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小龟感觉自己离死不远了。
果然,一旁的夏元吉勃然大怒,拍案而起:“简直狂妄!木野已经归属大明管辖,几时轮到尔等指手画脚?陛下答应让出两成,已经是莫大的恩赐,现在尔等竟敢得寸进尺,实在狼子野心!”
小龟三郎连连磕头赔罪:“下臣不过是传个话,并无他意!还请见谅……”
夏原吉又说道:“小龟先生,我大明礼仪之邦,你每次前来,都是盛情款待,可是你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提出无理要求,真当我大明是好欺负吗?”
小龟欲哭无泪,现在是你们的人霸占我们的银矿山,到底是谁好欺负啊?
夏原吉张牙舞爪,还要继续攻讦,朱允熥突然摆手制止。
“好了,朕给过你们机会,共同开发,合作共赢,如今是你们贪得无厌,就别怪朕不讲情面了!回去告诉足利义满,朕最后给他一次机会,还是原来的分配方案,否则,合作之事休要再谈!”
小龟三郎叩头如捣蒜,额头撞得通红:“下臣这就回国禀告,再不敢多言!”
“你不要紧张,刚刚夏尚书说过,我大明乃礼仪之邦,退一步讲,即便是两国开战,也不会斩来使,在大明境内,朕可以保你无忧。”
“谢皇帝陛下开恩,下臣……告退……”
小龟如蒙大赦,慌不择路地退下。
这一次,他连鸿胪寺都没去,而是跌跌撞撞地回到驿馆,浑身瘫软如泥。
本来准备好的说辞,竟然还没说出口,就被人全盘否认。
作为使臣,竟是如此不堪!
不过话说回来,谁的兵马多,谁才有底气,大明之所以肆无忌惮,说到底,还是因为人家兵强马壮。
难道永远只能仰大明鼻息,忍气吞声么?
小龟心灰意冷,次日便动身启程,自太仓出海。
一路风尘仆仆,好不容易回到了京都。
足利义满正端坐于廊下,笔走龙蛇,不知在批阅什么公文。
小龟三郎连忙上前请安,恭恭敬敬地跪下。
“回禀将军阁下,属下已觐见大明皇帝,奈何……”
他支支吾吾,不知如何开口。
足利义满抬起头:“怎么?大明可曾应允?”
小龟三郎咬了咬牙,硬着头皮道:“将军恕罪!大明皇帝对我等要求,勃然大怒,他言明,幕府最多只能得一成,再多一分也休想!若是不愿,大可不要!”
足利义满手中的毛笔“嗤”的一声折断。
他目眦欲裂,咬牙切齿。
“好个朱允熥!好個大明!真是欺人太甚!他以为我等好欺负么?!”
“将军阁下!”
小龟三郎胆战心惊:“大明何其强盛,我等实在不可轻举妄动啊!不如且忍一时,再图后举?”
足利义满一拍案几,咆哮道:“忍?忍到何时?大明的欺凌,我等已忍无可忍!我倒要看看,大明的军队,有何胆量!”
在原本的计划中,只要明廷可以割让五成收益,这买卖还是可以做的。
岛津氏也不过才让出五成收益,如果有的选,当然还是选明廷。
可是,这个一成……是不是太羞辱人了!
讨价还价也没这么还的啊!
足利义满目眦欲裂,胸中怒火如同奔腾的岩浆,随时都有喷薄而出之势。
他目光扫过一张张面露惊愕的面庞,冷笑道:“我等被大明欺瞒已久,岂能坐以待毙?那姓朱的狼子野心,意欲何为?我等再不振作,他日怕是要俯首称臣!”
足利义持说道:“父亲所言极是,韩王朱松野心勃勃,竟敢在我扶桑境内,肆意盘剥银矿,这是赤裸裸的蚕食!”
此时,足利义嗣也站出来,说道:“大明国力远胜我等,若是任由木野镇坐大,我等将腹背受敌,前有大明虎视眈眈,后有木野如芒刺在背,父亲大人,此时不战,更待何时?”
眼见两个儿子都支持开战,足利义满缓缓起身,说道:“吾早有此意,不过,考虑到大明兵强马壮,我等还需谨慎从事,不如先派人前往木野,打探虚实,诸位以为如何?”
在场众人老纷纷点头称是,小龟也跟着说道:“甚是,甚是!”
足利义满神色一顿,说道:“小龟君,准你带一队人马,前往木野镇刺探军情,务必小心谨慎,切莫打草惊蛇!”
小龟三郎大汗淋漓,磕头如捣蒜:“属下不懂打仗,怕坏了将军阁下的大事……”
“三番五次坏事,如今给你将功赎罪的机会,你还推三阻四?既然你这么怕明军,来人,给他拿把刀,就在这里切腹自尽吧!”
小龟闻言,赶忙道:“属下并非惧怕明军,只是担心无法胜任将军阁下所托,既然将军阁下信任,属下义不容辞!”
“那好,等你消息!”
足利义满挥了挥手,目送小龟三郎踉跄而去。
片刻,他回过身来,对在场众家臣说道:“木野银矿,本是我等囊中之物,却被大明霸占,实在是奇耻大辱!诸位以为,我等该如何夺回失地?”
“启禀将军,仅凭我等之力,恐怕难以撼动木野镇,不如联合诸国大名,共讨大明,多方围剿,自可击溃敌军!”
有人附和:“就是要联合大名,共御外敌!我等同声同气,定能披荆斩棘,共赴国难!”
“将军阁下只需集合岛津、大内、细川等家族之力,何愁大明不可破!”
足利义满早有打算,抛出这个话题,就是为了看看众人的反应。
眼见大家伙都同意开战,便装出一副遗憾的表情,说道:“战端一开,必生灵涂炭,但是,明军欺人太甚,此战已经不可避免,吾当与诸位共勉!”
说干就干,当天晚上,幕府派出多名心腹,星夜兼程,往诸国大名处送信。
书信送抵各地大名,以岛津氏的家主岛津忠胜最为激愤。
“木野本为我等管辖,却被大明强占,实在欺人太甚!请将军允臣率兵直捣木野,以雪此耻!”
自从幕府答应共同抗击大明,足足等了半年之久。
终于,要开战了!
此时的岛津忠胜激动的热泪盈眶,赶紧打吧!
若再不打,人家都把银矿挖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