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真觉得自己需要时间消化一下这个巨大的信息，但西曼西斯没给她太多的反应时间。

他看了看手腕上的银表：

“还有二十分钟，就要到树洞医院了，你得在那一站下车，看来我要快点跟你说了。”

林真呃了一声。

她方才太沉浸了，才想起来自己是在飞速行驶的地铁上，隧道里甚至还发出呜呜的风声。

这位地铁上的先知为她解答真相的时间是有限的，到了树洞医院她就得下车。

——毕竟林真并不了解错综复杂的地铁线路，甚至不认识几个地铁站点，树洞医院是唯一她熟悉的，也是唯一已知安全的停靠站。

西曼西斯比出两根手指，开始解答第二个问题：

“对于你的相貌的事情，这个应该好理解。”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

“你曾是前所未有强大的诡异，这种级别的诡异还有个代称——未知。”

“未知是模糊的、不可被直视、被记录的，那你的脸人类无法看清楚也正常了。”

林真摸了摸自己的脸，她照过镜子，里面的人类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有一种莫名的沧桑感。

她觉得自己是个成熟有魅力的大美女，只可惜没有人能看清她的样貌，魅力自然无处发挥。

“……这也是我自带的特性吗？”

林真有些遗憾的幽幽问道。

“不，是所有“未知”们的特性。”

西曼西斯回答道。

林真从他这一个们字里品出了很多不一样的意思。

她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

如果她以前是强大的光明阵营未知……

那是不是还有战争的未知？

混乱的未知？

林真这么想也这么问出来了。

品茶的先知点了点头，肯定了她的猜测：

“‘未知们’聚集的地方，便是‘门里’或者称为——‘王庭’。”

回忆的海浪再次席卷了她，林真想起在伏东省的老家呆着的时候，一日深夜，曾经有一道绿色的门无视障碍，向她冲来，想把她吸纳进去。

当时展通告诉她，那扇绿色的门后，便是【未知】所在的地方。

结合今日西曼西斯告知她的“门里”这个名称。

林真突然明白为什么绿门会找上她了。

——因为她曾经是门里的诡异，所以绿门才会盯上她，想要重新把她拉回去。

但曾经的光明未知已经变成了人类，绿门是怎样找到她，为何会在那个时候出现？

绿门又在“门里”里扮演了什么角色？

这些都尚是未知的。

林真从西曼西斯细微的表情变化里，看出他似乎并不想多提及“门里”和“王庭”的事。

事实上他只是点了这一句，便轻飘飘转移了话题：

“……你的记忆缺损的太厉害了，我觉得，你身上的封印可能主要功能是为了封锁记忆。”

这话刚说完，西曼西斯就摊了摊手：“不过这个只是我的猜测，我的【预知】并非勘破向，在发现真理上，我没什么发言权。”

林真沉思片刻，忽然问道：

“如果我有一日交不起词条劳务费，封印就会解除，我也会重新变为诡异，对吗？”

西曼西斯点了点头。

“那原先的那个身为光明诡异的我……名唤【真知】，对吗？”

西曼西斯继续点头。

林真拿手指敲着座椅，冷不丁的突然问道：

“那我很好奇，西曼西斯阁下，和真知是什么关系？”

她锐利的看向他：

“阁下为什么要帮助我？又为什么告诉我这一切呢？”

这的确是个很犀利的问题，但并没有难倒西曼西斯。

他几乎是毫不犹豫的：

“我和真知有很深的交情，很高兴能够帮到它。”

“你……”

林真斟酌着说道：

“网上有传闻你在十九号线一直呆着是为了等人——你是在等我吗？”

西曼西斯摇摇头：

“我等的是【真知】，是冷酷而强大的光明诡异，是居住在‘王庭’的未知。它没有情感，精神污染让它成为主宰‘王庭’的皇帝。”

他笑了笑：

“我等的是它，不是你。你是林真，是一个鲜活的人类，你有自己的朋友，自己的生活，未来的未来，你还将拥有不一样的人生。”

“可我……和它是一体的。”

林真有些麻木，任谁活了二十多年发现自己前身是个嗜血的非人也开心不起来。

“一体也不一定相同，如果我现在说给你以前真知的想法和作为，你肯定不会认同——一颗跳动的人类心脏，就是你跟真知的最大区别。”

西曼西斯说道：

“终有一天，真知会来十九号线找我，如果在那之前，你还没有做完林真想做的一切事，我会替你感到遗憾的。”

“这也是真知的想法吗？”

林真忽然问道。

从王庭的主宰，到平凡的人类，善意的封印，引路的熟人，一切都像有人授意。

林真更倾向于授意的是真知本人。

“它不过是顺水推舟。”

西曼西斯含糊说道。

“不要着急，你还年轻，总有一天，你会明白一切的。”

先知肯定的说道。

林真深吸一口气，没在说话。

地铁依旧在往前行驶，机械女声开始大声的在车厢说话：

“树洞医院到了，开右侧门，请下车的乘客及时下车。”

灯闪铃响后，地铁门缓缓开了，正对车厢的就是树洞医院大大的海报。

【树洞医院，治疗您的一切疾病！】

【看病就医，请认准树洞医院！】

西曼西斯把茶杯重新塞回报纸堆，提醒道：

“你该下车了。”

……

“呜————————”

当站在站台上，看地铁关上门，同来时一样飞驰而过。

林真吐了一口气。

其实她还有一点没有问，也不能说。

西曼西斯曾与真知深交，甚至知道它的精神污染强度非凡。

——那他是否被精神污染？

林真说不出来。

当提到帮助真知上，一向平和的先知脸上露出隐约的期待。

这个问题，就在无声中浮现了答案。

只不过与其他不同的是，先知或许明白这一切，却自愿沉陷。

——精神污染到底是什么？

——这就是精神污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