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锦玉回到宅院之后,凤凰便立即向她回禀了一件有关顺阳范氏的一件事情,于是,二人便带着袁如婧一起去了一座较为荒僻的寺院。
寺院之中落英缤纷,隔着院墙,竟然还能听到小孩子的欢声笑语。
“夫主,我们的孩儿都有六七岁了,夫主什么时候迎娶我过门呢?”
有柔媚入骨的女声娇嗔。
“快了,这次我在始兴王那里立了功,王爷答应我会给予我一个正经的官身,而且袁氏那个女人去了始兴王那里,只怕再也没脸回到我范家,也许她自己觉得羞愧便自尽了,到时候我便风风光光的将你迎娶进门,你还能有个续弦正妻之身份。”
听到这里的袁如婧脸色一白。
“夫主,那要是袁氏不会自尽,又回来了呢?”那女声似乎不太满意这答案,又娇声问道。
“不可能,袁氏那个女人出身世家大族,最是把脸面看得极重,出了这样的事情,即便她自己不想死,她的父族家人也拉不下面子让她苟活于世……阿柔,你就再等等,这么多年都等了,又何愁再等几日呢?”
“妾是可以等,但是我们的儿子呢?总不能让我们的朗儿一直被人骂是私生子吧?”
院中一时沉默了许久,在袁如婧一阵失望至极的等待之后,那个男人说话了,几乎是用极其阴沉的声音道:“倘若她不自尽,那我便请求始兴王给她一个痛快吧!反正进了始兴王府的女人,多半最后的下场不是送人了就是死了!”
“哼,当年父亲让我娶那个女人,不过是因为她有个嫁入兰陵萧氏的姑母,还有她与那萧鸾之间的金兰关系,原以为这女人能与萧鸾做朋友,必有什么过人之处,谁知这么多年过去了,这贱人竟对我半点助益都没有,我甚至都从她口中探不到一点关于那萧鸾的消息,
不然,也不至于到了今天,我还弄不到一个官身,还得去替始兴王做那些肮脏事……”
话说到这里,便听到砰的一声响,院门陡然间便开了。
凤凰掩了面,气势汹汹的跑了进来,吓得院中的小孩哇地一声大哭,那妇人更是花容失色,忙带着小孩奔进屋子,躲了起来。
男人想要逃,却被凤凰勾住了脚,噗通一声便摔倒在了地上。
“你是谁?想干什么?”
“王爷派我来拿你的命!”
“王爷?”男人似不敢置信,再次确认了一遍,“始兴王?”
“是!”
“不,不可能,我是替王爷做事的人,我如此效忠于他,他为什么要拿我命?”
“那你说说看,你都替王爷做了些什么,哪桩事情没有做好?”
男人想了想,惊恐之下如倒豆子一般说道:
“王爷让我给慧威高僧传信,我每次都借用给香火钱的机会给慧威传到了,为此我自己还赔了不少钱呢!”
“还有帮王爷搜集一些逃于佛寺之中的农户信息,我也有积极去办,将那些人登记造册,细算下来也有一千多人了,足可以训练成一支兵队了!”
“还有……还有帮王爷在民间搜寻一些貌美的小娘子送入府中……包括我那一对妻女……”
话说到这里,眼前一道厉光一闪,“啪”的一声,脸上是火辣辣的痛。
男人脸被打歪,再次正眼往上看时,便看到了袁如婧一张如荷般苍白的脸。
此刻,这个女人眼中闪烁的是痛心疾首失望到极点的冷芒,与往日的端庄温柔大相径庭!
“你居然帮着始兴王做了这么多丧尽天良之事?枉你平日还总把圣贤挂在嘴边,范永,你配吗?”
“你……你怎么在这?”
男人大骇,脑中是一片混沌,直到萧锦玉走进这座别院,凤凰将脸上的蒙布拉了下来。
他似乎才恍然大悟。
“你们刚才是故意套我话?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凤凰便冷笑道:“我是什么人?是让始兴王陈叔陵断了命根子的人,你要不要也试试?”
