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灵兮哭得梨花带雨,跪求原谅。陈昱华见女儿如此,腿一软也跪了,她才是真正被吓坏的人,毕竟杨灵兮并未亲历杀人现场。
何考很不习惯这种场面,侧过身让开了正面,也没有伸手去扶,只是开口让她们起来。
可杨灵兮却哭哭啼啼地说,何考若不原谅她,她就跪着不起来,还说为了求得原谅,愿意为何考做任何事情……
钱固然在旁边的表情有点怪,似是想说什么,但终究还是选择了闭嘴,万一何考真有什么别的想法呢?
杨灵兮本就是个美人儿,在屋里穿着一件的羊绒衫,胸前撑得有点紧,偏偏领口有点大、有点低,再这么跪下一弯腰……白花花的老钱都不太敢看。
杨灵兮显然是遗传了母亲的优秀基因。陈昱华也是个美人胚子,虽然上了岁数但保养得很好,既熟且嫩,某种角度甚至比杨灵兮更有韵味。
这对母女,还是挺有挑战性的,保不齐某人就好这一口呢?
钱固然身为望气门高阶术士,当然能看出来,杨灵兮母女的反应虽显夸张,但并无作伪。
宗法堂的最新公告,钱固然已经转告了这母女两。杨灵兮也明白过来自己遇上了什么事,严丛飞派她到栖原来接近并调查何考,而幕后指使严丛飞的是惠明石家。
如今惠明石家都被连根拔起,她们娘俩只是毫无背景的区区知缘客,怎能不害怕?这场冲突的余波只要稍微沾上点边,就足以让她们死无葬身之地。
从宏观的角度,惠明石家作为庞大的派系势力已经被铲除了,但从微观角度,石家子弟可没死绝,真正被诛灭的也只有五人而已。
与石家交好、或有潜在利益关系的术士,宗法堂也不可能全都挖出来,别的不说,顾江手下那些保洁员,至今仍下落不明。
谁能保证这些人都是良善、明智之辈,不会心怀怨恨?他们不可能去报复宗法堂,难道还不能迁怒别人吗,顺手就能把杨灵兮母女给灭了。
前段时间杨灵兮母女身为重要人证,有宗法堂庇护。但此事过后,宗法堂也不会再特意保护她们,不做追究就算宽宏大量了。
那怎么办?这里有两条现成的大腿,一条是钱固然,另一条就是何考。在杨灵兮的直觉中,何考应该更粗。
在接受宗法堂调查时,她好像隐约听到过几耳朵,有人猜测,何考要么是江长老的秘传弟子,要么是谷长老的秘传弟子。
这次的事也可视为佐证。虽然杨灵兮要调查的对象是隐蛾,但她首先找上的人却是何考,结果谷长老亲自来栖原问话了!
杨灵兮原本就对何考挺有感觉的,甚至还动了弄假成真的心思,经过这番变故,她的想法有了更微妙的转变
严丛飞已死,她索性就跟了何考,潜在的好处可不仅仅是保住两条性命。
老钱这個人精当然看出来了,何考不知看出了多少,他只是很平静地问道:“你是不是给严丛飞提供了几个名字,都是你认为有嫌疑的人,其中就有黄泗和苗芝?”
杨灵兮止住哭声,仍跪地低头道:“是的,我还提供过钱总的名字,这些都向宗法堂交代了……但是他们家属出的事情,我真不知情。
假如知道会是那样,我根本就不敢……我也再也不会了,往后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只求一条活路。”
何考:“我说的,你已经做到了。我本就没打算再追究你什么,至于后来的事,则是惠明石家所为,如今惠明石家已灭,其余便与你无关了。
既称要照我说的做,我刚已经才叫你起来。”
杨灵兮终于扶着母亲起身坐下,娇滴滴地看着何考道:“您这是愿意原谅我了吗?”
何考:“我已经不再追究,你不应该要求更多了。
是你做错了事情,我若说一句原谅,岂非是告诉他人,此事无所谓,别人也可以照着做,事后跪下来哭一场即可?
我不明白,你为何一定要我开口说出原谅二字。我不能开这个口,否则下次再有人效仿,你让我如何自处?”
杨灵兮赶紧摇头道:“我绝无此意,只是为了赔罪,请问还可以为你做些什么?我和母亲如今已无处可去,只求……”
钱固然赶紧掐灭话头道:“陈昱华女士,仍然是康然集团的高管,房子、车子、存款,都好好的没人动。
至于小杨你,不过是试用期双向选择,离开了一家公司而已。以你的履历,再找一份工作并不难,说什么无处可去?”
康然集团的董事长就是严丛飞,主营业务是医疗器械,经查,严丛飞并非最大股东,其实际控制人为惠明石家的石豪梁,也是石家此番被废逐的七位术士之一。
严丛飞已死,其拥有的股份该怎么处置,自有法律上的继承规定,宗法堂并没有插手。
但是石家所持的股份,被宗法堂依缘法追夺,已派人去接管。这家集团仍然正常经营,陈昱华当然可以回去上班。
姚少兰最近就在处理这些后续事项呢,所以老钱的消息很灵通。
老钱是看明白了何考的意思才会这么说,但他说的两条道上的话。陈昱华是不能回去上班吗?那是不敢回去!而杨灵兮则是想另攀高枝。
身为知缘客,见证了术法的神奇,除非实在学不会,否则怎甘心仅是知缘客呢?严丛飞那条路走不通了,可以走何考这条路,如此不仅能自保,还有更好的机缘。
果然只见杨灵兮眼泪汪汪地冲钱固然道:“钱总,我想求您一件事。上周走得匆忙,并没有办正式的离职手续,还能回公司上班吗?”
