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结束,群臣散去。
大殿上只留下朱允炆和朱允熥两兄弟。
“究竟什么案子,连朕都不能透漏?”
朱允熥神色平静,说道:“皇兄莫怪,实在是干系重大,徐阿炳的幕后还有人,臣弟不能公布案情,是因为这个人还没浮出水面。”
“你的意思是,徐阿炳不是主谋?”
朱允熥点点头,说道:“臣弟敢肯定,徐阿炳背后绝对还有人,而且,这个人的权势不小。”
“若果真如此……”
朱允炆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徐阿炳是大理寺少卿,比他权势还要大,也就只剩下六部尚书和都察院都御史、通政司使、大理寺卿这些职位。
“朕最后再问一句,你手里的证据是否确凿?这么大的案子,莫要出现什么差错,方卿家说得对,我朝优待读书人,是因为读书人才是治国之本,若真的办出冤假错案,让天底下读书人怎么看?”
“皇兄担忧不无道理,臣弟在这桩案子上必会慎之又慎。”
“那就速去办吧,记得明天将卷宗交付三法司核验。”
“臣弟告退!”
朱允熥回到镇抚司,孙虎赶忙将连夜审讯的成果奉上。
经过记忆恢复术的洗礼,徐阿炳很痛快就招了。
供状上写的清清楚楚,他是如何派人去杀何子钦灭口,而且还供出来幕后的那個人,方孝孺!
孙虎拿到供词的时候,心中有些忐忑。
想要动方孝孺,就意味着和文官集团正式开战。
他不清楚吴王是不是准备好了,因为一旦开战,就是不死不休,再也不能回头。
“兵分两路,你亲自带人去翰林院带方孝孺回来问话,让李闻香再带一队人马,去方家搜查证据!”
“殿下,方家已经搜过一遍了,并未发现,再去的话……”
“就算没发现,但是,我们有徐阿炳的口供,去搜一搜也是合情合理。”
孙虎点点头,说道:“若是寻常人也就罢了,可是,方孝孺乃当朝文臣之首,门生故吏遍天下,对付这样的人,仅仅一份口供还不够。”
朱允熥心中暗忖,说方孝孺是文臣之首有些夸大,但是,排进前三没什么问题。
最重要的是,他的门生故吏太多了,甚至天下读书人都以方孝孺为尊,这份影响力倒不是假的。
想要直接获取他的罪证,估计可能性不大。
但是,做事情可以换个角度。
满朝文武有一个算一个,哪个没收过底下人的银子?哪个没利用手中权力卖过人情?官员俸禄都是有数的,若有大额财产来历不明,照样能定你的罪!
“把李闻香叫进来!”
“是!”
不多时,李闻香匆匆而至。
朱允熥直奔主题:“上次去搜查方孝孺的寨子,什么都没发现吗?”
李闻香愕然点了点头,说道:“只搜出来几百贯钱,书和字画倒是不少,但是也不值什么钱。”
“全都搜过了吗,有什么漏掉的?比如说地窖,暗室,还是说他有别的宅子?”
朱允熥并不认为方孝孺是两袖清风,可是,他的钱在哪藏着?
李闻香愣了一下,然后说道:“回殿下,当初在方孝孺的宅子,卑职确实有一种感觉,就是……”
“什么感觉?”
“卑职似乎闻到了银子的味道。”
“银子?还有味道?”
李闻香重重点头,说道:“卑职确信,就是银子的味道!”
“那你仔细检查了没有?地板,墙壁,房顶,梁柱……都有可能藏银子。”
“不瞒殿下,都查过了,当时挖地三尺,墙壁刮了,房顶也看了,什么都没有。”
朱允熥不满道:“没有你说个甚?”
“可是,可是……卑职真的闻到了银子的味道,卑职可以用人头担保,绝对有银子,而且数量不会小!”
“若是再让你去搜一次,你能搜出来吗?”
李闻香稍加思索,点头道:“给卑职一点时间,肯定能搜出来!”
孙虎皱着眉,说道:“你小子可不要乱讲,若是再搜不出什么,吴王殿下在陛下面前不好交代!”
李闻香似乎打定主意,双手抱拳,躬身道:“请殿下再给卑职一个机会,卑职可以确信,方家肯定藏着银子,若再次无功而返,卑职愿以死谢罪!”
孙虎更加恼火,呵斥道:“你死了有什么用,现在是要证据!”
“好了,好了!”
朱允熥摆摆手,说道:“孙虎,你带人去请方孝孺,李闻香,带人去搜查方宅,本王信你!”
“谢殿下!”
李闻香深深鞠了一躬,转身离去。
上一次的失利让吴王很被动,但是,吴王依然相信自己,这就足够了!
孙虎默默点了点头,带人直奔翰林院。
方家宅邸再次被锦衣卫包围,方中宪、方中愈兄弟二人率众家丁手持棍棒,在大门前与锦衣卫对峙。
“今日我看谁敢踏前一步,我跟你们拼了!”
方中宪摆出一副拼命的架势,锦衣卫欺人太甚,上次已经将宅子搜了个底朝天,什么都没发现,今天又来,当我方家是好欺负的?
李闻香脸上写满了决心,说道:“你们这是在阻挠公务!”
“方家是你想来就来的?我不管你们办的什么案子,拿圣旨出来!”
“看清楚了,这是吴王亲自签发的驾帖!”
“不要拿吴王的名头吓唬我,方家不归吴王管!”
“锦衣卫办事,由不得你!”
“没有圣旨,我看谁敢踏进方家一步?”
“我最后说一遍,速速让开,否则,后果自负!”
“不让又如何?”
李闻香手握刀柄,沉声道:“所有人听着,阻拦办案者,全部拿下!”
“是!”
众校尉缇骑齐声高呼,压了上去。
方中宪大喊道:“大家伙跟他们拼了!”
方家的护院不甘示弱,迎着锦衣卫冲上去,举起棍棒就打。
混战之后,方家门前再次横七竖八躺了一堆人。
李闻香一挥手:“都给我仔细搜,每一个角落都不能放过。”
众校尉缇骑们齐声应诺,一股脑涌进去,仿佛要将整个宅邸都翻个底朝天。
这一次,他们搜的更加仔细,书架被移开,床板被掀起,尘土飞扬,鸡飞狗跳。
就连炉灶中的灰烬都被掏出来,每一处可能藏银子的地方都不放过。
然而,无论他们如何努力,却依旧一无所获。
李闻香眉头紧锁,脸上充满了疑惑和不甘。
他环顾四周,再次下令:“挖地三尺!”
校尉们拿起镐头铁锹,乒乒乓乓一阵乱挖,却依旧没有发现任何线索。
李闻香的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挫败感,可是,他不甘心,走到墙壁前,伸手抚摸着粗糙的墙面。
“刮墙皮!”
校尉们拿起刀片,用力刮开墙面,墙壁逐渐露出青砖,但依旧没有任何发现。
李闻香仰头看向屋顶:“上房揭瓦!”
很快,瓦片被一片片掀开,阳光直射下来,照亮了整个屋子。
到了如此地步,整个宅子几乎没有任何隐秘之处,还是没有任何发现。
李闻香站在空荡的院子里,目光中透露出深深的失望。
他转头看向手下的校尉,他们的脸上也写满了失落和无奈。
“李百户,还是什么都没找到,怎么办?”
李闻香咬紧牙关,缓缓闭上眼,用力嗅了嗅鼻子。
空气中弥漫着银子的味道,可是,在哪呢?
“继续搜,耗子洞也不要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