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钱提醒的很对,假如换成平常的何考应该也能想到,可是以他当时的心情,根本就没反应过来。
关于伤憾,他也不想说太多,找了个借口解释道:“不把东西拿出来,也不好找你这位高人帮忙看看……你看看这两根镇纸,是纯金的吗,还是里面夹了钨合金?”
何考曾经看过类似的新闻,有的银行甚至都出过这种事,所以才会想到这一点。
钱固然拿起镇纸,微闭双眼掂了掂:“整体都是纯金的,里面没有夹层。”
何考:“不用剪断就能看出来,你这是会透视吗?”
钱固然微有得色:“神识而已,三阶术士掌握的能力。”
何考:“这么厚的黄金都能看透,岂不是比X射线还要厉害?”
钱固然咧着嘴却谦虚道:“不是用眼睛看,是一种可以延伸的感应能力……假如放得远一点,我看不透这么大一块黄金,但拿在手里还是能办到的。”
何考:“可以操控物体吗,就像念动力那样?”
钱固然:“你有意识抓住的东西,我操控不了;有灵之物,我也操控不了。”
何考:“为什么?”
钱固然笑了:“没有什么为什么,这就是神识的特性,等你掌握了也就知道了。”
何考:“那么其他的东西,你都可以操控吗?”
钱固然以眼神示意,何考扭头看向桌面,只见桌上有一张纸就这么诡异地飘了起来,一个角在上,就像被人用手指轻轻捏着。
他又看向老钱,只见老钱的右手端在腰间,食指和拇指仿佛正捏住什么东西。他惊叹道:“你是用手隔空捏住了这张纸吗?”
钱固然松开手指,纸张随即飘落,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答道:“理论上我可以不做任何动作,但用手势牵引,施法更为协调自然。”
何考:“你能操控更大、更沉的东西吗?”
钱固然想了想:“你家有核桃吗?差不多就那么大、那么沉的东西。”
“你稍等。”何考转身进屋,还真给钱固然找来了一对核桃。
钱固然接过去道:“文玩核桃啊,还挺不错的,你爷爷的吗?”
何考:“就是我自己捡的,但没怎么盘过,前几年这边有人种。”
说话间,两枚核桃已经旋转着飞了起来,还不时发出摩擦碰撞声,就像被人握在手里盘。再看钱固然的左手,也正在做着盘核桃的动作。
何考:“假如你的手不动,会怎么样呢?”
钱固然微微一笑:“那也是一样的。”
他将双手背在身后不再有任何动作,两枚核桃仍于空中盘旋,但感觉明显变得有些不协调,运动轨迹也变得磕磕碰碰,仿佛随时都会失去控制。
再看老钱,虽然表现得云淡风轻,可是全身都绷紧了,显然已经很吃力……看来这就是他能做到的极限了,也用不着再找個秤砣啥的继续试。
何考挑大拇指道:“神乎其技啊!”
老钱就坡下驴,伸手接住两枚核桃,暗暗喘了两口气,云淡风轻道:“献丑了!”
何考:“老钱啊,我还有个问题,我感觉你在用神识操控的时候,好像都是隔空伸过去一只手,跟小说里的巫师之手很像啊。”
老钱:“神特么巫师之手,这就是个三阶标准术法,御物之手。”
何考:“为什么是手呢,剪刀、榔头、兜子啥的,难道不行吗?”
高人老钱也是够有耐心的,又解释道:“理论上当然也可以啊,假如你是章鱼成精,可能使出来的就是八爪之触。
但我们是人,最习惯的方式就是用手,操控时也最为精细准确,神识与原有的意识习惯可以做到无缝衔接、毫无隔阂,无论修炼还是使用,都是最高效的。
所谓标准术法,并非不可以改变,但它是经过历代祖师摸索,掌握起来最简便、,效能也最佳的一种方式。比如这御物之手,就是要借助本人的手势引导。”
何考:“御物之手如此神奇,你当初偷我的挂坠,为何还那么费劲?”
