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点半多钟,太阳已有西落之势,它将余光洒遍群山峻岭,将白雪染成了金黄色。
徐宁三人快步滑下山坡,直插对面的朝阳缓坡。
在下山时徐宁特意交代两句,告诉王虎待会要从左侧绕到大孤猪后身,并在适当的时候扔麻雷子。
而他则是和李福强成犄角之势,以左侧缓坡平行往大孤猪跟前靠。
大孤猪这些天累的不轻,连续三四日的奔波,已然令它露出了疲态,所以才在奔逃两小时,奔出七八里地之后就找了个朝阳坡絮窝。
它觉得这块缓坡不错,地势较为平缓,三面高凸,可以为它抵挡冬日的寒风。
大孤猪低头吩吩喘气,使嘴拱着雪地,将浮头的积雪拱到四周垒起来,形成一道椭圆形的屏障。
大孤猪感觉自个左前腿有些不受力,因为在它左腿上有個窟窿眼,虽说鲜血已经止住,但弹丸依旧嵌在它肉里,再经过两天的长途跋涉,这前腿就越是肿胀了。
它全身拢共有四个窟窿眼,除去徐老蔫、王二利打的三枪,剩余一枪不知是谁打的。
大孤猪一屁股坐在了刚絮好的窝里,俩前腿蜷缩着,低头趴下了。
它叹出一口浊气,深感疲惫与无奈,只因它现在又累又饿,刚趴下不久就歪脖睡着了。
而此刻,徐宁三人从左侧绕下山,他指着王虎示意他上山去往大孤猪头上。
然后和李福强分别居中、下两个位置,缓缓迈步往前兜。
在距离大孤猪仅剩六十多米的时候,徐宁稍稍迈步往下靠了靠,因为大孤猪的脑袋正朝着他,虽说距离不算远,但视线却不咋好,隔着一两米就有桦树、松树遮挡。
李福强脚步轻巧,边往前移动,边用余光扫着徐宁。
就在他们再往前走不到二十米时,这头大孤猪似乎闻着了味,它睁眼猛地一抬头就瞅见在它右前方四十米处,正有个人握着枪朝它徐徐逼近。
大孤猪瞬间清醒,它紧忙抖动身体,要从窝里站起身。
这时,徐宁瞅见大孤猪浑身一抖,便暗道不好,他递出枪的同时喊道:“搂它!”
徐宁侧部往左移半步,找个视野较好的位置就响了一枪。
嘭!
大孤猪正要起身,所以徐宁是贴着它脑瓜顶打的,奈何这大孤猪前腿一顿,再次跪在了窝里,同时脑袋一低,恰巧躲过了这颗要它命的子弹!
李福强听见兄弟喊话,紧忙往前再窜两步,随之抬枪搂火。
这一响也是奔着大孤猪脑袋去的,但大孤猪俩前腿跪地,正要杵地起身时,脑袋就抬了起来,前腿就露了出来。
嘭!
子弹钻进大孤猪的右前腿,将腿弯直接穿透,流弹擦着腹部猪毛落在地上。
徐宁搂完火就紧忙撅开枪把子,往枪膛里压上弹。
“虎子别动!”
王虎在山上要往下奔,因为他距离大孤猪得有七八十米,在树林里扔麻雷子,整不好就容易打在树干上,所以扔不了多远。
他想往山下凑一凑,到时候扔麻雷子也能方便点,但听到徐宁的喊声后,王虎当即停在了原地。
前方,大孤猪右腿被击穿,整个猪身向前倾倒。
它嘴里发出嘶鸣吼叫,獠牙大嘴上下蠕动,就在它将要站起来的时候。
“杂艹的!”
徐宁往前窜行两米,左肩倚在碗口粗的树干上,使枪托顶着肩膀,抬枪再次搂火。
嘭!
这时候距离它仅不到四十米,视线里没有树干阻挡,所以这颗子弹直接从大孤猪耳下钻进了脑袋里。
只见大孤猪全身一僵,顺势歪头侧倒在了猪窝里,随即四蹄蹬了蹬,僵直硬在了原地。
“兄弟,尿性!”
李福强瞅见大孤猪倒地,便是兴奋一吼。
山上王虎视野不咋好,在听到李福强的喊声后,急忙往下滑行,“壳死啦?”
这时,徐宁掰开枪把子,冲着李福强喊道:“大哥,快补枪!”
“诶,得嘞!”
李福强闻言微微一愣,便朝前奔去,抬起手里的枪,隔着二十米远朝着大孤猪脑袋崩了一响。
而徐宁也填上独头弹,绕到大孤猪下方,在距离它六七米位置,朝着脑袋补了一枪。
“壳死啦?诶我艹!”
王虎刚好滑到三十米的树下,瞅着大孤猪侧躺在窝里,背部对着他,顿时一喜。
“哈哈……那还说啥了?就是壳!”李福强收起枪,走到猪下巴颏两米的地方瞅了眼。
徐宁咧嘴一笑,道:“刚才我第一枪放空了,幸好大哥打中它腿了,要不然肯定得奔着咱们来。”
“你不照着它脑袋削的么?”
