蕴含着庞大咒力、只要吞下去就能稳稳的达到特级的宿傩手指,对咒灵来说有着无与伦比的吸引力。
没有任何一个咒灵能抗击那手指上散发出来的味道,即便是那理论上已经站在顶点的咒灵。
咕噜噜~
黏腻的声音在地上响起,一个诞生在下水道中的灰色咒灵好像臭臭泥一样从缝隙中钻了出来,蠕动着向陈封靠近过去。
一级咒灵,对人类来说几乎是无法抗拒的力量,但陈封甚至都不屑分出多余的目光。
湛蓝色的电弧在空中一闪而逝,那臭臭泥便被直接打散袱除。
自从他得到宿傩手指的那一刻开始,这一路上走来,几乎无时无刻都有不长眼的咒灵袭来。
陈封自己都已经记不清这一路下来自己杀死了多少個咒灵,他只知道,天色变得越来越黑、越来越深。
他没有从周围感受到任何咒力的存在痕迹,但毫无疑问,已经有咒灵或是咒术师盯上他了。
“不安、压抑,还有一点点恐惧,这些情绪还真是很久都没有体验过了。”
陈封站在原地双臂展开,感受着那浓重的黑暗带给自己的压抑。
这压抑并非产生自他本身,而是咒力的一种作用形式。
虽然还不能明确那未知敌人的存在范围,但他的术式,毫无疑问与这浓重到诡异的黑暗有关。
关闭了无限感知的陈封凭着自身对咒力的感应找不到敌人的所在,展开后的领域也根本无法从那黑暗中临摹到任何的术式。
这敌人的诡异手段,再次为陈封开了开眼界。
对于这黑暗的侵袭,陈封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领域;临意摹形和领域:净世恒河无法抵抗黑暗,但从梵天那边得来的、可以将人拉入另一个‘现实’的舞世天眼天眼可以。
不过这没什么意义。
面对敌人,当然是要想办法去解决掉敌人。
躲避可以是一时的,但还能是一世的吗?
不要忘了,陈封来到这个副本的目的就是去战胜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强者。
一个掌控黑暗的敌人,并不能让他退缩。
咒力从脚下散开,清扫出一片干净的地方。
陈封就地坐下,直接摆出五心向天的姿势。
他双目微闭,回忆起自己的练炁法,将体内的咒力也像是炁息一样控制中运转了起来。
咒术师无法从外界获取咒力,于是便只能将自己负面情绪中产生的咒力进行提取收集。
随着咒力在体内不断的流畅运行,陈封的负面情绪中产生的咒力几乎停留不到一刻就被抽取。
他的念头在这个过程中开始变得清明,并循着咒力的运行直接抵达自己负面情绪所存在的地方。
自我意识在此刻好像已经脱离了这具躯壳,陈封以一种无比冷静的态度观看着负面情绪的产生、波动和消失,平静的看着咒力从中孕育和发散。
悲伤、犹豫、愤怒、焦虑、嫉妒、淫欲、贪婪、傲慢……
各种负面情绪就好像一个个泡泡在精神世界上下沉浮,而其中,尤以焦虑、不安、恐惧这些情绪最为浓烈。
除此之外的一切开始淡去,当精神世界变为一片空白,陈封终于捕捉到了一缕黑气的存在。
那黑气离散如雾,进入精神世界的瞬间便会消散,但它的消散,却会助长焦虑、不安和恐惧的滋生。
大量的咒力伴随着负面情绪的滋生而诞生,然后被运转的功法迅速抽离,使得情绪衰弱。而后黑气再度侵袭,情绪再度滋长……
一切在此刻形成了一个诡异的循环,只要不主动破坏这动态平衡,陈封的力量甚至能在这个过程中不断提升。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那原本还只能称为深邃的黑暗,随着局势的演变已经完全变了个模样。
天空中的星月在此刻已经被完全遮蔽,不只是光亮彻底消失,声音、气味、乃至是陈封屁股下来坐着的地面,此时都已经被黑暗所笼罩。
简单的黑暗尚且可以被精神力量所抵抗,但如今这片被黑暗完全统治的领域,已经不是生命所能对抗的。
如果换做是一个人类处于这样的幻境,哪怕不需要施加任何咒力干涉,他都会陷入疯狂而自杀。
即便是咒术师,在这样的环境下,接受咒力的干涉,其下场往往也不会好到哪里去。但,陈封是个例外。
越是运转玄功,陈封的思绪便越是清明,即便那原本只是薄薄一缕的黑气此时已经宛若夜晚的大海一样波涛汹涌,他也巍然不动。
一切外力对精神形成的干涉和影响就好像浮云一般,甚至不再需要依靠玄功对咒力的抽取,陈封自身便已经可以保持情绪的平衡。
够了?还不够?
