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业村,关家。
在徐宁仨人驱车离去之后,王虎就被吴家哥仨拉着进到东屋。
将其推搡着坐到炕里,与他唠着家常、喝着茶水。
而王虎因昨夜心里想着事,睡得并不是很好,所以看起来精神不佳,有些心不在焉,眼睛时不时的打量着墙上挂钟。
吴海泉笑眯眯的瞅着他,尽量敞开话题唠,试图将他的注意力打散,而后也细心嘱咐了他两句,待会该如何与关花唠嗑。
这年头相亲就是俩人随便唠唠,对彼此都满意后,到家和长辈一说,再由长辈碰面商谈具体啥时候办事,要是没看上眼,那就再无后续了。
而相亲的话题基本大同小异,无非是先问家里几口人,再问家里人都是干啥的……
眼瞅着九点多钟,关家当院走进来三个人,领头的是韩芳,她身后跟着一对互挽胳膊的姐妹,正是关梅和关花。
在王虎不经意扭头透过窗户瞅见来人时,便是心脏一突突,随之他伸展两腿朝着炕沿挪动。
吴家哥仨见他有动作,也顺着窗户望一眼,见到韩芳、关家姐妹进入当院,便紧忙向着外屋地走去。
刚走到锅台边,便和韩芳、关家姐妹撞了个对脸。
王虎有些拘束的打招呼,“婶儿…”
韩芳拍巴掌笑道:“诶呀,虎子,你下地嘎哈呀?赶紧进屋,咱进屋再唠!我瞅虎子是真好,越瞅越稀罕呐……”
吴海泉接话,“嗯呐,虎子兄弟挺实在呢。”
“妈,你们快进屋。”吴海龙招呼一声。
待众人进屋之后,韩芳搭着炕沿边坐下,关梅推搡着关花示意她拖鞋上炕里,而关花也有些拘谨,低着头没吭声。
吴海泉和海龙推搡着王虎,将他掫到了炕里,而吴海涛则把新沏的茶水放到了炕上。
这屋里除了王虎、关花,剩下的全是吴家人,所以这场合说不上多正式,因正式的相亲是媒人先搭话,随之才让俩人唠唠。
韩芳拉着关花的胳膊,将她拉扯到身边,扭头对王虎说道:“虎子,今個不是啥正式场合,主要是想让你们俩个小年轻唠唠,相互了解一下子。”
王虎僵着脸,扯嘴笑说:“诶,婶儿,我知道。”
关梅立在炕沿,悄声对着关花说:“你快上炕里呀,我咋搁家告诉你的。”
关花低着头没吭声,心中挣扎两三秒,才蹬掉鞋爬进了炕里,却没敢往王虎跟前凑,只挨着韩芳两腿撇着坐。
关梅瞅着王虎笑盈盈说道:“虎子,咱都不是啥外人,有海泉这层关系呢,咋唠都行。妈,让他们俩搁屋唠,咱先回去啊?待会金宝该醒了。”
韩芳一点头,起身说:“虎子,花啊,你俩好好唠啊。”
关花拽着韩芳衣服舍不得撒手,关梅见状紧忙走过去,悄声道:“嘎哈呢,我搁家都告诉你了,虎子不是啥外人。”
关花点点头,用细微声音说:“我有点不好意思。”
吴海泉、海龙离的远,根本没听着她说啥。
但王虎耳朵多灵啊,他听后猛地搓把脸,脱口道:“我也是。”
他声音略大,将屋里众人造一愣。
韩芳反应飞快,她拍着巴掌说道:“诶妈呀,瞅瞅!这家伙一唱一和的,多有夫妻样啊!”
吴海龙笑说:“哈哈,可不是咋地,刚才我都没听着花儿说啥,虎子这耳朵真灵啊,瞅着就般配!”
这两句话将王虎和关花整得面红耳赤,皆是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吴海泉往茶杯里倒点水,起身说道:“虎子,那你俩搁这敞开唠,别不好意思。”
韩芳瞅气氛烘托的差不多了,道:“咱们先走,让他俩搁屋。”
“诶。”
关梅临走前对着关花嘱咐两句,随即挽着韩芳出了屋。
原本王虎想要起身相送,却被吴海泉拦住了,直说都是自个家人送啥送,故此王虎才没继续挪动地方。
待韩芳、关梅和吴家哥仨走到当院,他们便暗暗转头瞥了眼屋里的两人,见他俩稳坐炕里,相隔两米多,便是有些担心了。
吴海龙询问:“妈,你瞅咱家花儿对虎子印象咋样啊?他俩能不能成啊。”
韩芳嘀咕:“咱家花对虎子印象不错,昨晚间我和小梅问花儿了,她就点个头也没咋吭声啊。”
关梅说:“花儿打小就不爱吭声,能点头就说明挺乐意了,就是不知道虎子咋想的。”
吴海泉轻笑道:“还能咋想,今早晨二宁偷摸跟我说,昨晚间虎子都没咋睡,头午你们没过来之前,我们跟虎子唠嗑,他还直瞅挂钟呢,心里指定也是盼着呢!”
韩芳点头:“咱家花儿模样不差,就是这俩闷人凑到一块能处得来么?”
