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喇叭呲着黄牙乐道:“可不咋地讷!我寻思绕就绕点呗,我家那崽子就想吃小鸡炖蘑菇。
这些天我搁家那是过着皇上日子呢,我媳妇成天伺候我,给我伺候的……
诶呀,别提多舒坦啦!”
徐宁听大喇叭提起媳妇就笑了,他媳妇可谓是个标准的势利眼,这黄大喇叭打围赔钱或者三两天没往家里拿东西,他媳妇必然没啥好脸子,若他隔三差五挣点钱或拿回家点东西,他媳妇就得像丫鬟伺候主子似的。
所以两人经常干仗,一旦干完仗,大喇叭的腿脚就老勤快了,直往山里跑,壳着牲口往家一拖,他媳妇肯定是温声细语承认错误,再关心切切。
当然,这是大喇叭和媳妇俩人的相处习惯,与徐宁三人不发生关系,只听个乐就得了。
随即大喇叭和徐宁三人吹嘘,当他将钱拍在炕上以后,他媳妇是如何表现的……
李福强听后感触良多,他忽的想起那天晚上给杨淑华洗脚时,杨淑华那种带水的眼神,渍渍,确实挺爽!
四人在岔道口分别,李福强没去老徐家,而是直接回了家,显然想趁着俩小崽没搁家要和杨淑华整点没用的。
徐宁和王虎回到徐家以后,就搁东屋收拾着松塔、榛子、核桃,这三样东西得先经过处理过遍水,才能下锅使沙砾土翻炒,必须得掌握火候,否则火大就炒大劲糊巴了。
王淑娟进屋瞅着两人扒着松塔,问道:“二宁,你手好使不?”
徐宁抬头:“好使,这都多少天了,我妈你俩整啥呢?”
“啥玩应没整,晚间现成饭,你想吃啥不?”
“没啥想吃的,那晚间使我那屋的锅给榛子松子炒出来啊?闲着没事嗑点吃呗。”
“也行哈,那你俩得去下屋翻翻砂砾子,我记着去年炒完好像放下屋一個面袋子里了。”
“我待会去找。”
应了声,王淑娟就出去拿柴火了,晚间虽说是现成饭,但屋里的炕得烧啊。
等两人扒完松子,王虎过遍水,徐宁就去下屋翻找沙砾土了。
这时,小欠登徐凤垮着布兜子包颠颠回来了,她瞅着家里挺冷清就吆喝两嗓子,让刘丽珍好顿痛骂,正要抬脚踢她的时候,徐凤鬼灵精怪的躲到了徐宁身后。
“二哥,你管管咱妈,老要削我。”
徐宁拎着砂砾土,“那不是你欠削么,一点没有老实气,赶紧进屋写作业去!”
“诶呀,老师没留作业,就让写篇作文。”
这作文就是日记,不像后世让写啥赤兔之死、乌鸦咋喝水。
“二哥,这整……妈呀!咋整这老些榛子松子呀,哈哈……”
刘丽珍听她喊叫,回身蹬她一脚,“你老喊啥?这一惊一乍地,给我心整得直突突!”
“诶呀,我不高兴么!那李彤这两天老吹牛,说她爹搁山上整着啥啥了,给我们气完了。妈呀,今晚就炒呗?明个我拿学校去,气死她!”
徐宁皱了皱眉头,这李彤不是旁人,正是李三大儿子的闺女。
“且边拉去,招人烦。”刘丽珍说完就没搭理她,趴灶坑前往里添柴火。
徐凤奔到王虎旁边,贱嗖嗖的伸手抓俩榛子。
“凤啊,那李彤说啥了?”
徐凤头都没抬,回道:“说她爸搁山上整着不少跳猫子和山鸡,前儿个还吃狍子来着,还给她二婶家俩哥拿东西了,老能吹啦……”
李彤的二婶自然是她二叔李峰的媳妇,也就是常家兄弟的亲妹子常丽红,他俩结婚挺多年了,孩子也挺老大了。
王虎听闻她的话,便抬头瞅着徐宁,“二哥,李三前个整狍子吃了。”
“恩,我知道。”徐宁沉着脸点点头。
徐凤倒是没多想,小孩心思哪有那么重,顶多是有点心眼子,她凑到徐宁跟前,笑说:“二哥,咱家啥时候吃狍子?”
刘丽珍磨牙道:“你咋就知道吃呢?也不知道随谁,赶紧进屋写作业去!别让我说第二遍嗷!”
