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林真通完话后,沈相然便关闭了手机,脑袋后仰,疲惫的靠在公园的椅子背上。
椅子旁边是一棵很高大的树,树上倒吊了一只诡,它冲沈相然伸出了满是倒刺的舌头,见眼前这人毫无反应后,便没兴致的收了回去,变为黑烟飞走了。
“嗡——”
“嗡——”
“嗡——”
手机的连番震动惊醒了靠在椅背上的人。
沈相然面色倦怠的拿起手机,看了一眼通话人后,点击了接听视频。
“主任,已经按照您的要求安排西泊尔阁下前往支援甘辛省的监察局分局了。除此之外,重安省平台区的棉花副本已经被咱们的员工解决掉了……”
屏幕里面是一个微胖年轻男子的脸,正是监察局的副主任席震。
此时他手捧笔记本恭恭敬敬的跟沈相然汇报着最近拆迁办的事情,看起来很专注的样子。
沈相然却举着手机眯起了眼睛,像在观察什么,脸上却没什么表情。
“……大概就是这样。”
席震汇报完,严肃的看向沈相然:
“主任还有什么指示吗?”
沈相然眯起眼睛微笑起来,拿一只手摸了摸下巴:
“指示倒是有一个。”
“不过你做不到,让你身里的影子人出来跟我说。”
席震面色变得疑惑起来,他甚至一板一眼的合上了笔记本,规矩的询问道:
“主任你在说什么?”
沈相然忽然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边笑边发出吐字不清的含糊音符:
“老熟人,你伪装的样子真好笑。”
席震的面皮忽然塌陷下来,从他枯瘪的外皮里透出一个黑色的影子。
如果林真在这里一定会觉得熟悉。
因为那影子跟宋兴文身体里的一模一样。
不过的是这影子变大了许多,只能佝偻在这具人皮里,说话时露出一排尖利的锯齿。
“在这里困得久了,你也疯了啊无脸人。”
嘶哑难听像锯木头的声音从手机另一边传过来,沈相然夸张的笑容收敛了一些,他不咸不淡的说道:
“是啊,毕竟我还能安安稳稳的活着,活的还挺滋润的,不像有些人,自己的世界没了,只能把自己变成人不人诡不诡的样子,然后跑去别的世界——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你现在,跟诡异无异了吧?”
黑影嗤之以鼻:
“可是我拥有了永恒的自由,你呢?你被永远困在这里,一无所有了,无脸人。”
沈相然面色不变,不为所动,他只是拎起放在脚旁边的鸟笼,里面有一只很好看的黄色的鸟,此时那鸟正睡着。
他轻轻摸了摸鸟头,笑眯眯说道:
“你不懂,我拥有太多了。”
说完还不待影子人反应过来,他便屈指轻轻一弹屏幕。
“噗——”
白色的烟飘过,屏幕那边的黑影便无声消失了,只有席震的面皮软软落下来,手机也“吧嗒”掉落在了地上。
画面颤动片刻后停在天花板。
沈相然并未关掉视频,而是耐心等了两三分钟。
“嗒——”
一只打满油的白皮鞋出现在视野里,紧接着画面摇晃起来,直到最后对准一张紧皱眉头的脸。
沈相然先打了招呼:
“西泊尔。”
那名叫西泊尔的男子着装也不是常人打扮,他头上戴着金色的王冠,耳朵上别着红色的耳坠,身上穿着质感很好的蕾丝衬衣,外面还披着黑白两色犹如棋盘格一样的披风。
像中世纪哪个公国风度翩翩的王子一般。
此时这位末世王子捡起了席震的人皮,皱眉道:
“新上任的副主任没就职到一个月就死了。”
沈相然耸耸肩:
“我提前跟他说过的,咱们办的副主任实在很好嘎,他还是决定上任。”
“这回是影子人寄生了他。我觉察的不错,他应该早就被寄生了,你看,上次开会跟他传达的指示,他一个没做。”
西泊尔眉头还是皱着,摄像头的位置偏上了些,看不见他手里的动作,应该是把面皮收起来了。
“我会好生安葬他的。”
沈相然闭着眼睛说道:“该找新的副主任了。”
西泊尔抿了抿唇,没说话。
拆完办以对付诡异为生,末世开启以来,消灭了不知道多少个副本,屠杀了无数诡异。
可以说现在在诡异界,不论是哪个阵营,都将拆迁办视为公敌。
那位光明诡异的傀儡势力【斧头教会】更是早在六月前就开始追杀围剿拆迁办。
重点击杀目标就是沈相然。
沈相然倒是不担心,为了拆迁办那条九级优先的战争保护规则,他付出了自由为代价,被永远困在了这个公园里。
这个公园有多隐秘呢?
他有信心,就算是那位光明大诡亲临也找不到他。
光明阵营都找不见,更别提那些混乱和战争阵营的诡异了。
它们久寻无果后,就把目光聚焦到了拆迁办的副主任的身上。
主任找不到,还可以虐杀了副主任泄愤啊。
于是从第一任副主任干了两个月就殉职后,其他接任的副主任平均都干不过一个月。
这位席震的死亡实在在沈相然的意料之中。
“把副主任位置空下不行吗?”
西泊尔问道。
沈相然慢吞吞的笑了笑:
“咱们那条九级优先的战争保护规则,前置要求就是局里的高层领导不能有空缺。”
王子打扮的男人顿了顿,半响下定决心一样说道:
“我当副主任吧。”
沈相然加重了语气:
“你会死的,西泊尔。”
西泊尔并不在乎,他说道:
“没关系,我会成为拆迁办活的最久的副主任。”
他抬起头,冲沈相然温和的笑了笑:
“如果哪天我死了,就把名字给你喽,像代替相然一样,代替我活下去吧。”
这话说完他就挂掉了视频通话。
沈相然哑然了,他脸上的五官一点点融化,直到所有的五官全部融化掉,最后变为一张光滑的面皮,只有两条黑色的眯眯眼还在微笑。
没有脸的人提起身边的笼子放在怀里抚摸。
里面的小黄鸟已经醒来了,此时无知无觉的咕咕叫着。
无脸人摸了摸小黄鸟的羽毛,呢喃着:
“我可穿不了西泊尔那臭美的装束……放心,我会替你守护好你的朋友们,沈相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