钱固然看了何考一眼,然后答道:“不能!你以为是过家家呢,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手续办不办都无所谓,要么离职,要么开除。”
何考又说道:“既然如此,你们请自便吧。这次的事情就过去了,我不希望再有下次。道歉我接受,但我也不需要去原谅你们,这就是我的态度。”
钱固然起身招呼道:“小考,莪们走吧。”
为了庇护杨灵兮母女,也为了方便宗法堂查问,钱固然并没有把她们带到自己家,而是在栖乐山这边租了一座独栋别墅,还有两天就到期了。
如今也不用赶人,他自行离开即可。至于杨灵兮母女打算怎么办,钱固然管不着,何考也不想再理会。
但临走前,钱固然还是提醒了一句:“陈女士,回康然集团上班,对你而言是最稳妥的选择,它已被宗法堂接管。”
其实何考在南花已经救了陈昱华一命,只是那对母女不知,因为那是以隐蛾身份做的事。
他事后不再追究什么,已是最大的宽容。但不追究不等于就要被赖上啊,难道他还要以身相许吗?那杨灵兮占的便宜可就大了!
回芝麻公寓的路上,钱固然问道:“其实这件事,杨灵兮也是被蒙蔽,她根本不知道严丛飞想干啥,已经哭着给你跪了,为何不趁机收为己用?”
何考板着脸道:“收为己用这句话,我怀疑你在开车。”
钱固然拍了拍方向盘:“我就是在开车啊!”
何考:“我已经打听清楚了,严丛飞派她来时,只是利诱并未威逼,所以无情可原。”
何考虽不是小心眼,但他的心思很细,有些事是一定会计较的。杨灵兮是个成年人,为利诱而行事,并非逼不得已,何考有什么好原谅的?
钱固然点了点头:“明白了!”然后又长叹一声,“事咋就这么寸呢,我得了你那对黄金镇纸,原本还打算托人找门路,请惠明石家帮忙炼制成法宝粗胚。
结果倒好,算计你的人就是惠明石家……”
何考:“我再给你提示一条门路。”
钱固然立刻来了精神:“哪位长老的门路?”
何考:“当然是你们望气门的二长老,不,宗长老。听说他如今还在惠明,这次从石家可追夺了不少好东西,假如有合适你用的法宝,可以趁机求件现成的。”
钱固然:“这事我也听说了,当然也想争取一下,但那种东西只能暂时赐用,归属权还是术门公有,若有必要术门随时都可以索回。
所以黄金镇纸我还是要祭炼的,法宝还是自己的最好。”
何考与钱固然却不知,他们方才的表现,全都落在了江道祯与李修远眼中。
这两位长老可不在凤尾乡,谷椿和宗正动身去了惠明后,他们也溜达到栖原来了,反正是熟门熟路。
共诛令的事,实在把他们给惊着了,也想再观察观察何考。
何考刚才为何没发现被两位长老暗中盯着呢?隐蛾之能并非万能,在那种与人交流的场合,他本身就处于被观察的状态,所以也察觉不到异状。
栖乐山中,李修远笑道:“这小子,是不是眼神有点问题啊?”
江道祯:“你啥意思?”
李修远:“你知道我啥意思。”
江道祯:“他又不是没见过美色!据我所知,修炼隐蛾术就有一种本能,他应该是感觉到了,跟杨灵兮套近乎不是啥好事。”
李修远:“恶意侦测,不就是你那枚挂坠的妙用吗?那姓杨的姑娘,今天对他并无恶意,哪怕让二长老来看,也是这个结论。”
江道祯:“与术法无关,事理而已。假如一个人的出现,给你带来了莫大凶险,你干嘛还要跟他打交道呢?有人就是不明白这个事理,但那孩子拎得清。”
李修远抬杠道:“咋又跟术法无关了?你刚才明明说的是——修炼隐峨术的本能!”
江道祯:“自古相传,隐蛾门术士对危险的事物,往往有一种直觉。
知道鉴毒术吗?与入微门的鉴物术、丹鼎门的鉴药术系出同源,却专擅分辨什么东西有害。
毒者,害也!包括对谁有害、怎样有害?”
李修远:“确实有意思,修炼心盘术也有一种灵觉,能感觉何人于己有利,修炼隐蛾术的灵觉,恰好反过来了。”
江道祯:“你特意来看了,怎么样?”
李修远:“不错,倒是打消了我不少疑虑。既不偏激狠辣,又不糊涂心软,凡事计较的挺清楚的。
他若是得理不饶人,小事大惩狠毒无情,别说宗法堂不能容,自己就不会有好下场。但若凡事都不会计较,或者因财色之惑不能计较分明,也没什么大出息。”
江道祯:“既如此,你该现身见一面了。”
李修远:“怎么见?”
江道祯:“我是看着他长大的江大爷,直接带你上他家吃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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