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温挪开了视线,道了句:“抱歉!”便抬手示意身后兵马,呼啸向前方奔去,顿时有数百兵马乱涌入寺院!
他是接到始兴王之命令,必须要杀了那位陈郡谢氏的谢臻,如果可能,便杀了太子甚至是陛下!
不知发生了何事,始兴王好像气得发疯了!
但是他还没有疯,杀陛下是不可能的,但若要杀了那个谢臻,这不是什么难事!
带兵包围了妙法寺所有出口,戴温目送兰陵王车驾远去,心中不免嘲笑:这北齐高家的人果然荒淫,如此情形之下,竟然还不忘与美姬在马车中缠绵求欢。
但这个念头在他脑海里只盘旋了一柱香的时间,在所有兵丁搜寻完寺院之后,并没有发现太子所在,也没有发现那位谢臻的所在,戴温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已然上当,于是又带着兵马向兰陵王所在的使馆奔去!
而兰陵王到达使馆后,便立即将萧锦玉抱进了房间。
“你不是说,万事已备,应无意外吗?”
将萧锦玉放在榻上后,他俯身将唇瓣贴在她耳边问道。
“没有料到关键时刻,陈顼这个天子居然还犯病,也未料到始兴王如此沉不住气,说造反就造反!”
倘若陈顼那一句话说完,当场将始兴王拿下,就没有后面这些事!
这原本是一个完美的计划!
坏就坏在陈顼竟在此时犯病,看来也是被陈叔陵这个儿子气出病来的!
兰陵王有些想笑,但又实在笑不出来。
“你不是挺厉害的吗?你差点将你们南朝的天子骂跪下了!”
“是吗?那他也挺厉害的,最终也没跪!”
兰陵王失笑,看着萧锦玉眸光嗔嗔黑白分明如墨玉般的眼睛,心中又禁不住一动。
似乎这才发现自己还在以一种极为暧昧的姿势俯身看着她,如此近的距离,甚至都能闻到她身上所散发的幽微甜香。
高长恭耳根微微发烫,忙站起身来,说道:“我猜那个戴温一定还会回来找我们,你换一身衣裳,一会儿还要与我演一场戏!”
“嗯!好!”
萧锦玉也十分认同他的猜测。
她不是一个会打扮自己的人,前世有婢子为她梳妆,而原身萧锦玉更是在其母萧鸾的要求下不注重外貌修饰。
这一次,她破例在自己眉心上点上了梅花妆,再换上兰陵王之前送给她的那件衣裳。
不多时,使馆外果然传来了阵阵马蹄声,听起来至少有百骑朝着这边疾奔而来。
想必定是那戴温已经反应过来,她谢臻到底身在何处?
“之前似乎听王爷提起过,那谢臻乃是兰陵王帐下之幕僚,此刻定然在兰陵王的使馆之中,我居然……将这等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戴温说着,看到前方使馆已在眼前,便勒马停住,身后近百骑兵也骤然停下。
卢煜闻声奔出了使馆,看到戴温,不悦喊道:“戴将军,这是什么意思?你们王爷要造反,跑到这里来干什么?难道还想拿我家郡王撒气不成?”
“只要兰陵郡王将谢臻交出来,某便不与郡王为难!”
“谢臻不在使馆之中!”这时,兰陵王走了出来,说道。
“郡王,他是你的人,你应当知道他现在何处?”
“我不知,他今日去了一趟妙法寺,便再也没有回来过,我倒想问问,谢臻到底犯了何事,要劳烦戴将军兴师动众,带这么多人来抓他?”
犯了何事?说起来,连他自己都不知这位谢郎君到底犯了何事?前段时间他不是刚刚在清谈雅集上扬了名么?被人称赞江左年轻一代的名士,开率秀颖,辩悟绝伦!
但始兴王下的命令,他不得不从!
“既如此,戴将军便到使馆一搜吧,但吾之爱姬在使馆,还请不要吓到了她!”