钱固然:“哪有那么容易!且不说那挂坠自有妙用,我一动它你就能察觉。我刚才虽然把核桃盘得那么溜,那是因为它们就在我身前不到一尺远。
假如想用这一招偷挂坠,隔着走廊还有好几道墙,还想完成那么精细的操作,除非我是神仙!”
“老钱,您在我眼中已是神仙中人!”捧了一句之后,何考才接着问道,“这本事能不能用来扔飞刀,那岂不是百发百中?”
老钱居然眯着眼睛琢磨了一会儿,然后才答道:“理论上确实可以这么玩,但只适合舞台表演,预设好目标又没有其他干扰。
实际上却比较难,距离越远神识控制越不容易,物体惯性大了也很容易失控……它更适合搞一些乘人不备的小动作。
举个例子,假如我想用这对核桃砸人的话,还不如直接用手呢,神识操控毕竟太弱了,或许只有林青霜前辈那等的功力,才能做到与用手砸一样的效果吧。”
“那么四阶术士呢?”何考就像一个问题宝宝。
钱固然:“四阶修士已有御器之能,可以催动各种法宝,千变万化妙用无穷,完全超出了普通人的认知,可以称之为修士了。”
何考:“我看过一本奇幻小说,讲巫师的。可不可以这样类比,一阶到三阶术士,就相对于一级到三级巫师学徒,四阶术士就是正式巫师……”
老钱终于绷不住,瞪眼道:“别搁这儿生搬硬套、信口开河!术士就是术士,术法就是术法……我们今天是干啥来了?”
从鉴定镇纸开始,扯出这么多闲篇。如今的何考,总是下意识地想去了解更多有关术法的内容,平日也找不到太多机会开口。
另一方面,从银行取出的东西都放在桌上,何考内心中却莫名有点想躲避。
他曾经很迫切地想知道父亲留下了什么,拿到东西之后便觉很不对劲,想找老钱帮忙分析一番。可事到临头,又感情怯。
何考:“东西您都看过了,有什么发现吗?或者帮我分析分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钱固然:“没有任何其他的遗言吗?”
何考:“没有,反正保管箱里没有。我们一家人,包括爷爷奶奶、大姑姑父,应该都不知道这个保管箱的存在,更别提里面的东西。
尤其是这套房子,否则也不会就那么放着,提都没人提过。那两根黄金镇纸,也不知是什么来历。”
钱固然看着何考,心中有几分惊讶更有感慨。
一对金条加上那套房产,至少值上千万吧?假如突然得到这么一大笔遗产,很多人的反应恐怕都会是狂喜吧?
这世上的不孝子孙很多,有这样的遗产甚至巴不得老子早死,更何况周度已去世二十多年,有什么不可以高兴的?
但今天何考从银行出来的时候,却看不出有什么惊喜,只有惊讶、困惑与哀伤,他很想但同时又有点害怕知道——父亲当年究竟出了什么事。
身为三阶纵横家,钱固然当然能看出,来何考很信任自己,此刻对他也充满期待,但有些话他却不知道该怎么说,有些事甚至都不知该不该告诉何考。
其实看见这份材料之后,老钱就后悔了,后悔自己前不久做的一件事,但也不好对何考讲太多,他问道:“你爸和顾云腾,是什么关系?”
何考:“我没听说过他们有任何关系,但我父亲生前是搞施工的,还接室内装修业务,与八达集团打过交道也正常,很可能在他们那里接过活。”
钱固然神情郑重道:“我给你一个建议,你一定要听。这批黑材料,基本都已经过时了,现在就算你拿出来,也很难将顾云腾怎么样。
再说也没那个必要,那只是一段特殊的历史。
你把它收起来,最好换一家银行再存进保管箱里,不要去调查什么,至少在你有足够的自保能力之前,不做任何事,就当没有看见……”
何考不说话,只是看着钱固然,也不知在想些什么。钱固然又叹了口气:“你不要去做什么,我会想办法帮你调查的,有什么发现就会告诉你。”
何考终于开口道:“莪现在脑子有点乱,只是想请你帮忙分析一下,这可能是怎么回事?”
