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鸡报晓，晨光熹微。

林庄庄拎着寒雪，进入马车。

“夫人，我困！”

刚刚被强制开机，迷迷糊糊吃了早饭的寒雪根本不在状态。

“我也困！”

林庄庄心想，都是人，我又能比你好到哪里去呢？

小郭镇只有三个铺子，几个账房先生点灯熬油，昨晚上已经把账册查完。

这会儿，他们要赶去下一个目的地。现在就出发，能够在中午到达，到时候，吃一个体面的午饭，还能得到良好的休息。不然，他们又得在荒郊野外搭灶做饭。

马车摇摇晃晃，林庄庄和寒雪迷迷瞪瞪又睡过去。

幸好这会儿不算热，蚕丝被还能垫在身底。这要是太阳当空的大下午，林三恐怕不敢让林庄庄躺在被子上面睡觉，生怕她身体热出问题。

“这是经过兽奶村了吧？”

林三拿出一块布，上面绘制了特别简陋的地形图，字不多，很多地方都是靠小图形来做标记。

钱响脑袋凑过来，和她一起研究：“啊？是这个意思吗？我不知道，我都没听说过这个地方。”

“应该是。”林三比较肯定：“这是管家给我的，他带着我认过这张图，帮我解释过这些地点，我不会记错的。”

钱响羡慕：“管家对你可真好。”

把钱响、林三她们比做21世纪的打工人，那管家最起码是个公司高管，有他照顾的小职员，不说能够嚣张跋扈，起码不至于被公司里的其他人欺负。

林三反驳：“好什么好？他连娶我都不愿意！”

对于这一点，钱响不知道要怎么反驳。

她本人早些年成婚，生了一个儿子，后来婚姻不幸，她就来到林家做工。本以为能获得一丝喘息就算了不起，没想到，得夫人重用，提拔在身边，月钱比很多男仆还要高。

当她能够往家里拿钱，给儿子买小玩意儿不需要伸手朝婆婆要钱，她忽然发现，本来尖酸刻薄的婆婆，也能露出慈眉善目。

就是，看着怪别扭的。

也就是出来做工挣钱之后，她隐隐明白，嫁人是通往幸福的其中一条路，但不是必然之路。

这种感觉她描述不出来，可它就在心底，越来越清晰。

至于管家的疑虑，她也能够理解。

人到了不同的阶段，想法会有不同的改变。对于现在的林三来说，或许，只要能嫁给管家，卖身为奴也毫不在意。等她有了孩子，而孩子一出生就被打上奴隶的身份，她还能不能像现在这样坦然接受，恐怕，就未必了！

至少，当她看着儿子稚嫩的小脸时，想的是，我可以出去做工，吃苦受罪，但绝对不能苦了我的孩子！

两个壮妇聊天的声音刻意压低，林庄庄偶尔醒来，能听见只言片语，没等弄明白，又头一歪睡过去。

等她彻底清醒的时候，马车的帘子已经被掀开一部分，让风能够吹进来。

“到哪儿了？”

林庄庄看着外面，入目还是荒天野湖，没有村落与人烟。

林三用外面的天色推算：“看这日天，估摸着，还有半个时辰能到。”

“哦。”

这会儿，困意已经消除。林庄庄就靠在车厢上发呆。

从洛京出发之前，她确实带了扑克牌，然而，根本没有使用的机会。

坐马车和坐火车、坐高铁可不一样。

等下了马车，她又只想躺着休息，根本没力气坐下来玩。

不得不佩服这些古代人！

没有手机没有网络，就靠着马车，甚至是双腿，就能到处做生意。

不辞劳苦，不惧风雪，不畏艰险。

正午，一行人准时入城。

这是本次查账行程的第一个县城：天环县县城。

天环县内不仅有林家商铺，还有田庄。几个账房先生从今天下午开始查账，预计需要忙到后天下午，才能把全县的活儿干完。不出意外的话，他们会在大后天早晨继续出发。

相对的，林庄庄能够利用这个时间，好好玩玩，给自己休整一下。

在房间里用餐后，林庄庄问寒雪：“雪，你想玩什么？我现在有钱又有闲！”

林庄庄没忍住自己的骄傲。

以前，她会想，这个世界上有钱的人那么多，多我一个不多！

老天爷怎么就不同意呢？

老天爷不同意，她又阴暗地在心里叨叨：有钱又如何？用时间换来的！给他们再多的年薪，有时间去花吗？

事实证明，只有她这种底层社畜才需要牺牲全部时间去挣更多的钱。

足够有钱的人，是真的有空闲时间！

房间里只有她们俩，寒雪的称呼不自觉又变成了老师：“老师，我想……”

她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而后又自己收起来：“我想陪在老师身边，老师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你刚刚的表情可不是这个意思！”

林庄庄盯着寒雪：“刚刚我从你的脸上看到了变态！”

“好吧，我承认！”

寒雪摊手：“我刚刚居然想要去看青楼里的小姐姐，我该死！”

林庄庄的目光没有移开，寒雪只能继续检讨：“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老师我懂，是我们这些消费者，害的那些小姐姐处于悲惨的境地，甚至面临死亡的危险！”

话都让寒雪说了，林庄庄选择闭嘴。

怎么说呢，她本人其实也挺矛盾的。

她想去青楼！

既然时代连科举制都有了，那么，那些青楼小姐姐们，是不是也像曾经的唐宋时期一样，极具才情，能歌善舞？

可这个时代又连纸质书都没有！

还会有那么多诗词作者在青楼创作，由青楼女子传唱吗？

所以，在情况未明之前，她不敢去青楼。怕遇到不能见人的场景，也怕成为寒雪口中的消费者、加害者！

林庄庄的强行转移话题：“想想其他想去的地方、想玩的东西吧？”

“其实哪里都可以！”

寒雪坦白：“我到这里一年半，也就是遇到老师你，我才第一次进县城、第一次住客栈、第一次走出这么远！之前，我只到达过我们镇上！”

明明很心酸，但林庄庄仔细想想，又觉得，有点好笑！

好笑背后，则是属于整个时代的无奈。

在这个落后的社会，所有人都受到生产力的限制。而社会，也衍生出无数枷锁，落在不同的人身上。

女子承受的，总归要更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