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擎面上淡定，实则心中尴尬，还以为老祖先把三个人全给劈死了，自己如此揣测先人，当真是大不敬，也不知道先人会不会因此心生不悦？

他猛咳两声，“此处不宜久留，行尧，随祖父一同离开。”

陆行尧却左看右看，总觉得这屋子里好像少了很多东西，“祖父，这屋里头原来好似没这么空。”

陆擎：“？”

陆行尧摸了摸下巴，“我记得那床两边是挂了两串铜钱，还有角落那边的架子上原本有好几个瓷器那样的摆件！”

顾行昭兜里塞了两串铜钱，怀里抱了一堆奇珍异宝的各色摆件，她薄唇抿成一条线，盯着喋喋不休的陆行尧，小伙子记性还挺好。

陆行尧：“还有那桌上，我明明记得是有两块玉雕镇纸，还有個紫砂砚滴也不见了！”

陆擎环顾四周，发现是如孙子说的一般，屋里少了很多东西，但凡是看着值钱的物件，全没了。

但他又不记得东西是不是原先一直都在，就瞟那么两眼，行许是方才让人给收走了。

陆行尧压低了声音，“祖父，您说会不会是先人拿……”

“胡言乱语！”陆擎打断孙子的话，冷声呵斥，“我陆家老祖先仙风道骨，德高望重，连外头那些供品都瞧不上，能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

他板着脸，对孙子甚为不满，先人是何许人也，岂能胡乱揣测。

顾行昭垂眸看了一眼怀里的东西，沉默：“……”

怎么有一种辜负了小老头的心虚感？

陆行尧眉头紧蹙，“可我分明记得方才还在……”

要不是手上抱着这么多东西，顾行昭真的很想给陆行尧来两道雷：屋子又不是你的，记那么仔细做甚？

陆擎拄着拐杖连敲了两下地面，才发现拐杖已经开裂，一半都快断掉了，他当即示意孙子过来扶自己。

陆行尧没再纠结屋子里少东西的事，上前扶着老头子要往外头走，陆擎低头看路，这时突然发现，这两个贴身侍从掉在地上的刀竟然不见了？

猛的意识孙子的话是真的，陆擎：“……”

不不不，先人何须人也，要这些东西，必是另有他用！

想当初，先人取了行砚的一件衣服，行砚身子转头就没那么虚。

陆擎连连点头，神明所为，这里头的门路深着呢，岂是自己这些凡夫俗子能懂的。

顾行昭默默抱紧怀里的宝贝，心虚感越来越重，她尴尬跑路，实在是陆擎把她吹得太高大上了。

再听下去，她怕无地自容。

…

怪异的天象消失，百姓们却久久围在于府四周不肯离去，一直等到官府来人驱逐，这才不情不愿的离开。

杜杭武起身的时候，膝盖骨都在疼，他拽了拽腰间佩刀，一抬头就对上陆家爷孙，眼神变了，不再像先前那般颐指气使。

路上，陆擎犹豫良久开口，“杜大人，莱远镇不可久留，老夫以为可趁今夜没雪赶路。”

照于衡所说，肃王在赶来这里的路上，他们此时动身北去，便能错开。

只是这些事却是不能告诉杜杭武，今日杜杭武正是因为顾忌于衡背后的势力才将自己送来此处，若他知道了肃王之事，难保不会将自己送到肃王面前邀功换取荣华富贵。

杜杭武必然对连夜离开莱远镇有所不满，拒绝是肯定的，但没关系，他已经想好了如何劝说。

但出乎陆擎意料的是，杜杭武不仅没多问，还同意了，态度更是一反常态的好，跨过台阶的时候，甚至还扶了陆擎一把。

将人送到屋子门口，杜杭武转身去吩咐底下的人收拾东西，整顿队伍，连夜赶路。

而陆擎的那根拐杖已经彻底报废，陆行尧搀扶着老祖父被人押着回先前的屋子里，等待队伍集结赶路。

陆擎拍了拍孙子的手背，“我们不见了一整日，你父亲母亲必然很是着急，待会你好好同他们说说。”

陆行尧颔首，“孙子明白，等会便将今日发生之事告诉父亲母亲。”

如今家里老祖先显灵的事已经不是什么秘密，要么是猜到的，要么是打心里不信，看那杜杭武的反应，显然是坚信了陆家有神明一事。

陆擎想，陆家以后行事上也许不用再像之前那般遮遮掩掩了，但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他微微叹气，见官差开锁，顿时想到儿子儿媳们定然为自己担忧了一整日，心里头便暖呼呼的舒服，虽然遭难，但一家人还能在一块，便是不幸中的大幸。

屋门打开的那一刻，陆擎的笑容却僵在了脸上，只见屋子里，二儿子和儿媳在逗小孙女，大儿子和大儿媳低声说话，时不时还笑，三儿子闭目养神，族人们更是一副过年的喜气。

年近七十的老头心凉一大片。

陆行尧也愣住了，转过脸看祖父，家人们这看起来，好像也不怎么着急啊。

陆擎轻咳两声，“咳——咳咳！”

屋里听见动静的人这才抬起头看向屋门，宋氏率先站了起来，喜笑颜开，“父亲，你们可回来了！”

夫妻俩三步并作两步走，一个扶着老头子，一个拉着儿子往屋里走。

族人们都凑了过去，一个个脸上盖不住的喜气。

被簇拥在中间嘘寒问暖，陆擎这心里才稍稍回暖，他笑眯眯捋胡子，语重心长，“今日发生了事，还在不是很重要，待行尧同你们讲…….”

陆舟和宋氏对视一眼，笑着道，“父亲，您那事不重要的话晚些时候再说也一样，儿子却是有件大事同您说。”

陆擎和陆行尧对视一眼，他们今日就待在这屋子里，能有什么大事？

陆舟从袖口里掏出来三张字条，一一展开给陆擎看，“今日您迟迟未回，我们便想着去救您，没成想先人来了，将二弟给放倒了！”

陆擎震惊，陆行尧更是惊呼：“先人来过！？”

宋氏连连点头，“还留了些吃食，还有这三张字条！”

陆擎看过字条，心里一暖，没想到先人还能顾及到给自己的家人们送吃食来，这样的事却没告诉自己。

“你们可曾谢过先人？”

“那是自然，我等行了三拜九叩之礼，叩谢了先人。”

陆擎颔首，甚是满意。

陆行尧却品到了不对劲之处，问陆舟，“父亲，先人为何要放倒二叔？”

屋中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