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明终于从门卫大爷这里拿到新厂的地址，顺便还打听到厂长的姓名。

但曹明并没有急着去新厂那边，而是开车来到十几里外的另一条街道，来了这条街，曹明把车停在一家店铺门前的车位上，下车后，四处打量了一会，看见一家名叫梦里水乡的酒店大门，他便径直走过去。

一边走一边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再过半个小时，这家酒店大门口，就会有一场意外事故发生，这也是他在上个时空特意收集的信息之一。

本来是给高桥秀夫做备用的。

但现在高桥秀夫已经死了，而这里的这场意外事故，不出意外的话，还是会按时发生。

曹明今天特意过来处理一下。

他没把握能阻止事故发生，但即将因为这场事故而丧生的环卫工，他还是想救一下。

他比照着上個时空看到的那几张事故现场照片，来到事故即将发生的地方。

这里是酒店车辆的出口处，与正街大路相连。

此时此刻，这里一派祥和，偶尔有行人从这里经过，没有任何意外发生。

曹明看了看马路对面，又看了看左右，见暂时没车过来，他才穿过马路，来到路边的一棵大树下，掏出今天买的香烟，拆封后，点了一支。

原时空他是抽烟的。

穿越时空后，身体变年轻了，身体对香烟的尼古丁也没了依赖，他就干脆把烟戒了。

其实，他知道自己可以穿越时空，香烟是要不了自己命的。

但刚穿越的时候，他是一名高中生，后来进了大学，也还是学生，他觉得学生抽烟不好。

就一直没抽。

而此时他点了一支，只是为了让自己站在这里不走，显得不那么奇怪。

另外，他今天正好买了一条烟。

一边抽烟，他一边掏出手机，似乎在跟人用手机发短信，手指在手机上按来按去。

其实是在玩手机自带的贪吃蛇游戏。

目光不时扫一眼手机屏幕上方的时间。

当时间快到的时候，曹明闻到了一股臭气飘来，他抬眼往上风处看去，果然看见一名环卫工蹬着三轮车往这边来。

臭气应该就是从他三轮车飘来的。

三轮车来到曹明旁边的时候，停了下来。

车上的老人从怀里摸出半包干瘪的大前门，低头点了一支，这环卫工年纪已经不小了，脸上、手上皮肤因为常年的风吹日晒，已经如烤鸭皮一般红亮，脸上的皱纹丛生。

点了支香烟后，他蹒跚地从车上下来，准备从车上拿扫把、簸箕，曹明注意到不远处的路边有几片橘子皮，不知道是谁随手扔的。

曹明又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还有十几秒，车祸即将发生。

他眉头皱了下，连忙大步走过去。

夺过老人手里的扫把和簸箕，在老人惊诧的目光中，迅速帮他扫了路边的橘子皮，然后把扫把、簸箕往他车上一扔，推着他的三轮车就往前走。

“哎？哎？小伙子！小伙子，你干什么？你怎么还推我车呢？你停下！你停下！”

老人终于反应过来，着急地喊着，一边喊一边追。

这时，曹明瞥见对面酒店那条汇入正街的岔路上，一辆红色法拉利轰鸣着冲出来。

而正在这时，一辆摩托车从正街上疾驰而来，摩托车上的骑手突然看见岔路上冲出一辆车身很低的跑车，顿时一惊，下意识就猛转摩托车龙头，顿时，疾驰的摩托车失控了，刺耳的刹车声中，摩托车打横着冲出对向车道，冲过环卫工三轮车刚刚停放的地方，轰隆一声，撞在路边的大树上。

刹那间，那辆摩托车宛如炸开的烟花，各种零件四散飞溅。

这一幕，把附近所有目光都吸引过来。

刚刚从岔路冲上正街的那辆法拉利也刹停了。

正街上来往的车辆，也纷纷刹车，刺耳的刹车声响成一片。

路边的行人惊呼声四起。

刚刚还在追赶曹明的环卫老人，也错愕地回头看去，看着已经散了架的摩托车，以及人事不知蜷缩在摩托车旁边的骑手。

老人愣愣地看着，一双老眼渐渐透出惊悸之色。

因为就在刚刚，他脑中忽然闪过一幕幕画面。

画面中，自己的环卫车也被撞散了架，自己被那辆摩托车撞飞出去。

忽然，老人想到什么，赶紧回头去看刚才推走自己环卫车的年轻人。

却看见那小伙子已经走了，正在不疾不徐地穿过马路，手里还捏着半截香烟，不时叭一口。

老人嘴巴张了张，想喊住那小伙子，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难道要说谢谢？

可那小伙子刚才是真的要救我这条老命吗？刚才他抢我扫把、簸箕，甚至推走我环卫车的时候，这场车祸还没影吧？

巧合？

还是天意？

老人上了年纪，就难免有些迷信思想。

现在人眼里的迷信思想，对他这个年纪的人来说，那些所谓的迷信，都是他从小就接触的知识，那些都是他从小就受到的教育。

……

曹明走了。

只瞥了两眼车祸现场，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对那名年轻的摩托车骑手，他不用去看，就知道死定了。

