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玉,她到底是一位公主,我们这么关着她,真的不会有问题么?”
萧袁氏有些害怕,害怕整个家族再次遭祸受牵连。
“不会,现在已不是十六年前,十六年前文帝的土断之策推行下去后,母亲作出的牺牲算是给他们陈氏创造了不菲的价值,云隐公主对于陈氏的利用价值也快到头了,
更何况,我们手中还有她与始兴王勾结的证据!”
萧锦玉如此说,厅中的人皆十分信服的松了口气。
“我们现在要做的是,给显舅舅举办一场冠礼,邀请建康名流,有名望之士,甚或是寒门士子前来观礼,在这一场冠礼上,为我们萧家这一支嫡系正名!”
此话一出,萧显极为震惊的看向了萧锦玉。
“冠礼?为我们这一支嫡系正名?”
萧显有些错愕不解。
萧锦玉便点头笑道:“如果我算得不错的话,显舅舅应该是今年及冠吧,只是我还不知道显舅舅的生辰。”
“便是五日之后了,五日之后便是显郎的生辰了,这些年我……我竟忘了……”萧袁氏接道。
想到这十几年来,自己疯疯颠颠,没有尽到做母亲的责任,萧显定然是从未好好办过一次生辰宴,这一转眼,竟然及冠了!
从总角之龄还是个懵懂不谙世事的孩子,到如今成长为玉树临风的少年郎君!
“一转眼,竟然成人了!”
萧袁氏内心感慨,更是怆然落泪。
“好耶,我们要给显舅舅办一场很隆重的冠礼!到时候一定会很热闹……”
阿沅开心的跳了起来,才让稍显凝滞的气氛渐渐松懈,继而笼上温馨活跃。
“只怕,以我们萧家这一支如今的情形,愿意来观礼的人不会有很多!”萧显有些苦笑。
“谁说的,我们难道不是人吗?”
随着这一道戏谑之音,李谧与崔恒从院外走进,看到满院的甲士持剑而立,也只是略微显出惊讶之色,旋即又恢复平静。
“兰陵萧氏萧显之冠礼,有此等机会观礼,乃是我二人之荣幸!”崔恒亦抬手施礼说了一句。
“还有我们啊!我家郡王也要做座上宾!”卢煜接道。
李谧又将目光转向了萧锦玉:“小娘子可真是智计无双啊!这次的事情干得可真痛快,以后若还有这等事情,一定要叫上我李谧!”
“这一次还得多谢李郎君与崔郎君的鼎力相助!”萧锦玉亦含笑道。
这时,萧显忽然又道:“阿玉,今年也是你及笄吧?你母亲可有给你办过及笄礼?”
“我……”
萧锦玉沉默了下来,脑海里旋即也浮现出萧鸾为原主梳发的画面,那时冰雪初融,窗外几枝腊梅在寒风中摇曳,萧鸾便看着那几束梅花怔神,银妆素裹的光芒在她温婉研丽的脸上笼上了一层让人看不清的氤氲。
“我的阿玉就要及笄了,及笄之礼是女郎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刻,世家大族的贵女都会开始议亲,可是阿玉……阿娘能给你什么呢?”
萧鸾当时没有把话说下去,只是将自己亲自做的一枝精美发簪簪到了萧锦玉的发髻上,然后将她紧紧的搂入怀中。
“不如,阿娘先给你取好字,就叫长卿吧!但愿我的阿玉能永远勇毅、开朗、明澈,不惧一切艰险,有保护自己的能力!”
萧锦玉心中微涩:原来长卿二字的含义在此,萧鸾只希望女儿过得开心且有保护自己的能力!
耳畔凤凰已经出声道:“别问了,姑母还没有等到卿哥哥及笄的那一天,便已经去逝了,不过,姑母给卿哥哥取好了小字,还准备好了发簪……”
这句话一出,厅中便是一静,萧袁氏更觉心如刀绞般疼痛起来,忍不住泣出声。
高长恭看着萧锦玉的神色中也不禁染上一抹怜惜痛色。
厅中的气氛又滞了一滞,颇有些悲凉凄怆之感!
