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9年过去了。
这个时候的人们,
大概也懒得怀念它。
本来嘛。
怀旧,得是上了点年纪。
或者,干脆是没经历过那个年代的人。
大多数身处当下的普通人,
总是不得不沉浸式的为生活而奔波。
难有闲暇,伤悲春秋。
——
一月十五的下午。
徐枫满脸疲态的走出京城国际机场。
最近,她异常忙碌。
几乎是不停的往来于京城、魔都、香江、湾湾。
倒不是在忙霸王别姬。
时寻这個人,
尽管有些地方,让她挺不满意。
但属实是个做事的人。
日常除了有一些必须用到她这个制片人身份的少数事项。
其他时候,完全不用她操心。
各项事宜,都有条不紊的在推进。
她主要在忙的是各种来自公司的琐事。
去年一年,‘汤臣’出品了七部戏。
很多问题,都得需要她这个老板亲自确认。
今年,同时要启动也有三部戏。
包括一部叫做‘滚滚红尘’的重头戏也在紧急筹备中。
一堆头疼事。
光凑演员,就耗费了她很多精力。
都不是小演员。
青霞,秦汉还好说,以前都还算熟。
但,曼玉、吴耀汉等人就不那么熟了。
她也不是黑帮,演员不拍,拿枪顶着你脑门。
你不拍,也得拍。
她都是一靠故事,二靠钱财,三靠诚意的正统作派。
本来。
年前,她也都不准备来大陆了。
但架不住李碧华,三天两头跟她通一回话。
而且,每次都要提一嘴张国荣。
说他变化如何惊人。
你细问,她又遮遮掩掩的卖关子。
都是说,你来亲自看了,就知道了。
说的多了。
她也不免被勾起了点兴趣。
遂有此行。
今天来机场接她的也是李碧华。
这姐们儿,这趟编剧工作,做的真叫一个快活。
时寻拿的方案,因为基本都是原时空的她跟芦苇讨论出来的成品。
所以,她也都挺满意。
几乎不用额外操心。
平时工作,做的最多也就是帮着做做文字润色,或者帮时寻处理一下文案工作。
几个月下来,倒像是来度假,养的又白又圆润。
碰上面,两位老友先是拥抱了下。
紧跟着,徐枫就故作抱怨:
“你倒是快活,瞧着竟还胖了不少。”
“我就苦了,成天忙的饭都吃不下。”
“哈哈,我倒想忙,但谁叫时导全忙活完了呢,只好打个下手喽。”
“看你是像瘦了,不过,你可是老板,完全可以适当的给自己放个假嘛。”
“唉,我也想,可一堆事摆在面前,都是要紧事,哪有那么容易说放就放。”
“话说回来,我都这么忙了,你还要哄我时间,电话里能说清楚,非不说,逼的我来回折腾一趟。”
李碧华则嘻嘻的笑:“我说,总没有你亲自来见感受的深嘛。”
“不然,你怕是又以为我站在时导那边,故意影响你呢。”
“你影响的还少?”
徐枫没好气的说。
当初最后定下张国荣,除了时寻。
李碧华这个原著作者的话,于她而言,也是很大的影响因素。
“反正,我话放这儿了。”
“要是所谓的变化,没你说的那么夸张。”
“我可不饶你。”
李碧华自信满满:“放心,你见了就知道了。”
“真不是我夸张。”
“连时导请的京剧老师都称赞他说,如果人真的有前世今生,那么他前世一定是个京剧大家。”
“越说越玄乎了。”
——
不一会儿,二人便到了中国京剧院四分院。
这是京剧指导张曼玲老师的单位。
张国荣平时就是在这儿和演员们一起练。
李碧华熟门熟路的领着徐枫就来到一个院子。
人挺多,有两拨。
一拨是正常练功没带妆的演员。
另一拨,则上着全戏妆的。
徐枫看了半天,愣是没看到人。
“哪儿呢?”
“那儿。”
李碧华指着那帮上全妆中的一个上着浓油重彩,吊着贴眼片子的演员,随后喊了声:
“阿荣。”
没反应。
徐枫看着她。
“哎呦,我给忘了。”李碧华拍了拍脑壳,遂又喊:
“蝶衣。”
这回,那人回了头。
上着重妆的缘故,
徐枫只能勉强从脸部的轮廓,
依稀能认出是张国荣。
但曾经见到的那种感觉,
完全变了。
就见他妩媚一笑,
且羞且遮,
甩着水袖,
扭着身段,
迈着旦角的步态,款款而来。
活像个戏文画里走出来的女妖精。
忽的,也不知怎么的,他身形一定,提脚轻轻抖了抖。
再一看,原来是脚下粘了点煤渣。
随后,
优雅的绕开前面一点点看起来不太干净的地方。
走到她们近前,作了个戏礼。
开口就是女态,娇滴滴的腔:
“却不知二位到访。”
“蝶衣有失远迎,还请贵客海涵,勿怪。”
李碧华习惯了,没事人一样:“哦,特地带徐总来看看你的。”
徐枫喉咙微动,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挤出笑,用手打了个招呼。
这特么是张国容?
怕不是请了个大师,开坛作法,把程蝶衣的魂给招来了吧?
一直到告辞。
徐枫走在路上,都久久回不过神来。
万没想到,万没想到!
见她神情,李碧华就捂嘴笑。
她自然也知道徐枫是怎么想的,但还是故意问:“怎么样,还满意吧?”
徐枫点了点头,心不在焉的问:“他平时一直都是这么练的吗?”
“那倒不是,平时一般不会这么全副武装。”
“基本都是穿常服。”
“就是穿上戏服,也基本不上妆造。”
“今天,你刚好赶上了而已。”
“不过,除此之外,其他的倒也都没什么区别。”
这是完全抛却了自我,把自己当作程蝶衣在生活啊。
徐枫也是不免有点动容。
徐枫人忙事多,看完了,吃了饭,就又得买票往回赶了。
好姐妹寻着空聊天。
自然也不免聊到了时寻。
“对了,他最近在干嘛?”
“他?大忙人一个,还能干嘛,忙着各种电影的事呗。”
——
时寻今天还真给自己放了个假。
快过年了嘛。
哪有人过年,不采买年货的。
一大清早,他就拉着王锐来到了京城的百货市场。
各种节礼,衣服,糖果,逮着好的,实用的,新鲜玩意儿挑,‘看起来’不贵重的。
这一类主要是给家里人准备的,到时候都寄回去。
父母都是很节约的人。
大抵老辈人都是这样。
打钱回去,往往也都是攒着,舍不得花一点。
以前,哪怕时寻买的吃的一类东西寄回去。
很多时候,
都经常出现在柜子里都放过期了还没拆封的情况。
今年,他也是没得时间回去了,不能当面逼着。
回头,少不了要打电话说一下。
不然,怕又是一点舍不得用。
打电话的作用虽然也不大,但至少他们挂完电话后的几天,会肯用上一点点。
时寻还买了一些茶叶,茶具之类的节礼。
这则都是为老师们,王锐的父母等长辈们准备的。
来京城这么些年,老师们帮助且不提。
王锐家,就不知道蹭了多少顿饭了。
逢年过节,于情于理,都得备些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