“诶呀,我知道。”徐凤嘟着嘴,垮着布兜去了西屋。
徐宁一边筛着沙砾,一边寻思李三,心想这老比登挺不是个物,徐宁前脚搁山里刚削完李三亲家,李三后脚就给他狍子偷了。
“二哥,咱找他去啊?”
徐宁摇头:“这事咋找?人都吃肚子里了,没抓个现行谁能承认,先消停点吧。”
“强哥要搁这肯定控制不住。”
“那也得控制,事不是这么办的,冲动能解决问题么?你不挺老实么,咋还想惹事呢,最近咋跟我学的?没长劲!”
王虎呲牙乐道:“我寻思要搁你以前那脾气,早都堵他家门口了,那咱上回堵常家兄弟门……”
徐宁说:“那是正好抓个现行,这回性质不一样,办事得靠脑子,别老打打杀杀的。”
“诶,那我听你的。”
刘丽珍听着两人瞎嘀咕,转身瞥了眼徐宁啥也没说。
等晚间徐春林等人回来之后,王虎和王二利就回家吃饭去了,刘丽珍根本没留他俩,关系这么近,都是自个家人,整那么客套干啥呀。
吃完饭之后,李福强和杨淑华领着金玉满堂过来唠嗑了,王淑娟正好炒完榛子和松子,装搪瓷盘里还热乎着呢。
众人边吃边唠嗑,徐宁则在东厢房逗着狗,与李福强、王虎密谋着。
“这事不能传出去,知道啥叫打草惊蛇不?”
俩人呲牙笑:“知道!”
“兄弟,那马六咋样?”
“他那人就是独性惯了,跟旁人轻易相处不来,跟我还挺好,那天晌午搁他那吃顿烤鹿肉呢。”
李福强说道:“这老头日子过的不善呐,那天我就看他穿熊皮戴鹿帽,看样是没少搁山里整牲口。”
“恩,闲着没事就溜达呗,他地窨子里有家伙什。”
“那他一人使颗枪就能壳下来黑瞎子?挺厉害啊。”
“有点手把子,过两天莪还得去一趟,他对咱这片山挺熟悉,多揦个揦个(亲近)不犯毛病。”
王虎说:“二哥,今个大喇叭说双峰岭身后有狍子踪,咱明天去瞅瞅啊?”
“恩,别抱啥期待,咱就当算溜达了。”
他们临走时提溜着松子和榛子,徐宁进屋找徐老蔫唠两句嗑,便回屋给狗崽子喂了点肉条。
现在花狼和独眼知道熊肉好玩应了,瞅着徐宁手里捏着肉挑就扑了上来,仨黑狗就差了点,不过他们性格挺爆,见徐宁只喂花狼和独眼,气的原地蹦跶嗷嗷直叫唤。
徐宁寻思等过一阵就给它们扔当院试试口,猎狗这玩应得从小拖,等长成半大以后,放到山里就好拖多了。
徐宁、李福强和王虎连跑两天山,每天奔走四五十里地,只瞅着了狍子、鹿的老踪,在双峰岭附近没瞅着新踪,估摸是去大秃顶子上那头了。
不过他们搁山里瞅着两颗榆树和桦树上寄生的两团冻青,这冻青可以祛风湿、补肝肾、强筋骨、安胎等用处,主要寄生在榆树、柞树、桦树等乔木上。
王虎上树将两团冻青采了下来,上面没有果,哪怕有也被鸟吃没了。
回到家中稍作处理,刘丽珍就发话了,给王淑娟留着备用,兴许来年就怀上了呢。
搁家歇两天,徐宁和李福强、王虎又去跑山了,这回没走空,去往白石砬子的半道碰着一窝野猪,三人两颗枪,留下三头,但战线拉了足有一里多地,因为野猪受伤逃跑,他仨在后头撵了会。
这三头猪拢共不到五百斤,都是将近两百斤的老母猪和黄毛子。
但这天他们仨回家时已是六点半多钟,由于路途较远,三人搁半道笼火烤了点肉吃。
回到家徐老蔫站在徐宁旁边嘀咕:“诶呀,有些人不爱起早贪黑呀,渍渍,这咋还摸黑回来呢……”
没等徐宁说话,老妈就给他好顿骂,将徐老蔫骂的当即缩脖回屋去了。
李、王两家分了头黄毛子,老母猪留半扇明个烀了吃,将剩下的半扇割了点肉,再拿点熊肉给孟瘸子送去了。
孟瘸子在家,徐宁就进屋坐了会。这时候就不怕旁人传闲话了,毕竟老爷们搁家呢,招人客啥的方便。
不过孟紫烟没搁家,她和刘芬芳去她姥家了,听说她姥身体不咋好了,趁着年前多去瞅两眼,兴许年后就费劲了。
过晌午之后,徐宁将剩下的俩熊掌、三十斤熊肉、一头黄毛子和俩罐头瓶熊油放在小爬犁上,拖着去了于开河家。
于开河很高兴,他本想着徐宁从望兴回来,将他嘱托的事儿忘了,没成想徐宁清晰记着呢!
