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68章 投尸填湖(1 / 1)控制变量法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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渼陂泽至天井寨的驿道上,乱成一片。

大车陷入泥泞,挽马苦苦挣扎,无人问津。

醋饼、札甲、盐各种辎重撒了一地,豆子哗啦啦从口袋里倒出。

一头骆驼被射死当场,车身上插满了恐怖的乱箭;两头大水牛跪在地上,发出哀鸣。

“何来骑卒……哪来的骑卒啊……呜……”一个岐人坐在泥潭里,抱头痛哭。

“上来!”一阵风,豹子都一名髡发骑士掠过,伸手攥住这军士头发,直接将其抓到马背上坐着。

“哈哈哈。”将其脑袋摁在马头上,向下一刀捅穿颈骨。

双手往上一摘,岐人的头颅被高高抛飞。

“杀!”一名岐军骑卒持槊冲锋。

“哼。”枭策马迎上,错身之际仰面躺在马背上,握在右手的骨朵迅速换到左手,一棒打在对方头上!

“嗡嗡嗡……”岐卒天旋地转,摇摇欲坠,然后被枭一把拽入怀中。手中刀一横,一拉——宛如杀猪般,冒着热气的鲜血大股飙射。

“土鸡瓦狗,不堪一击!”

哒哒哒哒哒。

马蹄声乱,泥浆飞舞,豹子都1100骑攻势不止。或远远抛射出箭雨,或突然近身刀战,冲敌军哈气尖叫。就像追赶少女的恶霸,将少女逼入死角后,反倒不慌不忙,享受起小姑娘的顽抗。

杂草间,一个個岐军被杀死在地上。

就像被台风连根拔起的小树,叶子都不剩几片。

一群群男女民夫被战马踏成肉酱,好似上了磨盘的颗颗麦粒。

“杀!!!!”正面,数千龙捷军重装骑士直冲岐军大阵,他们疯狂催动坐骑,面目狰狞,手中丈长马槊沐浴着血雨。

“击槊,击槊!”岐人军官两股战战,冲士卒们大声吼叫。

士卒们又怕又惊又愤怒。

斥候都是死人么?

光天化日,竟然被人抄了后路——饭桶的猪狗将帅们真该死呀!

“节度副使张樊去哪了?”有人想要找出二号头目主持战局,再这么各自为战就是个死。

“那孽畜,跑了。”不知是谁怒骂,应了声。

“早在雍城就该杀了这厮。”军士闻言,跺脚痛骂。

隆隆隆隆。

龙捷军越来越近。

“噗噗噗!”骑士们趴在马背上,掏出骑弓攒射出一波凌厉箭矢。

“御敌,御敌!”外围有豹子、龙兴两都的轻骑兵,岐人根本不敢再乱跑了。军士们互相打骂、推搡着,揪脸,抽耳光,让那些意志不坚定的袍泽站好。有那想要逃走的指挥使,直接被士卒从马背上拽下来,七手八脚按在阵前斩了。

很快,岐人形成了数个拒马阵。

长枪、步槊、钩镰枪像一窝蜂从大盾后探出,密麻的巨型钢针让人头皮发麻。

“杀!!!”龙捷军呼啸而至,四五米的马槊简直令人绝望!

“呀!”马槊刺中,战马无可遏制的飞奔,骑士双手死死抓住槊杆,成排的岐军惨叫着从阵中被拖出。

“啊!”岐军战锋扛着大盾坐在地上,双脚不停蹬地,咬着腮帮子拼命抵挡。

“杀!”刀手一窝蜂跳出,左手顶着牛皮小圆盾,唰唰猛斩龙捷军马槊。

“锁!”把把钩镰枪闪电般攻击对方马腿。

“刺!”步槊手咬牙,目眦尽裂,疯狂敲击龙捷军的槊杆。

“哒哒哒!”龙捷军拨转马头,左右交替穿插,从岐军阵前飞驰而过。骑士们收起马槊,反手操起骑弓,又朝岐军前沿攒射箭矢。

箭失穿过缝隙,岐军野草般倒下。几乎是面对面的距离,谁家的铁甲挡得住!