钱固然:“我们可以做个推测,但只是推测,假如有得罪令尊的地方,请你不要介意。金条就不说了,你父亲当年应该是隐蛾,有什么好东西都不意外。
但他未必是在搜集顾云腾的黑料,更有另一种可能,有人在搜集顾云腾的黑料,而他帮顾云腾偷了回来,使对方无法再威胁顾云腾。
至于那套房子,很可能就是顾云腾给他的报酬,甚至金条可能也是。”
何考:“可是材料还在保管箱里,并没有被顾云腾拿走。”
钱固然:“凡事留一手,卸磨杀驴之类的情况也不是没有,你父亲并没有着急把东西交出去……还有一种可能,他只是没来得及。
存在银行保管箱里,他本可以随时去取,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想到,以后便再没有机会去了。他没有留下遗言,原因也不难猜,怕这东西会连累你们。”
何考:“怎么证明你的猜测呢?”
钱固然:“都是二十年前的事了,你父亲早就不在了,你没必要再去证明什么,或者不必着急做什么……”
看着何考眼神,钱固然终究还是叹道:“你若想心中有数,其实这房本就是线索,可以调查你父亲是怎么买下这套房子的、怎么付的钱。
不太可能是现金,假如是转账的话,是通过谁的账户?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很多资料恐怕都查不到了。
还有另一条线索,看这套房子如今是否还空着,假如有人住,又是怎么住进去的?”
何考点头道:“你说的对,这就是线索,完全可以查查。”
说完他起身进了自己的那间小卧室,这次回家没有带笔记本,但家里还有一部台式机,搜索功能比手机好用。
何考是关心则乱,今天没有平日那么缜密,但老钱已经给了提示,他也有自己最擅长的手段啊,就是搜集信息做分析。
虽然二十年过去了,但观流公馆小区还在,很多信息都能查得到。本以为想有什么实质性的发现很难,但立刻就有了重要线索。
很多信息都是公开的,就看会不会分析了。
二十年前的房地产政策和今天有很大不同。如今很多地方都规定,主体建筑必须封顶才能销售,但那时很多项目拿下地皮刚开建,便开始预售了。
但想办理正式产权证书,则要等到房屋交付并完成各种验收之后,时间往往会拖得很久。
网上能查到观流公馆项目竣工交付并通过验收的消息,日期就在这张产权证书正式办理的两周前……根据经验,普通购房者的房本不可能这么快就办下来。
这恐怕就意味着一种情况,是开发商提前给代办的!
有人可能不了解情况,而老钱则明白其中猫腻。二十年前的房地产市场与今天不同,很火爆,开发商能拿到地皮基本就意味着大赚一笔,其后房价连续上涨了十几年。
开发商最简单的公*关手段之一,就是直接送房子。通常不是送给某位大人物本人,而送给是对方指定的人,比如其拐弯抹角的亲戚之类。
周度不大可能是这种人,或者另有内情已非何考所知。如此看来,老钱刚才的判断很可能是对的,这套房子就是顾云腾用来收买周度的,又或是给他的报酬。
见何考坐在电脑前皱眉不语,老钱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也别想那么多,其实还有另一种可能。
你父亲是干工程的,也有一种情况很常见,开发商欠了工程款没结,直接给套房子顶账。”
何考:“不好卖的房子才会这么处理吧……就算这样,为何没有拿回家呢?”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敲门声,只听黄小胖喊道:“何考,你啥时候回来了,也不说一声……快开门!”
两人出屋,钱固然迅速收起了桌上那摞材料,叮嘱何考道:“假如有人问你,保管箱里有什么东西,咬死了就说有一对金条和一个房本,千万别提材料的事。
这不是不相信谁,而是别把他们给牵涉进去……”
打开院门,黄小胖瞪大眼睛道:“钱总,你怎么跑这儿来了?你下午提前走了,娥总还跟大家商量,要在十月七号晚上办个欢送宴,庆祝你高升副总裁呢!”
这回轮到何考愣住了:“什么,老钱升任副总裁了,啥时候的事?”
黄小胖:“就是今天下午刚宣布的,你当时不在,老钱说有事也先走了。现在的老钱已经不是上午的老钱,而是我们栖原分公司的副总裁——钱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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