“不——”
男人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然后将视线转向了袁如婧,竟是如狗一般爬过来,扯着袁如婧的衣角哀求道:
“阿婧,夫妻一场,别闹了,你这是从哪里找来的人,怪吓人的,别闹了,咱们回家好吗?”
“那个家,还有我的一席之地吗?或者说,你将我与阿沅送给始兴王的时候,有将阿沅当成是你的女儿吗?”
“我……我也是迫不得已的,阿婧,你也知道,这么多年来我四处求官,可我范家处处被人打压,我在那些世家郎君面前也是抬不起头来,只有始兴王……他说他愿意重用我,给我机会……”
“所以你就帮着他作恶多端,干这些丧尽天良之事吗?”
袁如婧厉喝了一声,又冷笑道,“想要做官,那就凭自己本事去参加八大州中正考核,现在即便是寒门,也可以通过举考廉的方式入仕,你身为世族子弟,不思进取,却竟然只想着通过他人举荐或是买官来获得功名,
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更不惜与恶人为伍,狼狈为奸!”
话说到这里,袁如婧闭了闭眼,似狠下了决心。
“范永,我们和离吧!”
“你说什么?”男人抬头,不敢相信。
“和离吧!正好你也可以将你那位外室和私生子接回去,给予正式的名份,你既负了我,就别再负另外一个了!”
袁如婧话刚说完,那躲在屋中的女子竟是欣喜若狂的牵着孩子跑了出来,向袁如婧磕头感激道:“多谢娘子成全!多谢娘子成全!”
“你在胡闹什么,你一个奴籍女子,怎配为正妻,我给你一个良妾的身份便已是足够了!”男人说罢,又谄媚的望向袁如婧,“阿婧,别闹了,她不过是一奴婢,是我好心看她可怜便将她买了来,你若不介意,就给她一个良妾的身份,你还是主母,好么?”
此话一出,袁如婧更是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失望透顶的盯着这个男人,仿佛二十年来从来没有看清过。
而男人身边的女子更是面色发白,心如死灰。
这时,萧锦玉走了进来,对袁如婧道:
“如婧姑姑,这样的一个男人,你如今也算是看清了吧?”
男人的目光转向了萧锦玉,看到她那张与萧鸾相似的脸,男人的眸中竟然露出了一丝谄媚淫邪之光。
“萧氏阿鸾?你回来了?想当年,我也只是远远的瞧过你一眼,便已铭刻在心十六年,真没想到,你居然还回到陈国了……”
他说着,竟是要起身,但被凤凰猛地一拳打趴了下去。
男人鼻中鲜血涌出,他伸手一抹,定眼一看,竟是吓得一声尖叫,差点两眼一翻晕厥倒地。
“凤凰,别再跟他废话了,将那些佐伯纸都拿出来,让他写下证词并按手印吧!”
“是!”
凤凰拿出了一叠佐伯纸摆在男人面前:
其中二份是袁如婧与范永的和离书!
剩下的则是他为始兴王所做恶事的供词!
“这份供词让他自己写,写清楚一些,将为始兴王做过的所有事情全部写下来!”萧锦玉道。
“不,我不能写,我若写了,始兴王定会灭我全家的,这份供词我不能写!”
“你不写,我现在就灭了你!”
凤凰拿出刀,作势就要砍下去,男人吓得赶紧抱头,立刻就怂了下来。
“我写,我马上写!”
看到地上摆着数张佐伯纸,范永不解。
“为什么要写这么多张?”
“叫你写,你就写!”
“是,是!”
“和离书,也要签!”
凤凰再次拿刀比划。
“我签,我签!”
说着,竟是再也不犹豫,便在那和离书上签下字来,签完之后还十分恭敬的递到了凤凰手中。
看到男人这幅比妇人骨头还软的模样,袁如婧眼中的怅然与冷芒也越来越浓,直到最后划为一缕凄凉而释然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