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真听得很沉痛。
不是,这词条也太强了吧?
别说坚持三秒,只要能坚持一秒,这小男孩就是个无懈可击的天生刺客。
她看向百梦,哄道:
“我能看看你词条开启的样子吗?”
百梦很听话的照做了。
“嗡——”
只见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特效,只是平平淡淡的,透明的小男孩完全融入了空气里。
感知不到他的存在,也看不到他。
一只手伸了过来,拉住了林真的袖子,小男孩的身影逐渐浮现出来。
“就是这样,我不主动碰人的时候没人能看见我,我主动碰人的时候,坚持不到几秒就会退出【虚无】状态。”
林真点头,认可了他词条的强度:
“真的很强啊。”
小男孩撇撇嘴:
“我觉得没什么用。”
这词条的被动就已经能让人类完全看不见他了,启动词条顶多是让那些能看见他的光明诡异也看不见——但这有什么用呢?
他想要让人类看见他,他想交人类朋友。
每个墓中人都有自己倾向的种族,大部分墓中人都喜欢跟人类相处,只有一小部分更喜欢跟诡异混在一起。
他是那大部分人中的一个,但词条的缘故让他根本没有办法结交到人类朋友。
记得他在镜中黑影刚刚诞生的时候,那时候世界上还有很多人类。
他们每天都在惊慌失措的躲避那些黑影,以及被污染的同类。
没有人注意到一个孤独看着他们的透明小男孩。
镜中黑影里有很多光明诡异,因为界里战争诡异很少,似乎那群战争不爱来镜中黑影这个世界。
而世界的原住民,“黑影”诡异是混乱诡异,它们住在影子里,不在世界外面溜达,对光明诡异没兴趣。
因而慢慢的,有大量想过安稳日子的光明诡异来到了这里,并占据了外面的世界。
百梦和它们混在一起,他偶尔会听那群诡异们八卦,哪里哪里又死了多少人类,黑影又吃了多少人。
小男孩很难过。
他想要结识人类的朋友,却只能在不可见处看着自己的期待一点点消亡。
像渴望黎明的孩子亲眼见证了被黑夜吞噬的夕日。
不知又过了多长时间,越来越多的人死去,镜中黑影的地上变成了鲜血的河流。
他看见抱着孩子的男人被黑影穿胸而过,那血一大片的泼出来,那稚嫩的孩子也被黑影拉入黑暗世界,只剩一堆骸骨。
有时候百梦也有一种浓重的无力感。
如果他是以决,是审判法庭的法官,他能够施展裁决之力改变眼前的一切。
可他是百梦,是一个没用的【虚无】能力的小男孩。
他只能亲眼看着人类的消逝直至灭亡。
在人类在世界彻底灭绝的那一天,百梦看见城市的废墟里全是摇晃庆祝的黑影。
管理员穷目也难得来了一次庆祝现场。
它同样是黑影种族中的一员,是一坨格外巨大狰狞的黑影。
百梦看着那臃肿的身影,下了一个从未有过的决定。
——他想要杀了穷目。
【虚无】很弱,他也只有几秒的刺杀机会。
百梦清醒的认识到这一点。
因而当他开启词条,拿着匕首潜到穷目的身旁,几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气狠狠刺下。
“啪——”
匕首扎进了黑影之中,但并没有把穷目杀死。
百梦反倒被穷目擒住了脖子。
就在他不慌不忙的准备再次开启【虚无】躲避伤害的时候。
一道灿烂的仲裁之光却从天而降,让黑影不得不松开手来。
——是审判法庭大法官以决来了。
后者冷冷淡淡:
“他是本官的下属,穷目管理员,你越位了。”
一句话轻易接除了百梦的困境。
穷目甚至诚惶诚恐:
“对不起,以决大人,下官不知道这位大人是您的下属。”
……
解除困境后,以决把他带到了地铁站。
这里是玫瑰交通的地盘,黑影同样进不来。
百梦本来好奇以决为何要帮助他。
毕竟这位同族他之前可不熟悉。
她从天而降的时候,说实话,他的惊讶不比穷目少。
不过很快百梦便不意外了。
只见这位大法官掏出帕乐思项链,这是个奇异的东西,它可以短暂复制一个人的能力,但无法复制完全,且有期限限制。
以决掏出项链后,以救命之恩要挟,复制了他的能力。
百梦本来是想辩解一下的,其实那时候以决不用来,他也能逃脱。
但后来想到光明诡异流传的一个传闻,终究是没开口。
——相传审判法庭的大法官以决有心上人,她喜欢的还是个人类。
她为了寻找他,找了很多很多年,这些年做的许多莫名其妙的行为都是为了他。
百梦想到自己结交人类朋友的梦,和以决那个人类爱人。
算了吧,他结交不到人类,就让以决能跟她的人类爱人长相厮守吧。
考虑之下他没有辨驳,而是顺从的给了帕乐思项链赋予自己的能力。
以决拿到能力后便离开了,不久又托光明诡异给他带了句话:
【以决问候了一下先知西曼西斯,先知说让百梦等,终有一天,这片大陆会迎来新的人类。】
为了先知的这句预言,百梦又期待了很多很多年。
他时常坐在路灯上看这座曾经满是人类气息的城市。
它在人类灭亡后第三年就变得面目全非了。
只有那些钢筋水泥的建筑物还屹立在这里。
像无声沉寂的墓碑。
路灯下的黄土,是柏油路和人类的尸体,百梦曾经亲眼见证那段血腥的历史,也能感受到时间车轮碾压过的沧桑。
在先知预言后的第十年,穷目终于选好了下个目标。
当百梦坐在大厦顶,看着罩壁之下一个繁荣昌盛的新的盛世。
那里的城市还保留了人类,大量的人类。
世界里的黑影开始欢呼起来,他也开始高兴。
不过他是因为在漫长的轮回后,终于再次见到了他渴望的朋友们。
就算没人能看见他,日复一日呆在路灯上看着擦肩而过的人们——
也能让他感到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