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言捂着被打的右脸,委屈极了,“小的这不是忙着来给公子铺床么……”
“数落他做什么?”梁晚余踏进祠堂,将怀中抱着的被褥抖散铺在地上,神情自然。
谢庭玉不知她有没有听见程言那兔崽子的话,一时有些无措,别扭地找着话题,“你……你怎么过来了?”
梁晚余头也没抬,语气轻快,“祠堂阴冷,潮得厉害,我怕你受寒,来给你送床被子。”
谢庭玉都眼睛亮了,面上却佯装镇定,懒懒靠在窗框上,挑眉问道,“梁晚余,你心疼我?”
梁晚余睨着他,手里还攥着一角被子,语气平平,“你要不要被子?”
“要!”谢庭玉急忙跳下窗沿,抢过被角,强词夺理道,“你都说了送给我的,那就是我的,凭什么不要?”
梁晚余觉得好笑,轻声调侃道,“瞧你生龙活虎的,半点没有受罚的样子。”
谢庭玉轻嗤一声,不以为然,“罚跪罚的多了,我来祠堂比回月园都勤,况且我爹每次罚跪,不论几日,都是在第二天一早就把我放出去。”
梁晚余惋叹,柔声道,“父亲心疼你,从不曾重罚,你做事也要顾及些他。”
谢庭玉顿了顿,漫不经心道了声,“好。”
夜深,园子里的灯都熄了,只剩屋子里尚有微光。
玉竹打了盆水,沾湿汗巾,替主子轻轻擦着脸,还不忘细声道出有用的消息,“小姐,谢昀和陆嫚嫚被安置在东客房,国公派了黄医师去给他们疗伤。”
温热的汗巾擦在脸上,梁晚余舒服的闭上眼睛,轻声道,“让黄叔在谢昀药里下点料,烧不死他,也总要恶心他一把。”
玉竹颔首,小声应下,“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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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灵寺
庙堂里,金身佛像立在中央,眉目低垂,像是在俯视众生,四周宁静,阴凉袭人,眼下早是深夜,院子里冷清得很。
“小姐,天都黑了,咱们不呆在后院,出来做什么?”松枝环顾四周,神色有些惊惶,“庙里给上香的和尚都走了。”
“傻松枝,你懂什么?”李黛鸢跪在蒲团上,神色虔诚平和,“白日里那么多人求愿,佛祖哪里记得过来?我夜里来,他老人家定对我印象深。”
松枝瞥了眼巨大的佛像,欲言又止,心中不免泛起嘀咕。
佛祖难道……不休憩么?
李黛鸢双手合在一起,紧闭双眼,心中不停祷告,求佛祖让她嫁给世上最好的儿郎,恩爱一生。
片刻后,李黛鸢才起了身,心满意足的领着松枝去了后院。
路过小径,松枝余光一扫,发现原本应该紧闭的后门居然被打开了。
松枝瞧着,心中不由得发慌,牵起小姐的手,急匆匆朝后院走。
突然加快脚步,李黛鸢脸色微变,不解的看着小丫鬟,轻声道,“松枝,好端端的你跑什么?”
松枝来不及同她解释,只是埋头向前走着。
李黛鸢不明所以,任由她拉着自己走院。
路过拐角,正好撞上了五个人。
松枝被吓了一跳,瞳孔骤缩,急忙挡在自家小姐身上。
李黛鸢愣住,上下打量着对面的五人,不见惧色。
对面的人瞧见她们,也是一惊,面面相觑。
站在最前头的刀疤脸眉头一皱,扭头质问道,“老三怎么搞的,为什么还有两个醒着?”
被唤作老三的男人更是一脸迷茫,摇头应道,“我分明都下了药,吃了素斋的都倒下了,除非……除非她们两个没吃寺里的东西!”
闻言,松枝脸色一变,紧紧握住小姐的手腕。
主仆二人的确没吃这儿的东西,因着小姐嘴刁挑食,她便带了些点心上山,用来充饥。
眼下除了她们两个,剩下的人怕是都倒了。
“幸好只是两个丫头……”刀疤脸冷哼一声,回眸打量着二人,眼底闪过一丝惊艳,“后头那个丫头长得不错,留给我。”
听到这话,松枝咬紧牙关,暗道不妙。
这回怕是要栽了!
“又来是吧?”
正在松枝紧张之际,身后的李黛鸢突然挣脱开她的手,三步并两步上前,与刀疤脸不过半米距离,仰头质问道,“谢昀究竟还有没有更好的法子,同一个招数,还想哄骗我两次吗?”
松枝惊掉了下巴,不敢置信的瞧着自家小姐,张了张嘴,却连一个字音都发不出来。
刀疤脸看着逼到自己跟前的姑娘,被她通身的气场吓得后退两步。
姑娘人傻,但姑娘胆子大。
刀疤脸回过神后,眉头狠狠一跳,咬牙问道,“你敢这么跟老子说话?什么哄骗?谁是谢昀?”
刀疤脸的三连问并没有吓到李黛鸢,反而更激起了她的火气,环顾四周,扬声喊道,“谢昀,你敢不敢滚出来!若是让我抓到了你,我非要让我父亲狠狠参你们家一本!”
松枝都快吓晕了,急忙将她扯了回来,护在自己身后。
刀疤脸听到李黛鸢的话,微微挑眉,脸上闪过诧异,“听这话,你还是个官家小姐?”
李黛鸢恶狠狠的盯着他,小声骂着丫鬟,“松枝,你怕他作甚?左右不过是谢昀的诡计,还能真伤了我们不成?”
松枝瞧着五人腰间别着的长刀,抖如筛糠,“小姐……婢子求您了,少说两句吧。”
许是想到了什么,老三狞笑着上前,眼神耐人寻味,“老大,依我看,你不如直接办了这丫头,高门大户最顾及脸面,说不定你还能做成大官姑爷呢,日后咱们兄弟就不用四处奔波偷抢东西了。”
闻言,刀疤脸眼睛一亮,显然是把这话听进了心里。
松枝身子抖得厉害,颤声开口,“求你们……别动我家小姐,你们想要多少银子,我们老爷都愿意给!”
老三挑眉,更是来了兴趣,“听这话,这丫头在家里头身份不小啊。”
刀疤脸受不住撩拨,直接伸手开始解裤带,“话不多说,直接上手吧。”
话音刚落,一支羽箭破空而来,直直刺进他心口。
刀疤脸还维持着解裤带的动作,不过两息,就这么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鲜血溅了一地,染红了李黛鸢的眼睛。
瞧着近在眼前的血迹,李黛鸢惊叫出声,到如今死了人,她才发现这并非谢昀的动作,恍惚抬眸,见不远处站着一人,身形颀长,单手持弓,也在遥遥看着自己。
李黛鸢心跳漏了一拍,瞧着那人,小声喃喃道,“赵…小侯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