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对方溃败，朱棣心中突然出现一个不好的念头。

两军交战，夜袭是很常用的策略，对于自己而言，这种小伎俩压根不值一提。

今晚的偷袭，从对方出城开始，一举一动全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下。

对方落败也在情理之中，可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呢……

“你怎么看？”

郑亨站在朱棣身旁，闻言先是一愣，然后说道：“吴王此人确实够阴险，否则，怎会想出夜袭之策？”

“不，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朱棣面色沉重，双眉紧紧皱起，几乎拧成一团。

“我看挺顺利的，殿下想多了吧？”

郑亨最了解朱棣的心思，这家伙打小就生性多疑，看谁都不像好人。

朱棣缓缓道：“你有没有觉得……太顺利了？”

“这仗打的顺利，说明吴王只会搞些阴谋诡计，如今真刀真枪打起来，哪里比得过战功赫赫的燕王殿下？”

“不行，我还是觉得不放心，你立刻带一队人马，把老二追回来！”

“莫非殿下担心对方有诈？”

“有这个可能。”

“我们的探马早就勘验过，没有伏兵，更没有陷阱，等二殿下杀过了瘾，自然就会来了。”

朱棣连连摆手：“我感觉很不好，你现在就去，要快！”

郑亨只得听令行事，点了一队人马，找准对方逃跑的方向追过去。

黑夜之中，朱高煦策马狂奔，紧紧咬着对方的尾巴，就像饿狼追着羊群，眼看就要大杀四方。

可是，不管他如何催促，座下战马已经跑的口吐白沫，依然追不上。

孰不知前方的黄竑等人也是心中叫苦，后面主将是谁啊，听声音不像是燕王，怎的跑这么快，玩了命也甩不开……

终于，前方亮起一盏火把，并且正在用力摆动。

黄竑心中稍安，这是原定的信号，说明前方已经准备就绪。

不管后面的人是谁，管教你有来无回！

队伍迅速通过，与此同时，引线已被点燃。

朱高煦并未发现前面有什么问题，对方阵中本就点着火把，他又怎会知道，前面还有埋伏……

轰隆！

陡然间，周围火光大作，如白昼般亮眼。

脚下的大地在震撼，巨大的爆炸声撕裂着耳膜……

朱高煦正在狂奔，爆炸的位置在他身后，直接将他连人带马掀飞出去。

轰隆！

轰隆！

郑亨正在追赶，却看到前方火光大作，爆炸声接连响起，心中陡然一沉。

不得不佩服燕王敏锐的嗅觉，凡事太过顺利，果然不什么好事！

“驾！驾！”

他知道朱高煦肯定受了重创，却不知是生是死，唯今只能尽快赶到现场，手上不断用力抽打着马鞭，战马嘶鸣，没命地冲上去。

黄竑已经停下马，下达作战的命令。

将士们纷纷调转马头，冲进已经溃不成军的燕军阵营。

打仗需要勇气，但是，痛打落水狗这种事，大家伙都是无师自通。

他们的眼中闪烁着残忍与兴奋，仿佛看到了猎物般的狂热。

朱高煦挣扎着站起来，目视所及，宛如人间地狱。

原本整齐有序的追兵队伍，此刻已被炸得七零八落，哀嚎声、惨叫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环顾四周，只剩下硝烟和火光，火焰疯狂地吞噬着一切。

空气中弥漫着焦糊的气味，令人窒息。

活着的惊慌失措，四处奔逃，更多的却躺在血泊之中，面目全非，再也无法醒来。

“冲！”

“杀！”

朱高煦将目光转向前方，刚刚落荒而逃的羊羔，此时已经褪去羊皮的伪装，露出獠牙，肆意地冲杀过来。

他捡起地上的刀，双手紧握着，准备冲上去，但是身上的伤口在不断提醒着，这副身体已经力不从心。

从北平一路杀过来，朱高煦亲身经历了战场上的血腥与残酷。

或许，这一天迟早会到来。

不知道老爹能不能造反成功，自己恐怕是看不见了。

等老爹做了皇帝，大哥就成了太子，而自己……只能长眠于此。

“杀！”

朱高煦突然双眼圆睁，举刀冲上去。

哒哒哒……砰！

黑暗中，敌军战马奔驰而来，从他身边掠过，直接将他撞飞出去。

或许是朱高煦的位置太靠前了，冲锋在第一個，还被炸出去老远，距离爆炸中心有一段距离。

黄竑只盯着火光，并未发现黑暗中还有个人。

相撞的时候，他心中还纳闷，刚刚撞到了什么东西？

似乎……是个人？

算了，爱啥啥吧，杀敌要紧！

“杀敌！”

一声令下，将士们挥舞着兵器，嗷嗷叫着，冲进燕军残阵。

此时的燕军已经毫无抵抗能力，被人如杀瓜切菜般，收割着生命。

直至郑亨带援军赶到，黄竑不清楚来了多少追兵，直接下令撤兵。

“二殿下，二殿下！”

郑亨拼了命四下寻找，决战还没开始，燕军先损失一波人马，现在二殿下生死未卜……

“将军，找到了！”

郑亨赶忙过去查看，原来是几名士卒在战场外围的草丛里发现了奄奄一息的朱高煦。

“二殿下，你怎样？哎呀，你还活着没啊，说句话啊！”

“我，我……”

朱高煦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吐出一个字，证明自己还没死。

郑亨赶忙吩咐人做了个担架，将朱高煦抬回营地。

朱棣看到浑身是血的朱高煦，心情低落到极点。

“卑职万死，赶到的时候，已经，已经……”

郑亨不知道说什么好，今晚损失惨重，而自己不久前还洋洋得意，认为吴王只会耍小聪明，成不了大事。

没想到，小丑竟是我自己！

朱棣强忍着满腹的怒火，说道：“为何会有这么大的陷阱，而我们的探马毫无察觉？前哨营是你负责的，我需要你给我一个解释！”

郑亨满头冷汗，刚刚回来的路上，他也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那处山坳并不是适合藏匿，以燕军哨探的水平，敌人提前埋下大量火药，不可能没有发现。

联想到刚刚那支兵马的姿态，从偷袭时候磨磨蹭蹭，逃跑的时候风驰电掣，很明显就是有预谋而来。

“根据卑职推断，那些火药是敌军刚刚埋下的！”

朱棣神色一凛，问道：“你说……刚刚埋下的？”

郑亨解释道：“殿下还记不记得，对方来偷袭的时候，虽然喊打喊杀，却迟迟不见动作，二殿下实在按捺不住，才提前冲了上去！”

朱棣缓缓点头：“你继续说！”

“卑职从爆炸现场来看，若敌军兵分两路，一路前来佯装偷袭，另一路留下埋火药，等前军撤退的时候，时间很充裕。而且，由于是半夜，视线本就不好，就算仓促埋下炸药，二殿下只想着追杀敌军，怕是也顾不上查看。”

朱棣脸色阴沉，问道：“现场你看过了吗，有什么发现？”

郑亨回道：“敌军的陷阱非常简单，就是将火药埋在坑里，有些天然的山坳处，甚至连坑都不用挖，直接堆放在路边，然后在外面盖上碎石，拉一根引线拉出来，留人躲在暗处隐蔽。只等我军兵马冲杀到眼前，点燃引线，就，就……”

朱棣满脸悲愤，仰天怒吼：“朱允熥，你小子不讲武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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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完药感觉脑袋没那么沉了，晚点再搞一章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