陈封脑子里此时完全没有多余的想法,他的意识只是静静的看着,就好像一棵老树。
黑暗统治的领域中,时间似乎没有了概念,但是太阳的升起却不会因为这小小星球上的事情而变化。
当第一缕阳光跳出地平线,那深邃到令人绝望的黑暗,刹那间像是宣纸被撕裂开来。
光所过之处,黑暗就好像老鼠一样逼退三尺。
盘坐在地上的陈封正迎着太阳升起的方向,当最后的黑暗被迫向陈封身后远离,那在精神世界中翻涌的黑色海洋,也是烟消云散。
纯白的精神世界中,涌动的负面情绪再次沉寂,陈封也是缓缓睁开了眼睛。
只是一夜的时间,陈封的眼神却已经有了质的变化。
也许那黑暗统治的力量试图杀死陈封,但从结果上说,他帮助了陈封。
如今的陈封,已经可以更好的掌握自身的情绪和精神,乃至于将这种操控继续延伸到肉身和术式上。
冥冥之中,陈封有股感觉,自己明悟术式本质,从而成为一个真正灾祸级的契机,就在于此。
“真是畅快啊!”
站起身来的陈封松动了一下肩膀。
精神上的释放连带着他的肉身也感觉一阵轻盈。
而除去自身的收获之外,陈封还得到了对敌人情报的收获:“不只是简单的黑暗力量,而是会随着时间的发展变成一片感官的绝对暗区。
“那种暗区,和领域的力量倒是挺像的,但又和领域的展开方式有些不同。
“这种循序渐进的手段如果是常规领域展开,会有极大的弱点,但如果依托于天然存在的黑暗进行展开,几乎无法抵抗。
“这种不显露真身,而只是用术式来影响目标的手段看起来并不像咒术师的手段,但咒灵的脑子应该也不会有这么好……
“事情越来越好玩了。”
……
“我失败了。”
太阳的光辉下,黑暗如潮水般退去,最终在一个地下空洞中凝聚出一团混沌的黑色:“那个家伙的精神意志,只是一晚上的时间根本就动摇不了。
“真是个恐怖的人类,不依靠术式、而只以自身来抵抗黑暗统治的人类,我到现在都还没碰到过和他一样的家伙。
“我的手段对他无效,如果你们想要得到他手中的宿傩手指,那就请你们自己亲自出手吧?”
“你失败了?”火山头独眼的漏瑚眼中露出一抹诧异:“你可是从人类对黑暗的畏惧中诞生的灾祸级咒灵啊!
“夜幕笼罩下尽是黑暗统治的领域,我记得你的全力针对就算是那些灾祸级咒术师都很难直接对抗,那个人类,有这么难缠吗?”
影魔看了漏瑚一眼,发出咕噜的声音:“如果你不相信,可以请首领赋予你力量,然后亲自去找那个人类试试。我可以在夜晚为你指路。”
漏瑚头顶的火山口中熔岩涌动:“开什么玩笑,我当然要去试试了!”
“不要激动嘛漏瑚。”脸上满是缝合线的真人吊儿郎当的开口道:“那可是个灾祸级的咒术师,很强大的哦。”
“我不怕!”漏瑚大声道:“特级的咒术师我也杀掉过不少了。只要我能成为灾祸级,那些咒术师,也一样会死在我手中!”
一边大声的说着,漏瑚怒气冲冲的向空洞深处走去:“首领,我已经下定决心了,要取回宿傩手指。请您帮助我!”
