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庄庄在教室中传授水泥制作方法时，凉川县，黄不会正看着面前被烧成红色砖头的玩意儿发呆。

林庄庄说蜂窝煤是用煤和泥巴混合的，因为形状类似于蜂窝而得名。他就仿照蜂窝造型，弄出两端都是正六边形的立柱，还特意弄成中空的形状，因为林庄庄当时说，蜂窝煤中间留有孔隙，能增加煤炭与空气接触的面积。这是简单的物理知识，他自然能理解。

物理上面还说，做实验时，可以采用控制变量法。

他为了实验出，煤与泥巴混合的最佳比例，以达到蜂窝煤形状稳定火力旺的效果，就采用了控制变量法。

有煤与泥巴按照一比九混合的，有二比八混合，以此类推，直至煤与泥巴按照九比一混合的。

除此之外，加水多少也设置了对照组。

一番操作下来，堆了一整个房间的蜂窝煤。

然后，他使用特意定制的炉灶，试验蜂窝煤的燃烧效果。

为了较为直观地看出燃料燃烧情况，排成排的灶上烧的全是水。

每个灶里面放相同数量的蜂窝煤，大锅装满水，用烧水速度与量，燃烧时间等，对他制造出的蜂窝煤进行量化。

不同灶烧水的速度不同，蜂窝煤燃烧的时间也不同。为了避免一氧化碳中毒，实验就在院子里进行。白天实在太热，试验从日落之后开始。这会儿已经半夜，最后一个炉灶才终于熄火。

他想查看炉子里的煤渣，结果，就弄出这么个玩意儿。

用东西去敲，邦邦硬。

与其他一碰就碎成渣的蜂窝煤残留物不同，这玩意，不仅硬，还挺……

“妈耶，艺术品啊！”

黄不会盯着面前的长条状空心管：“挺好看！”

周围人看他对着一个燃烧残留物发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蜂窝煤这东西，他们闻所未闻。他们奉林家大少爷命令，配合黄不会一切需求。

今天新来的一个老管事，姓阮，其实是王子建特意让王子祥调过来的。这人曾经在洛京的官营炼铁作坊中劳作，知道如何利用煤炭。后来，在林家的铁匠铺养老。

是的，凉川县这边虽然不敢用煤取暖，但国家对于煤炭的利用，很早以前就开始了。只不过，真正的技术都被统治者掌握在自己人手里，其他人并不了解。

哪怕一路舟车劳顿，年纪也不小，阮管事还是坚持着看完黄不会的全套实验。

实验这个词语，是从大少爷王子建那里学来的。

他虽然有经验，但从不小觑任何人。过往的人生阅历告诉他，即便是错误的、失败的实验，也有其意义。

黄不会查验完炉灶，他也挨个查验一遍，正准备说话，忽然看到黄不会猛然站起来。

“我知道我要做什么了！”

八月初四，洛京城，暴雨。

几个身穿蓑衣的人急匆匆冲进新光学校。

负责打铃的老头拿出小锤，敲啊敲。

寒雪站在讲台上，看着迟到的人，忽然想，是不是应该惩罚一下？

以前，她因为上课迟到，可没少被罚。有时候是抄写书本，有时候是站着上课，有时候是……

“报告。”

站在门口的人急匆匆脱掉蓑衣，看着寒雪，表情尴尬且无助。

毕竟，第一次上课，宣读校规的时候，他们就知道，迟到要受惩罚，例如，不许进教室。具体惩罚措施，由当堂上课的任课老师决定。

当时，大家还想着，怎么可能有人迟到呢？

结果，今天他们冒着大雨赶来学校，路途遥远，路上还不断摔跤，真的迟到了！

寒雪看着大家的模样，忽然想到曾经的历史课堂。

林庄庄老师说：你们啊，有些人压根不是想上厕所，也不是没时间上厕所，就是看我好说话，故意在我课堂上去厕所是吧？

每次讲到上厕所问题，林庄庄会巴拉巴拉一大堆，但最终，还是会允许，会同意。哪怕她明知道，让一个同学去，后面就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想去。

她说：咱们大家也是体面人，万一是真的很急呢？总不能让你尿裤子……

有些同学在上课的时候迟到，理由是去厕所。

她也会试图用各种“记账、算账”的方法来限制学生迟到，但每次，她都会让学生进教室，正常听课。

“进来。”

寒雪喊出这两个字之后，就转身，继续今天的课程。

几个迟到的学生赶紧找到自己的座位，取出沙盘。

为了避免书本被雨水打湿，他们今天没带书，甚至没带铅笔，只拿了一根筷子，充当铅笔，在沙盘上练字。

不只是他们，整个教室里，今天带水的人不超过十个。

原本，大家还想着借别人的书看，事实证明，大家爱书的心情是相同的。

面对这一幕，寒雪内心特别复杂。

原本只是来凑数进行教学，现在，她教的特别认真。就像先前的熊仔，恨不得把他们每一个人都教会。哪怕讲课讲到嗓子冒烟，她也只是喝口水，缓一缓，再继续。

以前她觉得，人住在城外，靠着一双腿，大老远跑到城里，就为了学几个字，挺傻。

今天早上，发现下暴雨，她甚至还想着，说不定今天没人来学校。毕竟，不点名，不考勤，哪怕期末考试不来，都没人管。

她进教室的时候，看着几乎坐满的座位，震惊了一下。

而现在，全员到齐。

一节课结束，她回到办公室暂时休息。

因为真实性别不同，其他人现在共用一个办公室，而她独占一间办公室。要是以后吸纳到新的女老师，就会安排到她的办公室里。

就目前来看，这件事可能很久以后才会发生。毕竟，学校还没有女学生。

熊仔被撤掉之后，她一天要上三节课。

休息一刻钟，她就得去上第二节课。

坐在办公桌前，她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糕点。

以前，她还想不通，老师就上上课而已，讲几句话，又不累，为什么办公桌里面还要准备那么多补充体力的零食。

现在她自己成了老师，亲身实践后，算是明白了。

工作辛苦，不吃点儿东西，顶不住。

没多久，上课铃再次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