徐宁告诉他,等年前再给他整点肉回来,哪怕整不着狍子、鹿,也能多给他整点猪肉,再拿点山鸡、跳猫子,咋地也够他招待姑爷子的了。
临着他出门往家走前,于开河直接往他兜里塞了50块钱,徐宁也没跟他撕巴,这事是早就讲好的,撕来撕去显得太假咕。
12月22日,农历11月11,冬至。
这天徐、王、李、刘四家老娘们聚在一块,研究着包啥馅的饺子,最终定下来包三样馅,萝卜粉条、酸菜油滋啦、白菜熊肉,而且全都得使熊油和馅,又定下几道热菜、凉菜,就在外屋地干起了活。
王虎和李福强去南山遛套子了,徐宁则搁下屋的缸里装了点早前老妈她们包的挂蜡冻饺子,捡了两块熊肉,再去老刘家打了十斤酒,捡了五斤槽子糕。
徐宁的想法是,马六连大皮窝都告诉他搁哪了,他肯定也不能太抠门,人都是相互的,必然得差不多点。
虽说徐宁没去大皮窝溜达,但他知道马六这老爷子不能编瞎话,他肯定是瞅着过才敢说的,否则他这么大岁数胡咧咧啥呀?
再说他性格和柴兵差不多,都是性情人,断不可能拿这事撒谎。
刚到地窨子附近,徐宁就瞅见马六正在劈柴,马六扭身抬头瞅见是他当即就笑了。
马六没咋客套,近前就抓过徐宁手里的酒,嘀咕:“这回咋整十斤呢?”
“今个冬至么,咋,搁山里头待猛着了啊?”
“滚犊子,我特么不知道冬至啊,这啥玩应啊?”
“我妈她们包的白菜馅饺子,还有两嘎熊肉。”
马六瞅着饺子等东西,心里挺不是滋味。
他无牵无挂十多年早已习惯了,如今徐宁横空拦道,给他整得差点掉眼泪。
但马六肯定不能将心思流露于外,所以让徐宁进屋后,他就给沏了点刺五加茶水,然后他自个倒碗酒喝着。
“你那套子我天天遛三趟,但我瞅附近没有狍子的新踪,得些日子呢。”
徐宁笑说:“遛三趟嘎哈呀,遛一趟就够用。这些日子不知道咋回事,我进山啥玩应都瞅不着,空跑好几回。”
“别说你了,我成天搁山里溜达也见不着啥玩应,这天越来越冷,牲口都不爱挪地方。”
“备不住啊。”
马六抿口酒,“你去白石砬子了么?”
“没有,哪有空啊,我不是接个活么,给人打牲口呢,这些天没给我急犯病。”
“急啥呀,他要啥玩应?我这要有你就拿回去。”
“不用,他过年前使,这离过年还有四十来天呢,咋着都能对付够数。”
马六瞅着他点了点头,心里寻思:这小子还挺有定力呢,大皮那么大诱惑都能经得住?属实有两把刷子。
“上回你来,我没问你,要是真抓着李三偷狍子,到时候咋整?”
徐宁低头笑着:“大爷,你体力咋样?”
“啥玩应咋样,我成天走二十里地不当事,啥意思吧!”
徐宁眯眼说:“你要是抓着李三偷狍子,就给他撵到庆安,进屯子就嚷嚷,咋样?”
“诶我艹,你小子够损啊!那我还想攮他呢?”
“攮呗!别给攮死就行,剩下事我办。”
“艹,他栽赃我,我攮他咋地……”
马六像是没听清,待回过味,咧嘴笑道:“你小子……我就说咱俩对撇子!啥事没有,用不着你办,我这老大岁数,随便他咋地都行,我就瞧不上这种人,玛德,当年……诶,拉倒得了。”
马六摇摇头,不再去遥想过往那些事了,“小子,你晌午搁这吃,我顿点土豆干啥的。”
“行,晚间黑你再自个煮点饺子吃。”
马六点头:“恩,就这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