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锦玉带着凤凰行至萧府大门前时,却见门前聚满了人,竟是一些衣着华丽的贵妇。
“小娘子总算出来了,在萧府过了一晚上,小娘子可好,那云隐公主没有为难小娘子吧?”
“是啊,我们还真担心小娘子今天还出不了这萧府……”
“小娘子孝悌仁义,为母申冤,堪称我们妇人之表率啊,我等尽是佩服!”
“是啊,不仅如此,想不到小娘子还医术高明,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几名贵妇你一言我一语的,场面甚是热闹非凡,凤凰眉间凝起了一丝不悦。
“你们说完了吗?我们还要赶回家去休息!若是无事,就把路让开吧!”
这小子,说话怎么那么刺耳!
有贵妇不悦,但也有贵妇讪讪而笑,连忙赔罪道:“是我等考虑不周了,原是想小娘子若是有空,便到我府上去坐坐,但又想到小娘子这一夜救治萧八郎君,定是累了倦了,所以也不强求了。”
“我们这便给小娘子让路!”
“是啊,不过小娘子日后若是得空,便到我府上去坐坐,我家乃姚府!”
“我家乃顾府!”
“我家乃褚府!”
贵妇们盛情相邀的喊声渐渐落在身后,萧锦玉只微微一笑,便带着凤凰扬长而去。
“也不知这小娘子会不会将我们的话放在心上?”
见她逐渐走远,有贵妇不禁哀怨起来:“我家那位郎主近来多服寒食散,眼见着身子越发虚弱了,而这寒食散又不服不行,若是能请得这位小娘子去医治……”
“我家的也是,近来孝喘越发严重,真怕到时……我那夫主丁忧……”
“说是这样说,可这些皆是我们所愿,还不知这小娘子是否肯救……”
几人正说着,忽见始兴王陈叔陵与陈伯固走了出来,顿时有贵妇吓得连忙钻进牛车,催促车夫赶紧驾驶行去,一人躲众人皆散,其中一名躲在树后的贵妇便问:“顾夫人,你躲什么?”
“诶呀,你是不认识这位始兴王,当初在江州任职期间,就时常要当地的官员奉上妻女供他玩乐,你若是不幸被他看上了,你也就完了!这事,我还是听我家夫主说的,也有幸见过这始兴王的画像!”
问话的贵妇吓了一跳,赶紧再往树后面躲紧一些。
但此刻的始兴王对这一众贵妇可没兴趣,而是直接驱使马车向萧锦玉离去的方向奔去。
二人走在街头,没多久,便闻马蹄声疾驰而来,凤凰耳尖的立时将萧锦玉拉到一旁。
马车停了下来,车帘打开,从里面探出头来的是新安郡王陈伯固。
“小娘子家住何处?不如我们送小娘子一程?”
不得不说这位新安郡王简直可称得上是一个极擅与人结交的笑面虎,这问话的语气不是一般的温柔,让人感受到无尽的善意和关爱。
“不必了,我喜欢走路!”
萧锦玉回了一句就要走,不料两名军士横剑一拦,便拦了她去路。
“你们想干什么?”凤凰怒道。
这时,陈叔陵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走到萧锦玉与凤凰面前道:“小娘子,你别不识好人心呐,不过是送你一程,你怕什么?”
“我说了,我不喜坐马车!”
见她一口拒绝,陈叔陵又道:“这样吧!我听说你给萧昀治病,要了萧家五万贯钱,我也给你五万贯,哦不,六万贯,你到我府上去,给我治病。”
六万贯买一送一,也不算亏,再说了到时候人都是我的了,还怕钱不是我的吗?
陈叔陵心中的算盘打得咚咚响,陈伯固却是变了脸色,赶紧跳下马车,凑近来低声问,“王爷,你有什么病?”
“相思病!”
陈叔陵大言不惭的仰首说道。
“抱歉,相思病,我不会治!”
萧锦玉说完,又要走,陈叔陵迈上一步,又拦在了她面前,凤凰唯恐此人对萧锦玉不利,亦上前走了一步。
“你不是神医么?相思病不会治,那你会治什么?”陈叔陵调侃的问。
“神医怎么了,神医若是连阿猫阿狗患的一点小病都要治,那岂不是侮辱了神医之名?”凤凰厉声接道。
陈伯固赶紧用羽扇掩了嘴,心中暗道:好伶俐的一张嘴,这下可算是遇上对手了!
