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个谢臻竟然还是个女人呐?而且还是兰陵王的女人!
和士开目光闪烁,暗暗搓紧了手,在内侍前脚带着旨意出了昭阳殿,后脚便劝高湛道:“陛下,光派内侍去,恐怕请不来这位兰陵王妃,毕竟之前您也不是没有让内侍去请过……万一人没请来,又跑了呢?”
“那你觉得要怎么办?”
“臣觉得应该派禁军都督韩长鸾带禁军卫士去请,若是抗旨不遵,可直接擒拿治他们的罪……”
“不过是请来验验真身而已,何必动用禁军?更何况,高长恭邙山之战立了大功,朕现在不能以刀兵凌之,否则会寒了其他将士们的心!”
“陛下所言甚是!”和士开垂首,“不过,他们要是真逃走了呢?”
“那就让刘公去盯着吧!”
刘公便是刘桃枝!
……
半个时辰之后,昭阳殿外才有内侍尖声道:“兰陵王及兰陵王妃到!”
高湛这才看到两人皆是一身黑衣走进大殿。
几乎是萧锦玉的身影一入眼帘,高湛的目光便挪不开了,无论是从轮廓五官,还是身高身形都仔细打量了一遍。
这也算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见这位兰陵王妃真容了,当真是美得令人心动、难忘,我见犹怜。
而且这身姿气度与谢卿还确有些相似啊!
“请问陛下,唤我们来所谓何事?”萧锦玉率先问。
高湛这才收回目光,轻咳了一声,回道:“你向朕要了这太史令女官来做,但至今似乎都没有做出点什么功绩来啊?你求得此官是为何?”
萧锦玉答道:“陛下,臣妇这段时日以来,一直在推算天象,若天象无所示,臣妇自然不会来打扰陛下,若有,臣妇会立刻来禀告陛下!”
“哦,那你最后推算出什么来了吗?”
“有,今年三月初,会有白虹贯日……慧星现,预示国危!”
高湛脸色大变!
高长恭亦惊讶的变了脸色。
和士开已厉声喝道:“胡说八道,如今我齐国天子治下,海清河晏,猛将如云,而且刚打了一场胜仗,能有什么灾祸?”
转而对高湛道,
“陛下,兰陵王妃胡说呢,这白虹贯日是否真能出现还是两说!陛下莫要担忧!”
萧锦玉只淡然一笑:“是否胡说,到时候自见分晓!”
看她如此笃定的样子,高湛不说话了,沉默了一会儿后又将目光转向高长恭。
“长恭,伪周十万大军包围,你不顾生死冲入阵中,难道一点也不害怕吗?”他忽问。
高长恭陡然一震,脑海中突现出萧锦玉曾经对他说的话,他略微忖度了片刻,感觉到萧锦玉紧握了他的手,方才答道:“臣为一城百姓,亦为知己,不忍我齐国失良将与贤臣!”
“百姓?知己?良将?贤臣?”高湛笑了一笑,略带揶揄的问,“难道不是为了你的王妃么?”
高长恭神情微愠,没有回答。
在他许久的隐忍中,忽听高湛道:“好了,没事了,你们回去吧!”
萧锦玉二人有些错愕,齐声道了声:“是!”便退出大殿。
待二人一走,高湛便问和士开:“彦通觉得这个兰陵王妃是谢臻吗?”
“臣觉得应该是的,身形相似,气质也相似,而且臣听说,这个谢臻一直住在兰陵王府,陛下先前下旨去兰陵王府诏她入宫,她几番推拒,应该是本人就不在府中,而是以谢臻之名去了玉璧城和谈。”
高湛点了点头,觉得和士开说的很有道理。
“如果谢臻与兰陵王妃萧锦玉本就是一个人,那么这可是世间绝无仅有集智慧与美貌并存的绝代佳人!”
“是的,陛下!”
“她曾经还为朕挡过一箭!”
高湛突地道了句,神情有些神往。
“陛下可是还想……”
“朕是想,可他们夫妻二人感情甚好,朕屡次向高长恭索要了,要不来,如今他还立了大功,朕要对付他就更难了!”
和士开眼珠子一转,笑了笑道:“陛下,您现在是不能把他怎样?不是还有太后么?这种婚姻后宅之事,太后最擅长了!”
“您可以让太后去劝,劝他们和离,然后陛下再将她弄到宫中!”
高湛的眼中一亮。
“怎么劝?”
……
娄太后最近越发健忘了,自从上次和自己的儿子高湛吵了一架后,就一直处于反省中。
她想到了自己这一生中似乎一直在失去至亲,一直在选错。
她认为高殷懦弱不堪为一国之主,将皇位给了性情仁厚的六子高演,以为敦厚善良的高演可以放过高殷一命,可最后高演却将她的孙儿高殷杀了。
后来她又将皇位给了高湛,以为这个平时乖巧懂事的九子能听进去六子的劝,不会学他兄长杀侄,可他继位后,不仅杀了她两个孙儿,还强占了他的兄嫂李祖娥。
直到现在,她已失去了三个亲生儿子,三个嫡孙,还有数不清的庶子庶孙。
“太后,该喝药了!”