一来是刚才车速那么快，最少在八十码以上，这么快的速度撞在大树上，不死的概率很小。

二来，上个时空，他在注意到这条新闻的时候，就知道死了一个环卫工老人和一名摩托车骑手。

从始至终，他都只想救环卫工老人。

至于那名摩托车骑手？

曹明没把握救，也懒得救。

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是救世主。

他就算想救人，也只救无辜之人，那种在马路上骑着摩托车横冲直撞、超速行驶的，他愿意尊重他们的命运。

……

下午两点多。

曹明来到郊外的隆兴农机厂。

今天上午，他去的那家废弃工厂，也叫隆兴农机厂。

很明显，郊外的这家隆兴农机厂，就是最近从市里搬迁过来的。

来到这里，曹明花了点功夫，才见到这家农机厂的厂长——魏永贵。

“就是您想买我们老厂的那块地皮？”

得知曹明的来意后，魏永贵很惊讶地上下打量曹明。

曹明略感意外，“魏厂长听说过我？”

魏永贵满脸笑容地起身，绕过办公桌，来到曹明面前，伸出厚实的两只大手，用力握住曹明右手。

“上午刚听说的，厂里一个主任，上午跑过来跟我说，老厂那里的门卫老孙跟他说，今天上午有一个年轻小伙子，开着奔驰，去他那里打听我们新厂的地址，说是想买我们的老厂房。现在看来就是您了？”

魏永贵显得很热情。

曹明大概能猜到魏永贵这么热情的原因——应该是高桥秀夫和高桥雄太死了以后，突然没人要买他们农机厂的老厂房了，魏永贵正失望呢！这个时候，他曹明自己找上门来，说想买他们的老厂房。

试问，魏永贵怎能不惊喜？

惊喜之下，态度热情就很正常了。

但谈到正事，谈及老厂房的地皮价格，魏永贵就不着急了。

顾左右而言它。

换着法子地询问曹明的底细。

比如：问曹明的公司叫什么名字？是不是本地公司？

比如：问曹明想买块地做什么。

还有，问买地的事，是曹明自己做主？还是他家里的大人做主？

等等。

如果曹明真的像外表这么年轻，被魏永贵这个老油条这么一套话，恐怕要不了片刻工夫，就会把自己的老底交待个干净。

但……

曹明在世上活的时间，并不比这个魏永贵少几年。

他曹某人，也是在生意场上打滚多年的。

即便他在原时空，只是经营过一家小小的广告店而已。

但他白手起家，从无到有，创业做起那么一家小广告店，难度其实很大，越是小店，与同行的竞争就越是激烈。

你永远也想不到有些濒临倒闭的同行，为了竞争一单几百块的小生意，会对你出什么招。

而曹明在与大大小小的客户打交道中，自然也见识了形形色色的人。

像魏永贵这样的老油条，曹明见得多了。

所以，魏永贵和他打太极，曹明就陪他打。

魏永贵套他话，他就把准备好的说辞说给魏永贵听。

最后，魏永贵客客气气地把曹明送出门，却没有给曹明任何准信，只说这农机厂并不是他一个人说的算，关于老厂房那块地，他需要向上级汇报，也需要跟厂里其他人开会讨论。

让曹明回去等消息。

曹明心知肚明：这个魏永贵想抬价。

刚才都是在跟他玩心理战呢！

目的八成是为了让他感受到拿下那块地的难度，然后在心里做好提价的准备。

对此，曹明只觉得无聊。

因为相比那座老厂地下的宝藏，他并不在意这块地皮的售价高一点。

可这魏永贵却就是不跟他报价。

非要跟他拖延时间。

让他曹明想提高点价格，都没机会。

也许……这魏永贵想我私下给他个人一些好处？

开车离开隆兴农机厂的时候，曹明脑中忽然闪过这个念头。

越想越觉得有这种可能。

毕竟，这农机厂，不是魏永贵的私人企业，老厂那块地皮售价就算提高几百万，魏永贵个人也未必能得到多少好处。

说到底，魏永贵只是上级安排到这里工作的负责人。

厂子是公家的。

而魏永贵在乎的可能是他自己的个人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