空洞深处,非人的呓语传来,片刻后,一只手掌伸出,按在了漏壶的身上。
磅礴的咒力呼啸而出,醍醐灌顶一般涌入漏瑚体内。
这无节制的灌输之下,漏瑚的身体瞬间开始崩裂,紫色的血液渗透,其脸上的表情也变得痛苦而狰狞。
但这累累伤势对咒灵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他的力量,正在痛苦之中被飞速拔高。
咒灵的首领,一个尚未彻底进化的强大咒胎。
自从咒力复苏,发生在这座岛屿上惨绝人寰的事件便无法掩盖。
纵然知晓结界已经将一切咒术相关封锁在这片地界,人类依旧对咒灵这个恐怖的群体抱有浓浓的畏惧和诅咒。
越是定向、具体化的负面情绪和诅咒,越容易产生出咒灵。
而这个尚未进化完成,便可以将漏瑚从特级提升到灾祸级的咒胎,便是从‘咒灵’这个概念中诞生出的怪物。
一分钟、十分钟、一小时……
时间流逝下,地下空洞变得越发的炽热起来。
漏壶的身体在一次又一次的破碎重组,他的力量在不断增强,而变强的,还不只是他的力量。
漏壶诞生自人类对火山的畏惧,这使得他生来便是可以交流、思考的特级。
而随着力量的强化,随着‘咒灵’将火的力量和漏瑚融合,漏壶的存在便不再是基于火山诞生,而是火这个概念而诞生。
人类流向‘火’的咒力原本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诞生出对应的灾祸级咒灵,但现在,一个合适的承载体,一个合适的操作者,一切就都改变了。
“真是,真是强大的力量啊!”
双手握拳感受着体内涌动的力量,感受着术式的进化,漏壶眼中满是狂喜。
他的情绪只是稍稍波动了一下,炽热的温度便让空间都变得扭曲,钢铁和熔岩也在这温度下开始软化起来。
“坨!坨!”
惊慌失措的声音在地下空洞中响起,伴随着的还有水分被蒸发成水蒸气的呲呲声。
狂喜中的漏瑚扭头看去,才发现原本圆润饱满的陀艮,在自己力量的波及下,已经有变成章鱼干的架势。
惊觉自己差点开局杀队友的漏瑚脸上浮现一抹震惊,而后急忙将自己的力量收敛,抱起陀艮向水池冲去:“不要死啊,陀艮!”
……
城市废墟。
几只乌鸦从天空飞过,而后落到尚未完全崩塌的大厦楼顶,眨动一双眼睛观察周围的一切。
黑色的瞳孔中,陈封的身影倒映其中,显得无比清晰。
在更远处,双目微闭的冥冥抵墙而坐,嘴角露出一抹微笑:“找到他了,看起来,似乎是个东方人。”
“已经锁定目标了吗?”忧忧脸上露出一丝喜悦:“既然这样的话,姐姐,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去交差了?”
“是这样的没错……”
冥冥正笑着点头,忽然间发现,自己与乌鸦共享的视野,开始出现了一些变化。
“乌鸦?”
前一秒还行走在废墟中的陈封下一秒就来到了天台上,甚至在那乌鸦反应过来之前就将其抓住手里观察了起来。
“虽然理论上所有动物体内都存在着咒力的痕迹,但是正常动物的咒力,和被操控动物的咒力,可是完全不同的流动轨迹啊……”
陈封好像在自言自语,但那边的同时共享了乌鸦听力的冥冥却是脸色大变:“不好,我们被发现了!”
闻言,忧忧急忙上前准备抓住冥冥的手臂,带着她一起离开,但几乎同一时间,一道湛蓝电弧已经破空而来。
轰!
水泥墙壁好像纸张一样被轻松撕裂出一个洞口。
明媚的阳光从洞口挥洒进来,透照出一个抓着乌鸦的影子:“找到你们了。”
忧忧有些呆滞的抬头看去,洞口外的天空,他们的目标-陈封,正抓着乌鸦微笑的看着他们:“冥冥,忧忧。你们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