“就是照它脑袋削的!谁特么知道它又跪下了啊。”
李福强笑说:“那不正常么…诶,这猪左前腿有个窟窿眼都定嘎巴了。”
徐宁低头瞅了眼,“艹,这谁打的啊?都削骨头里了,这大孤猪是真能跑啊,幸好咱溜了一天,要不然肯定也得跑。”
“得亏溜了,要不然真整不住。”
王虎指着大猪身上说道:“二哥,你瞅瞅,这一边就有俩枪眼。”
这时候大孤猪已经死透了,不说徐宁第二枪将它打的全身僵硬,只后边他和李福强补的那两枪就足以送它去投胎了。
徐宁和李福强凑到跟前,低头瞅了眼。
“这不能是我老叔打的吧?”
“整不好啊,我爸说他跟我二叔响了四枪,只打中三枪么。”
王虎皱眉道:“那不对呀,二哥,你瞅瞅这屁股蛋还有个眼呢。”
“诶我艹,这是谁打的啊?”
李福强瞅着徐宁问,徐宁笑道:“我哪知道啊,爱谁打的谁打的,反正咱是挣着钱了!”
“那必须地,哈哈……”
王虎问道:“二哥,现在咋整?开膛啊?”
徐宁瞅着这头重达600多斤的大猪,微微皱起了眉头。
哪怕三人将其拽到西马垛子,那距离庆安屯也挺老远呢。
这头大猪肉质发柴,拽回家也没啥用,老徐家肯定不能放着好肉不吃,吃这种咋炖都炖不烂糊的肉。
徐宁便琢磨着不如将其交给林场处理……
“虎子,你腿脚麻利,先回屯子赶紧给林场去个电话,将这事跟我爸说,让他去找郭舅,搁林场派个车过来,直接去西马垛子右峰接我俩。”
王虎闻言撒落点头:“好嘞,我现在就去。”
李福强凑到他旁边,将手里的枪递给他,“带着点家伙什。”
“诶。”
王虎接过猎枪,便转身要走。
这时,徐宁喊住他再次嘱咐道:“虎子,你跟我爸说明白,那28楞场的把头杨军,不是说谁给这大猪壳死就给50块钱么?你将这事说了,我爸就知道该咋整了……”
王虎呲牙一乐,“嗯呐,那我去了哈。”
徐宁挥挥手,“去吧,现在快四点了…你先别回家,知道不?”
“知道!”
他要是自个单独回家,必然会遭到刘丽珍、韩凤娇联手盘问。
而王虎还不咋会撒谎,俩妈刨根问底的一问,他必定得露馅。
虽说早晚得露馅,但是被老妈先发现,和徐宁主动交代是两个性质啊!
王虎脚步飞快,直奔着西马垛子而去,待瞅不见他踪影后,徐宁和李福强便低头瞅了瞅大孤猪。
李福强叹道:“这老大家伙咱俩拽也挺费劲呢,诶我艹,兄弟,你瞅瞅这猪身上的松油甲,这不得有两公分厚啊?”
徐宁瞅了眼点头:“最厚的地方两公分,像肚囊子这种地方蹭不着……这猪鬃毛挺老长啊。大哥,先给它放血开膛吧,咱俩得快点收拾。”
“嗯呐!”
李福强从背后抽出侵刀,双手握着刀把,双臂用力往前一送,侵刀就没进了猪脖子里。
抽出侵刀以后,猪血顿时淌了出来,染红雪地一片。
“这猪肉挺紧实呢。”
“肯定紧实。大哥,你待会开膛的时候瞅瞅胃里、胆管啥的里面有没有东西。”
李福强闻言一愣,转头问:“猪砂?”
猪砂是俗称,学名叫野猪黄、猪辰砂,其实就是野猪体内的结石,是一种非常名贵且紧缺的药材。
徐宁点头:“嗯呐,瞅瞅有没有吧,要是有咱就发了……但我瞅这头猪毛发长的挺好,估摸是没有,那也得寻摸寻摸。”
“是得寻摸。”李福强点点头。
猪砂之所以紧缺,就是因为它的形成环境很复杂,特别是野猪体内的猪砂更是难遇。
徐宁前世只听说大猪体内爱出猪砂,特别是六七百斤朝上的野猪,而且最好是秃了毛的大猪。
这种大猪因为体内有结石的缘故,就会吃不下去东西,体内没有营养自然得掉毛,变得骨瘦如柴,但这种情况是猪砂已经在猪体内形成了。
还有没形成的呢?这样的猪瞅着和正常野猪差不多,单看外表根本看不出来。
李福强给大孤猪开完膛,取出灯笼挂,翻了翻猪胆囊、胆管、肝管和猪胃。
却啥玩应都没瞅着,造的李福强两手熏臭,他紧忙搁雪地里搓了搓手。
“啥玩应都没有啊。”
徐宁笑道:“那是咱没这个命,没事,猪砂这玩应不好遇。”
李福强搓完手,从布兜里掏出绳子,道:“咱俩咋拽?”
“直接顺山下,顺着山沟往西马垛子右峰走,我估摸咱俩得走一个半点。”
李福强笑说:“那也得走啊。诶,兄弟,你说要是真碰着猪砂了,那得值多少钱?”
若是在后世,那可值老鼻子钱了,一克的价值就得在万元多。
“肯定比黑瞎子铜胆值钱!”
“诶我艹,这么值钱呢?”
“物以稀为贵啊,咱搁山上跑,一辈子都碰不着一回。”
李福强绑着猪腿点了点头,“确实不好整。”
待他绑完猪腿,便和徐宁两人奋力拽着。
“这特么真是死猪烂沉啊!”
徐宁拽着绳子两脚蹬地,身体往后倾,“给它拽出窝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