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儿,杀戮碎岛已经应允了以你交换迦陵的条件。”
句芒红城之内,房间外,咒世主看着窗上映出的影子说道。
无多余的问题,也无任何的安慰,在结果已定的现在,任何言辞在咒世主看来都是多余,火宅佛狱的任何人,从出生开始,就注定要有为火宅佛狱牺牲的觉悟。
即使她是火宅佛狱的王族,从一开始,咒世主就做好了以寒烟翠作为交易筹码的准备。
“是。”寒烟翠应答道。
“准备吧,后日之后启程。”咒世主转身,一身宽大的黑袍翻滚如浪。
“父王,你多加保重身体。”寒烟翠突然开口,柔声说道。
随不明缘由,但她知道,父王身上有着极重的伤势,此事在火宅佛狱是极为核心的机密,火宅佛狱除公、侯及亲近之人外,皆不知晓。
也正是因为这沉重的伤势,咒世主才不能立刻针对杀戮碎岛进行反击。
咒世主脚步微顿,嘶哑的喉咙再度开口:“你不会在杀戮碎岛待太久的,这是父王对你的承诺。”
咒世主的身影渐渐消失,寒烟翠回头看向桌上,圆镜中倒映出那一张如朝霞映雪的清丽容颜。
“皇矣兄长,唉……”
……
……
两天的时间,眨眼而过,寒烟翠怀中抱着小狐,登上了马车,马车将前往众苦边城,双方于婆罗堑和众苦边城中间的地带完成交换。
凯旋侯及四邪谛亲自护送。
咒世主立于句芒王城的最高处,看着马车消失在阴影之中。
古井无波的面容下,心海却是翻腾激荡。
雅狄王……
如果不是汝,吾何至于如此忍气吞声。
回想着那一战,即使先后数层布置,仍旧险险叫其逃脱。
先是你,又有槐生皇矣、槐生淇奥,杀戮碎岛,何其碍事!
“嗯?”蓦然,咒世主心念一动,觉察一丝殊异于平时的异常。
“凝渊何在?”
咒世主看向一旁的麾下,被问道的人也是一脸疑惑。
“这……今日并未看到殿下。”一旁的侍臣闻言也是一愣,如实回答道,心中也不免奇怪。
毕竟那一位,平日里闹出的事情就已经不少了,如今火宅佛狱如此重大的事情,其却没有现身,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
“难道……”
咒世主黑袍下的双手微微弯曲,愤怒的情绪下,双手上的青筋都清晰可见。
饶是如此,他的面上依然不见情绪上的变化。
吾儿,希望汝不要荒谬到了那般地步,否则……
……
……
句芒王城前往众苦边城的必经之路上,一块巨石横挡其中,截断了整条道路。
而巨石之上,两道身影,一坐一立,一黑一白,一者头生兽角满身邪气,一者手持佛珠气质超然,就是如此这般泾渭分明的两个人。
“赤睛,他们应该已经出发了吧。”盘腿而坐的少年一手撑在膝盖上,支持着微微倾斜的脑袋,有些百无聊赖的说道。
一旁,被少年唤做赤睛的白发白衣的少年闻言微微睁开了眼,然后点了点头,“应该快到了。”
“那就好。”少年缓缓抬起头,双手摊开,伸了一个拦腰。
“汝说,吾救吾那亲爱的小妹脱离苦海,她会不会激动地对吾以身相许呢?”少年抬头看向赤睛。
赤睛只是看着前方的道路,淡淡回应道:“你确定,那是救寒烟翠出苦海?”
“难道不是?”少年睁大了眼,仿佛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男人无能而引发的战败,到头来后果却让女人来承担,这是何等无耻的行径,我难道这不是在拯救?”
“如果你不打伤迦陵,未必会走到这一步。”
“战场之上,从来没有如果二字,作为武将,他连战败自刎的觉悟都没有,反而还连累了我亲爱的小妹,真的是该死啊。”
说着,少年还装模做样的摇了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那样的话,我期待看到你战败的那一天。”
“是啊,吾也由衷期待着那一日啊。”
少年一挑那异样红色的头发,语气莫名深邃,目光幽幽看向前方。
而在他的视线尽头,凯旋侯一行的身影已然由模糊渐至清晰,同样凯旋侯也清晰分明的看到了那一块阻断道路的巨石以及巨石上一坐一立的两道截然相反的身影。
凯旋侯面色无比的难看。
魔王子凝渊,火宅佛狱的王子,咒世主之子,也是火宅佛狱不可言说的存在。
对方出现在这里,更以巨石截断道路,目的已是不言而喻。
对于火宅佛狱离经叛道的魔王子,凯旋侯素来看不过眼,双方为此而引发的冲突不计其数。
但考虑到对方乃是咒世主之子,火宅佛狱未来的继承者,所以往往凯旋侯都是忍让的一方。
然而对方今日之举止,已令凯旋侯对这位王子彻底的失去了耐性。
而在凯旋侯身后,四邪谛也是神情各异。
“殿下为何会在此处!”凯旋侯迈步走上前,冷声质问道。
“吾当然是来这里等你们了,明知故问。”魔王子。撇了凯旋侯一眼,随后便将目光投向了稍远处所在,“吾亲爱的小妹,不要害怕,你亲爱的兄长,带你回家了哦。”
“此事已经过王之允准,殿下难道也要插手吗?”凯旋侯侧行一步,阻断魔王子之视线。
后者看着凯旋侯,眼神之中尽是玩味,“打败仗的是你,为何不是你去当人质?”
“你之无能,却要旁人代你受过,上位的掌权者。”
“分明一切愚蠢的指令皆从其口中下达,但却不用承担任何的代价,反而是他人代你受难,如此行径,真是肮脏啊。”
魔王子居高临下俯视着凯旋侯,凯旋侯袖内的双手手指紧抠着掌心,魔王子这种论调,与赤裸裸扇他的脸又有什么区别。
“这种眼神,啧啧,也杀不了人啊。”
“人总是喜欢用面部表情来表达自己心内的情绪,但是情绪表达,从来是最无用的做法。”
魔王子摇着头,品头论足的说道。
“只有弱者,才会寄希望于情绪的表达能够获得他人的怜悯或者帮助,而强者往往不屑于表露自己的情绪。”
“唉,这样高深的道理,肮脏的上位者怎么可能明白呢?”
魔王子叹息一声,双手一摊。
“动手了,赤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