吴媪端来了汤药,娄昭君正要喝时,宫外传来通传:“陛下驾到!”
娄昭君很是吃惊,她与九子的关系已是越来越恶劣,自从高湛登基后,没什么有求于她的重要事情,几乎不会来找她,今日所谓何事?
高湛入殿后,很是意外的寒喧了几句,最后切入正题,直言了谢臻与兰陵王妃的关系。
“你说什么?这个谢臻是兰陵王妃假扮的?简直胡闹,长恭怎能由着她胡来?”
“母亲,我知道您一向心疼儿子,也心疼孙儿,这个兰陵王妃她救过您的命,也救过朕的命!”
“她医术卓绝,又聪慧绝伦,自她以谢臻之名入仕后,就一直全心辅佐朕,为朕治国提出了许多政策,实有伊伊霍光之才!”
“朕也舍不得这样的一个人才就此凋零,所以朕可以不在乎她女扮男装之事,甚至允许她继续在朝为官!”
“但是朕允许,只怕那些勋贵,朝臣们会反对!而且……”
“母后,您现在觉得长恭娶的这位南朝女子,他的正妻,还会是一个对他毫无助益之人吗?”
“朕现在已封她为右丞相,以她谢臻的声望,才能,以及医术,恐怕整个荥阳郑氏也不及吧?”
娄昭君听得目瞪口呆。
“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呢?”
高湛这才肃容正色道:“有如此才能之人,应当为朕所用,亦应当为朕所有,否则她若帮着长恭生出野心,岂不是会造成祸乱吗?”
“母亲,您也不愿朕与长恭之间再叔侄相残吧?”
“你!”娄昭君气得瞪圆了眼。
“所以请母亲帮个忙,劝他们和离算了,反正那个萧锦玉至今也没给他生个子嗣!”
“而且这个兰陵王妃假扮谢臻时曾经为朕挡过一箭,朕觉得她对朕也是有感情的,毕竟……
若是论相貌,朕比长恭也差不了多少,若是论权势地位,朕也不用多说了……
母亲,您说是吧?”
微微笑了一阵后,在娄昭君的错愕懵懂中,他突地敛了笑,沉声道,
“母亲再好好想想,否则儿子就只能采取另一个解决办法了!”
说完,高湛起身离去,迈出几步后,突地又回头补充了一句:
“最多给三天时间考虑!”
高湛走后,娄昭君气得掩面痛哭,吴媪安慰了好一会儿。
“说了半天,还不是觊觎长恭那位王妃的美色!”
“太后,可若是您不劝,只怕陛下就要对兰陵王殿下……就像河南王殿下一样……”
她的孙儿河南王高孝瑜就是被他毒死了!高绍德与高百年更是被他活活被打死了!
“吴媪,你去传我旨意,让长恭来北宫这里一趟吧!”
“是!”
……
刚回到兰陵王府的高长恭便接到了太后懿旨,说是太后想念孙子了,让他去北宫一趟。
高长恭便应命来到了北宫崇德殿中。
看到娄太后精神有些颓靡,眼眶通红似乎刚哭过,他有些心疼这个头发逐渐花白年事已高的祖母了,而且近段时日祖母似乎越发老得快了。
“祖母!”
“快坐!”
娄昭君很是开心,嘘寒问暖说了一堆的话,还聊到了邙山之战!
“长恭神将之名远播是好事,但也要珍惜自己的命,以后莫要做这种不顾生死冲阵的傻事了!”
“是,祖母!”
“长恭,祖母问你一事,你得如实回答!”
“是!”
“那个谢臻,如今的右丞相,她是你的王妃萧锦玉吗?”
高长恭陡地抬眸,手中力量攥紧衣袖。
好半响,答了声:“是!”
“你们怎能这般不知轻重……让她一个妇人以男子身份参政呢?还做到了右丞相的位置!”
面对娄昭君的斥责,高长恭心有不甘,道:“祖母,阿玉才能胜过很多男子,她不比男人差,而且为我们齐国做出了很多治国方略,改善政策的……”
“不管怎么说,她都是女子!对了,她跟你在一起这么久了,也无所出,会不会是身子有什么问题?要不,长恭,你便与她和离了吧!祖母再给你说一门亲事!”
高长恭霍地一下起身,将一旁的宫婢都吓了一大跳!
“祖母,别说是我短时间内不想要子嗣,就算是阿玉真的生不了孩儿,我也不会与她和离!”
“你胡说什么!长恭,祖母从前是怎么教导你的?莫要太过感情用事,你是我高氏的子孙,是要守护我大齐疆土的,怎能把心思全用在一个女人身上?”
“可我就是只喜欢她一个女人,连我自己也没有办法!”
“你!”
“祖母,我知道定是九叔让您来劝我和离的,但这事绝不可能,我做不到!”
“祖母,您多注意身体,孙儿告退了!”
说完头也不回的跑了!
娄昭君一脸哀痛,又无能为力!
最后只得吩咐亲信道:
“派人时刻注意他们的动向,有任何风吹草动都来告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