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洛尔个人的观念里，日后那片大海之上有名有姓的强者之中，但凡是恶魔果实能力者，其具体的果实能力都与能力者本人的性格和意志极其契合，二者可以说是互相成就的关系。

纵然恶魔果实之间亦有差距，但恶魔果实本身的强弱只决定了能力者能达到的下限，两者之间的契合程度才是决定其上限的关键因素。

就像多弗朗明哥和线线果实，总有一种论调是“线线果实拖累了明哥”，但在洛尔看来，如果明哥吃下的不是线线果实，未必能够将其开发到觉醒的程度。

本该在若干年后才被艾尼路得到的响雷果实恰好出现在这个时候，又何尝不是一种双向奔赴呢？

洛尔并不是鼓吹宿命论，历史当然有其惯性存在，但究其根本，是人的主观选择决定了未来的不同走向。

他在心中默默厘清了思绪，先前那点若有似无的压抑顿时一扫而空。

稍稍放开心网，洛尔想看看自己的精神力恢复到了何种程度，结果却在感知范围内，发现了一个本该如伊芙琳所说，两三天后才会醒过来的“声音”。

他不由得挑了一下眉毛，起身走到床头。

洛尔低头看向紧闭双眼的艾尼路，目光如炬。

一瞬间，房间里的呼吸声都变得轻了许多。

少顷，他才收回目光，嘴角微微上扬。

“别装了，这种拙劣的装睡技巧，我五岁的时候就不会再用了。”

经常装睡的朋友们应该知道，就算眼皮是闭着的，眼皮下的眼珠也很容易不受控制地乱窜。

病床上的艾尼路原本还算平稳的呼吸忽地一滞，继而缓缓的睁开了双眼。

“咦，我...这是...在哪？”虚弱的声音从他口中传了出来。

“嗤。”

“混...混蛋，咳咳。”听到洛尔毫不遮掩的嘲笑声后，尽管说话仍然有些费劲，但艾尼路还是忍不住怼了回去，然后就是一连串无法克制的咳嗽声。

早已伤痕累累的肺部立刻向他发出了警告。

洛尔见状，也没再做出任何拉仇恨的动作，房间里顿时又陷入了安静的氛围。

过了一会儿，艾尼路才又重新开口，语气之中还带着些许的怀疑：“我们...成功活下来了吗？”

彻底失去意识之前，他所记得的画面几乎可以说是十死无生的绝境，压根不知道后面发生了怎样的逆转，此刻犹自有些不大真实的感觉。

“嗯。”

简单而肯定的回答让艾尼路不禁眼眶一热，进而忍着内脏的抽痛，一边咳、一边傻笑了起来。

“太，太好了。咳咳，我就说，我不是灾星嘛。呀哈哈，咳咳。”

洛尔任由艾尼路发泄了一会儿情绪，待其平复下来后才又重新开口：“什么时候醒的？”

“啊？”艾尼路愣了一下，接着老老实实回答道：“大概...是在你进房间之前吧。”

尽管医生和伊芙琳给出的判断都是他至少还需要个两三天才能恢复意识，但，能够在未来被冠以神之名的男人当然不可以完全以常理度之。

如此看来，洛尔或许还是低估了艾尼路的天赋，就算什么都不做，他的状况也未必会像洛尔原本的料想中那样凄惨。

而且这么说的话，他和伊芙琳的谈话应该也全都被艾尼路听到了吧。

洛尔若有所思。

果不其然，“洛尔，你不要怪神。”艾尼路努力帮着伊芙琳说了两句好话，“虽然有人故意放走那个沼泽怪人很可恶，但神是个好人，如果不是神同意的话，我也没办法带着神兵们去救你。”

一口气说了这么长的句子，他不得不暂停喘息了一会儿。

“要怪就怪那个不准神兵出手的坏蛋！”

洛尔颇为敷衍地应了一声。

艾尼路并不知道那场恶战的结局是洛尔独自一人、丝血爆种完成了反杀，还以为是神兵们将他们给救出来的。

尽管他是第一次见到神，但自小父母的言传身教让他内心之中天然就对神有种莫名的信赖和亲近。

“神”在碧卡的地位可见一斑。

洛尔也懒得纠正他，毕竟他自己都有些搞不太清楚当时到底是如何击败布拉多的，跟艾尼路解释起来就更费劲了。

艾尼路对洛尔的态度不甚满意，但也就仅此而已。

神对他而言确实有着特殊的意义，但真要是和洛尔比起来，那还是哪凉快哪呆着去吧。

“喂，洛尔。”明明意识十分清醒，身体却完全无法动弹的感觉让艾尼路备受折磨，“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完全恢复啊？”

“谁知道呢，”洛尔不假思索地随口回答道，“搞不好这辈子你就只能呆在床上了。”

艾尼路：？

兴许是这个答案的冲击力太强，让艾尼路一时之间失去了言语的能力。

洛尔轻啧了一声，不禁有些可惜系统此时还在更新中，无法令他看到艾尼路的实时反馈。

“混...混蛋...”艾尼路发出了有气无力的抗议声，然而在一开始的震惊过后，他却恍然发现自己并没有生出任何被戏弄的愤怒。

习惯还真是种可怕的东西。

洛尔瞥了眼双目无神的艾尼路，不想继续浪费时间的他决定跳过那些不必要的环节直接进入正题。

伸手打开了旁边的木盒，洛尔将其中的响雷果实取了出来，然后径直递到了正发呆的艾尼路嘴边。

“干嘛？”

回过神来的艾尼路对面前这个看起来就很奇怪的“水果”敬谢不敏，下意识就想要远离，结果自不必多说。

“吃了它，你就能立刻拥有不逊色于布拉多的强大力量。”

艾尼路的瞳孔瞬间放大。

洛尔的话恰好说中了他内心深处最真切的渴求。

别看他此时除了身体暂时不能动之外，还有心思帮别人说话、和洛尔斗嘴，好像和以前没什么分别。

但只有艾尼路自己知道，只要闭上双眼，他就能瞬间回忆起彼时陷入绝境之中的那种无能为力。

回忆起被泥浆包裹的窒息、和眼睁睁看着重要的人事物不断消逝却只能祈求其他人施以援手的卑微与渺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