“嗖嗖嗖!”一名被战马撞得眼冒金星的盾手正要坐起,几十支箭立刻扎满他的双眼、脖子、胸膛、大腿。

“嗬……嗬……”他双手张开,无声跪地,身体像个漏水的木桶。兜里的几张胡饼掉进泥潭,一朵残破的蒲公英飞着飞着,轻轻落在他的脸上。

“嗒嗒嗒!”龙捷军再次冲锋,残余的几千岐军大阵濒临崩溃。后方观战的岐军喧哗声四起,有人怒吼大骂,有人狂笑,有人嘿嘿嘿的发呆。

王三郎颤抖着双手,慌乱更弦。

朱宏和几个袍泽拽着大车,试图依车而战。

民夫四处逃窜,军士们挥舞着鞭子、刀背连打带踹,想要挽救溃势——毫无组织的乱跑只会死得更快!

可民就是民,恐惧心理会压倒一切理智。

“咚咚咚。”当王师三通鼓响起,壮丁们对着军士挥拳相向,被拽着头发往回拖的妇女死命挣扎,喉咙发出刺耳的尖叫,咬手、踢裆、扯头发。军民自相践踏,阵脚大乱。

更有那崩溃的武夫涕泗横流,卸下甲胄,乞求袍泽放自己走。

怪诞的气氛就像瘟疫一样快速传染,一个又一个士兵丧失残余的神志,冲身边的人呲牙咧嘴,拔刀乱砍——前方急战,后方亦急战。

他们争抢涌向西面山坡——所有人都明白,只要上了那座小山包,钻进林子里,逃到渼陂泽就平安了。守在外围的龙兴、豹子两都轻骑兵像驱赶羊群一样,恫吓他们。

有人低头看着捅穿肚子的横刀,眼前浮现同火的面孔。

有人被撞倒,被一双双脚踩进淤泥坑。

有人被一把扯开,推出去阻挡骑卒。

有汉子拉着自家婆娘的手,被战马踏死在地上。

那座山坡很近,平时一刻都用不了就能到。现在又很遥远,远到现在几千人直到断气都没能跑上去。

小小的山坡上尸横遍野。

“驾!”龙兴、豹子两都冲上山坡,将余众撵向渼陂泽。

湖边白鹭腾飞,鱼鹰回首,望着汇集而来的残军,钻入水中。

而后,噗通声接连响起。

落入湖水的岐军攥着岸边水草,苦苦哀求,回应他的却是临门一脚。

军民完全散掉了。被抓来的老百姓有的投湖泅渡试图活命,有的沿着湖边奔跑,有的躲进树林,有的远远跪地大喊磕头。

两都骑卒也不管他们,只逮着军士打杀。民夫见状,纷纷推搡身边的军士,七手八脚将其弄进渼陂泽。

湖面绿光艳艳,黑乎乎的人头在水中起伏漂泊。

凤翔节度副使张樊隔着一片柏树,俯瞰着渼陂泽的惨象——投尸填湖!

即便中和年与巢贼战于龙尾陂也没伤亡至此,凤翔还能振作么。而且岐人一驱郑畋,威逼宰相。二攻先帝,冲杀行宫。三入长安,焚宫苑,淫女御。四劫畿内,五犯鄠邑……如今遭此前所未有的重创,朝廷还会给凤翔“振作”的机会吗?

只怕在朝廷眼里,凤翔已与蔡贼、魏人无异。

一番交锋被李晔小——圣人玩弄在手心,囤积重兵于白马河,当东进通道。与你摆出一副正面决战的架势,结果暗地里亲率骑卒主力绕道渼陂泽,照着大军背后就是一刀。

大意了!岐人兵骄将狂,还拿王师当神策军那帮娘们呢。桎梏为战,安得不败……

张樊长叹一声——攻守易型也。

随即,脸上蒙上了一层灰色。兴兵作乱不是他的想法,他不愿因未知的富贵而失去已有的欢乐安稳。但圣人会听自己讲解当时的情势吗,文武百僚会体谅自己被杀材驱使的苦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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