有人都期待着他们结婚。可最后，她却忘了他。

蓝嘉皓曾经对渱雨说过，他曾经一次在X城遇到过裴灵，那时他们分开一年，裴灵跟她妈妈在一起，他们面对面走过，裴妈妈冲蓝嘉皓微笑，可裴灵却保持着那张平静得脸。他们擦肩而过，她心如止水，他天崩地裂。

蓝嘉皓说，如果有一天，他死去的话，他一定要把裴灵送他的表一起带进棺材，毕竟，这是唯一证实他们相爱过的证据，证明裴灵曾经来过他的世界，并且留下很深的记忆。

裴灵问蓝嘉皓：“我们分开多久了？”

“五年了。”蓝嘉皓笑着说，他握着裴灵的手，泪划过脸颊，触碰到裴灵的手。裴灵轻轻擦拭去他的眼泪，依旧是那张熟悉的脸，不过因为岁月蹉跎在脸上留下了沧桑。

“都这么久了，我怎么感觉？我们明明昨天，还在一起啊。”裴灵的声音很虚弱，她努力的微笑，嘴唇很苍白。

“是啊，这五年来，我曾经想过我们见面会是什么样子，可是我从来没想过会像现在。如果我知道，我宁愿一辈子不见你，只要你好好的。”蓝嘉皓声音哽咽。

“傻瓜，如果我知道生命尽头才能记起你，那我也宁愿早点记得你，因为没有你的日子，每一天，都是白活。”

“不要，我想要你活着，我只要你活着，你一辈子记不起我也没有关系。”蓝嘉皓哭的像个孩子，他从来不知道，原来真正的生离死别，竟然可以这么痛。

“阿皓，别哭了，你那么帅，哭起来丑死了。”裴灵微笑，用手去抚摸蓝嘉皓的头发，额头，脸，嘴唇。“阿皓，现在的我，是不是特别丑？”裴灵突然想起自己已经很久没有照过镜子了，妈妈拿走了她的手机，她从一个星期以前就已经下不了床了，所以大小便都是在病床上。如果没有妈妈悉心照料，裴灵都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不，没有，很漂亮，你永远都那么漂亮。”蓝嘉皓亲吻着裴灵有些冰冷的手，所有的一切似乎回到了裴灵刚离开的那段时间，那种失去她的痛，让他生不如死。

“别逗我了，我知道，现在的我头发都没有了，还戴着氧气罩，一定很丑。”裴灵眼泪流了出来，她伸出双手，想要抱住蓝嘉皓，可无奈身上仪器太多，她无法动弹。蓝嘉皓看出她的心思，主动起身抱她，裴灵所有的坚强在这一刻被释放，她哭的痛彻心扉，她抱着蓝嘉皓，她说：“阿皓，我舍不得你，我不想死，我真的好舍不得，好舍不得你。我想要一辈子和你在一起，可是为什么，我的一辈子，这么短。”

“对不起，对不起我现在才来看你，我错了，我真的错了。”裴灵的泪打湿了蓝嘉皓的肩，蓝嘉皓的泪划进了裴灵的脖子，裴灵终于平静下来，她说：“阿皓，这辈子，能遇到你，对我而言，已经是莫大恩赐了，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个要求？”

“什么？”

“亲我一下，好吗？”

“好。”裴灵拿开氧气罩，蓝嘉皓俯下头，亲了裴灵的额头，眼睛，脸颊，嘴巴。裴灵的母亲站在病房外，哭的撕心裂肺，早知道裴灵蓝嘉皓爱的这么深，她当初说什么也不会把裴灵带走。可是当初的她看到裴灵的病把蓝嘉皓折磨的几近崩溃，整个人几乎虚脱，她不想两个人饱受折磨，于是才选择将裴灵带走。

裴灵突感不适，激烈咳嗽，蓝嘉皓呼叫医生，裴灵的嘴里不停渗血，护士将蓝嘉皓推出病房。蓝嘉皓站在窗外看着医生不停的给裴灵做心脏复苏，又往裴灵的药水里打什么，他握紧拳头，那种无力感足以让他崩溃。几分钟后，医生摇摇头，走出病房，说：姓名，裴灵，死亡时间，12月27号下午4点35分。

蓝嘉皓整个人瘫软在地上，裴妈妈捂住嘴巴，尽管做足了心理准备，可是当裴灵护士宣布死亡时间时，她差点就昏厥过去了。

蓝嘉皓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他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再去挣扎什么，只能坐在地上，任眼泪肆意流淌。

他似乎在这一刻明白了当初渱雨对许默说的那句话，她说，这辈子谁都可以跟我结婚，和我谈恋爱，除了他蓝嘉皓不行，因为失去他的那种痛苦，一次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