戴温抱拳施了一礼,便令众骑兵下马,陆续朝使馆内奔去,刚至大厅,便见一身着黑裳曼妙多姿的女郎站在厅中,初看背影,便觉一头墨发如水波微扬,女子周身散发的气质便如雪山之灵狐一般媚惑而高不可攀。
只是一个背影便能让人感觉非一般的绝美!
此刻,这女子还慢悠悠的转过身来,顾盼生辉的双目看着正向她迎面走过来的兰陵王,语声轻柔道:“郡王,他们是谁呀?怎会这般无礼闯进使馆,太凶了,吓到我啦!”
虽已见过她无与伦比的美貌,但高长恭此刻也不禁觉胸口一窒,一种强烈的震憾冲击之感直是扑面而来!
想不到她竟然还有如此娇柔灵媚的一面,虽然只是伪装的一面!
但足以令这些闯进来的军士们看呆了眼,仿佛三魂六魄皆已飞去,众军士们已是双目直直魂不守舍挪不开脚步。
“怎么样?你们呆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搜!”
戴温奔了进来,看到依偎在兰陵王怀里,一脸无辜如受惊的小鹿一般看着他的女子,他整个人也似钉在了原地,再也喊不出一个字。
“戴将军,你还搜不搜?若搜,就快一点,若不搜,就请带着你的将士速速离开,莫要扰了这使馆的清静!”
也不知过了多久,在兰陵王一声喝斥中,戴温倏然惊醒。
“抱歉!”他再次抱拳施礼,又命已然清醒过来的兵士粗略的在使馆中搜了一遍,发现除了兰陵王的护卫与这女郎以外,还真没找到“谢臻”之身影。
难道是真的没有再回来?
也对,谢臻若明知他们在追捕他,又怎会再回到这使馆。
倒是他自己糊涂了!
“兰陵王殿下,实在抱歉,打扰了!”戴温再次歉意的说了一声,又忍不住多看了萧锦玉一眼,便带着一众军士再次呼啸而去。
待这众骑兵走远,兰陵王不禁松了口气,看着气闲神定比从前更惊艳几分的萧锦玉,想到她适才的婉转娇媚之态,心中柔软甜蜜的同时,又忍不住心疼的将她揽进怀中。
“这样太冒险了,萧锦玉,你在做任何事之前,到底有没有将自己的安危考虑其中?”
“我这不是……好好的,没事么?”
“可我会心疼,一想到你会有生命危险,我便会心疼……”
萧锦玉有些愕然,也许是很久没有感受到除亲情以外的另一种关怀之情了。
这让她有些感动也有些措手不及,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
卢煜正好从外面奔了进来,看到自家郡王与小娘子紧紧拥在一起,便一句话不说,识趣的躲在了一边。
“接下来你会做什么?可以先告诉我么?”
似突然间又想到了什么,高长恭松开萧锦玉,再问。
萧锦玉想到了那个梦,原主前世的记忆:陈叔陵便是在陈顼病重之时,与太子陈叔宝、长沙王陈叔坚一同侍疾,磨药刀欲对太子陈叔宝实施砍杀,企图在陈顼驾崩之后谋皇位,但其左右内侍未能明白其意图,给了把木剑,所以陈叔陵未能将陈叔宝砍死,之后皇后柳敬言拼死护住了自己的儿子。
长沙王陈叔坚倒是将陈叔陵抓了起来,但因无权判其死罪,而让陈叔陵侥幸逃脱。
最后陈叔陵便干脆举起了反旗,大肆征召诸王将帅,明目张胆的造反!
自然以他的人品,没有多少人会响应,但陈伯固是其中一个,戴温亦是其心腹大将。
现在虽然陈顼还没有到快要驾崩之时,但身体的不适已然出现预兆,陈叔陵必定会以为其父命不久矣,反心更加坚决!
他一定会在陈顼下令定他罪之前,召集兵马,攻入台城!
所以现在最大的问题便是阻止他召兵,或是在他攻入台城之前,扼住其咽喉,令他再无反抗之力!
“使诱敌反间之计!”萧锦玉答道,“他要兵,我便借他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