“那不如,待萧氏显郎办完冠礼,接着就给小娘子办一场及笄礼,如何?”
“好啊好啊!”阿沅拍掌而欢呼。
萧显亦将询问的目光投向了萧锦玉,直到萧锦玉点头道了声好,脸上才漾开一抹舒朗的笑。
“不过,显舅舅的冠礼上,我们还得邀请一个很重要的人。”
“谁?”
“萧建!”
……
云隐公主一日未回,萧建已是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将院中仆婢们叫来尽数问了一遍,才知这妇人竟然带着私兵去了涧西胡同!
这个蠢妇!
萧建气得往府外涧西胡同跑,管事的匆匆赶回来,与他撞了个满怀。
“郎主,夫人有消息了!”
“什么消息?”萧建紧张的问。
管事将一封信件递给了萧建,萧建打开一看,竟是一张请柬。
上面只写了一句话:五日之后,萧显冠礼,请公来观礼!另留郎主夫人在此做客,勿念!
什么意思?做客?是真做客,还是假做客?
萧显竟然及冠了,那个孩子!那个聪慧仁善,渊综广博足以与父亲媲美的孩子!
真是可惜啊!竟然不是他的孩子!
但是……不是分家了吗?为什么还会请他去观礼?难道是事情过去这么久,原谅他了?
不,不可能,那就是萧袁氏那个女人清醒了?
她清醒了,所以现在她们所有人都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了,是要将他这些年来苦心经营的一切都要回去么?
不,这是不可能的事!绝无可能!
“我要见陛下!我要去见陛下!”
萧建赶去了台城,但新上任的侍中传话说陛下最近谁也不会见。
始兴王死后,陈顼罢朝了两日,同时对始兴王的党羽做了清算,这其中便有新安郡王陈伯固。
陈顼以监督始兴王不力为由,免了陈伯固侍中之职,没收其家产,令其闭门思过。
朝廷再次经历了一轮新的清洗,自此有许多官位已然空缺,如今的陈国急需大量的人才来增强国力。
但好在此次与佛门辩难并非一无所获,整个南朝的佛寺共有二万七千多座,现已有一半以上的僧众还俗,并上交土地。
这样的结果令得户部尚书江总大喜,在向天子呈禀奏章时,大肆渲染着自己的丰功伟绩。
徐陵在侧,看不下去,便说了一句:“陛下之新政之所以推行如此顺利,还是得那位谢小郎君相助,如此擅辩又直言敢谏之人,当为我朝廷官员之表率!”
“只可惜,此子已在兰陵王麾下,不然,必会招揽至我陈朝为官!”
此次与佛门辩难再一次让谢臻名声大涨,但关于这个人的行踪,却是一个让人费解之谜,传闻自那妙法寺辩难之后,谢臻便如同消失了一般,再也没有出现过,就连兰陵王所在的使馆都寻不到人!
有人说,此人或许如晋时谢太傅一般雅好隐士之风,许是在哪里纵情高歌、游山玩水去了。
又过了几日,许多世家贵族都收到了一份请柬,乃是萧显的及冠礼,邀请建康各大世家前来观礼!
与此同时,皇后柳敬言也收到了一封信,信上所言:皇后之诺,可到兑现之时!
于是柳皇后拟了书信一封,让内侍亲自送至谱谍司令史贾冠手中,同时向陈顼请求:
“陛下,臣妾从未求过您什么,此次萧氏显郎加冠,臣妾想同陛下一同前往观礼!”
“这也是臣妾代陛下向那小娘子所许的一诺,还望陛下让臣妾践行这一诺,以报她救治陛下之恩!”
在陈顼的狐疑忖度之中,柳敬言再次补充了一句:
“那个小娘子还说,这次冠礼,她欲与陛下做一笔交易!只愿陛下……到时候能秉公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