吴海龙说道:“妈呀,虎子平常不这样。”
“嗯呐,虎子和花儿都是头回办这事,有点发闷正常。二宁说虎子平常挺活泼,见着谁都吭声搭话,不是那闷里闷气的人。”吴海泉说道。
“那行,待会你们去西屋待着。我和小梅先回去,等他俩唠完事儿,海泉你问问虎子咋想的,要是能给个准话,你们晌午就去家里吃,要是没瞅好,你们就搁这开桌。”
韩芳这么安排是为了避免王虎和关花两人再次相见尴尬,既然没瞅对眼,那还往一块凑啥啊?
倘若瞅对眼,王虎也得表达出意思,而去海龙家吃晌午饭就是信号。
“成!”
韩芳和关梅先行离去,吴海泉哥仨迈步进入了外屋地。
吴海涛跟在后边,侧耳听着东屋没有动静,拽着海龙道:“他俩咋没动静呢?”
吴海龙拽着他胳膊往西屋去,“你操心这事嘎哈?”
“我不寻思学学么。”
吴海泉笑道:“往后肯定让你学,现在老实眯着得了。”
“诶。”海涛憋着嘴点个头。
关家,东屋。
王虎盘腿坐在炕里,直视着靠在炕头墙壁的关花脑瓜顶,因她一直低着头,所以根本看不着正脸。
在韩芳等人出屋后,他俩一直都没吭声,哪怕连喘气都尽量放缓了。
等吴家哥仨进到外屋地,嘀咕了两声之后,他俩才恍然回过神。
王虎张了张嘴,却紧张的嘴巴有些发干,他便端起茶杯往嘴里送了一口,哪成想这茶水是新沏的,茶汤滚烫,将他嘴唇烫的一哆嗦,差点没拿稳茶杯,将茶水洒在炕上。
“咳咳……”
王虎猛地将嘴里热茶,伸脖吐到地上,锤着胸口剧烈咳嗽两声。
关花听见他咳嗽,抬起头愣了愣,便转身找着东西,却啥都没找着,想要上前帮他锤锤,可想到两人关系没那么近就顿住了。
“你,你没事吧?”蚊子般的声音响起。
王虎摆摆手,直起腰深呼吸,回道:“没事,茶水太烫了,你等凉凉再喝。”
关花点点头:“哦,好的。”
随即两人陷入半分钟沉默,王虎心里很焦急,利用这半分钟想起了徐宁的嘱咐。
“你…听说你比我小一岁?啥前儿生日啊。”
关花说:“我过了年十九,八月份生日,你呢?”
“我过年二十,三月份生日。那个…我爸在林场上班,我妈在家里照顾我和我弟,我小弟今年14上初二……大概就是这么个情况。”
关花回应道:“挺好的。”
王虎端起茶杯抿了口水,继续说:“我刚见着你前儿,我就挺注意你的,因为你老低着头。不是,我没旁的意思,莪是说你低头挺吸引我,诶呀,反正就是让我注意到你了。”
王虎越说越紧张,不停往肚子里灌水,“我实话实讲,就是对你印象挺好的,我不会撒谎,真的。”
关花抬手摸着脸,点头:“我…我对你印象也挺好的。”
王虎闻言一愣,张了张嘴:“啊,那…那是挺好哈。”
“嗯。”
随即,二人再次沉默下来。
关花撇腿扣着手指,王虎则挺直腰板注视着她脑瓜顶,突然王虎想起了徐宁今早晨特意传授他的一句话:脸皮薄吃不着,脸皮厚吃个够!
其意思就是让王虎厚点脸皮,在与关花唠嗑时,尽可能给她留下深刻印象,还得拿出老爷们的阳刚之气,畏畏缩缩永远成不了事!
王虎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待放下茶杯时,他猛地抬头道:“你…花儿,你抬头,我想看看你。”
关花闻言脑袋一懵,她面色发红,却给予了回应。
她缓缓抬起头和王虎对视,翘起薄唇,悄声说:“我真不好意思。”
“我也是……我往常没这么做过,但我就是想看看你。”
关花红着脸,点头:“哦,那我低头了。”
“别啊,这屋就咱俩,你别总低头,对脖子不好……再说,我瞅你挺美丽。”
关花微微发愣,她抬手摸着脸,“我,我美丽?”
“漂亮!相当漂亮,我…我对你挺满意。你对我满意不?”
关花眯着醉眼,疑问:“你能看上我?”
“啊?啊,肯定能看上啊,要不然我嘎哈答应今个和你唠嗑啊。”
关花许是有些紧张,端起茶杯抿了口,然后说道:“我对你也挺满意的,你人挺好的,我大娘和我姐夫都夸你。”
王虎闻言搓着脸,有些放松了下来,“诶呀,是么?我其实也没那么好,我小前儿挺操蛋,我小前儿使麻雷子炸过学校茅房……”
“哈哈,啊,对不起,我不是笑你。”关花没忍住笑出了声。
王虎瞅见她的笑模样,微微愣了愣神,道:“你笑起来真好看,咋不经常笑笑呢。”
“我刚才没忍住…那,那你妈妈在家平常都干啥呀。”
王虎说:“我妈搁家主要是做饭收拾屋,最近经常跟我大娘一块做饭,我们搁山里打着牲口,拿到家里先烀上,我强哥的媳妇我得叫大嫂,大嫂是我们屯做大席掌勺的,做出来的菜老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