“你这小子,说的什么话?什么叫阿猫阿狗……”
陈伯固上前来想要打圆场,陈叔陵拦了他,心中虽不悦,可看到凤凰这张虽然还未长开但已初显倾国之色的脸,刚燃起来的怒火又压了下去。
“让他说!”他道。
“我卿哥哥虽为神医,但也有神医的规矩!”
凤凰忽然高声喊了一句,立时便有不少人群渐渐靠拢过来,就听他道:
“规矩其一:其身不正者,不治!”
“规矩其二:乱杀民众者,不治!”
听到这两条的百姓们立时便拍手鼓掌。
“好好!虽说医者仁心,但若救的是一匹狼或是一只虎,还不如不救,神医定的这规矩甚好!”
见聚拢过来的人群越来越多,陈叔陵立时也叫来了身边的护卫,一边驱散人群一边叫道:“吵什么吵,再吵,本王就将你们一个个全抓进诏狱,治你们一个聚众闹事之罪!”
陈叔陵不是萧昀,毕竟是皇子,而且还是当今陛下极为宠爱的皇子,如今还领了扬州刺史一职,其大权在握,在朝廷之中几乎都是横行无阻,连朝中不少官员都怕他,就更别说平民百姓了。
很快围观过来的人群作鸟兽散。
陈叔陵才痛快的舒了一口气,看向凤凰道:“还有什么规矩吗?”
凤凰怒瞪向他道:“规矩其三:非重伤残疾必死之人,不治!”
呵,非重伤残疾必死之人不治!好狂妄的口气!
“懂了,你们这规矩是为本王定的,是吧?不过,不是只有你们能定规矩,本王这里也有规矩的!”陈叔陵笑了笑,一本正经道,“本王的规矩便是,甭管你们有多少规矩,我说的话便是我的规矩,
现在,我的规矩是,你们,现在就得跟我到我府上去!”
言罢厉喝左右:“来人,将他们带走!”
两名护卫持剑应声上前,凤凰立时握紧了拳头,准备迎战,便在这时,又有一众黑甲军士激涌了过来,其脚步声阵阵,如雷震天。
为首的一人头戴帏帽,身姿挺拔而颀长,一看就是久经沙场的将领,浑身散发的气势颇有些威慑逼人。
“你是何人?敢拦本王的道?”
见这些军士气焰嚣张,竟是直接将他带来的一众护卫吓得踌躇不敢上前,陈叔陵不悦的喊道。
“哦,并非高某想拦王爷的道,只是这建康风物甚美,高某初到贵地,忍不住就带着下属闲游了几圈,顺便看看有什么趣事发生,始兴王殿下这是在干什么?可否让高某一同分享?”
陈叔陵正要发怒,陈伯固立时拉了他,在他耳边道:“这是齐国的兰陵郡王,高长恭,王爷,今日便算了,这高长恭可不是好惹的!”
陈伯固现在朝中任侍中,侍中一职乃是天子近臣,是故朝中发生的大小事宜,陈叔陵都能通过陈伯固知道得一清二楚。
这也是陈叔陵费尽心机抓住了陈伯固的把柄,才将他从太子陈叔宝身边拉到自己这一边的原因。
“兰陵郡王?”陈叔陵眼中的兴趣立时又点燃了,“传闻兰陵郡王貌美心壮,容颜绝世,大丈夫戴什么劳什子帏帽,不妨揭开一观!”
说罢,竟是抬手就要去扯高长恭的帏帽,不料一只手如钢铁一般钳住了他手腕,令他无法动弹。
“始兴王殿下想要见高某容貌,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素来不喜众人围观,所以王爷是否应该驱散这里的人群,包括你身边的这些护卫!”说罢,他还特意看了萧锦玉一眼,“还有,这两位,让他们立刻走!”
“好啊!”
陈叔陵高声笑道,立时便叫护卫让开了一条道,让萧锦玉与凤凰离去。
这个时候,他也需要一个台阶下,何况今日的放过不代表没有来日方长。
兰陵王见众人散开,果然便摘下了头顶上的帏帽,这一摘,顿时万籁俱寂,远远躲在一处望着的人都看呆了去。
陈叔陵更觉林岚乍散,百鸟低垂,日月都失了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