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星陨的落点尽数朝着布泽尔身后、那群兽人战士头顶汇聚。
布泽尔刚要回身抢救,但却已来不及。
——轰!天降正义精准地轰击在其余半兽人的头顶,将他们瞬间碾碎,血沫与碎肉向着周围爆散。
顷刻间,“狼人”布泽尔的身后,那些半兽人已尽数化为齑粉。由“黄金流星”凝造的星陨,此时还在不断向下坠落,“清洗”着之前半兽人们群聚的空地。
布泽尔只看得目眦迸裂,就在这短暂的几分钟时间里,之前还在一旁烤火的手下战士们,转眼间已一个不剩,尸骨无存。
“——你到底是谁!”布泽尔愤怒地嘶吼着,作为狂战士职业的“嗜血者”,布泽尔却看不到敌人的身影,这让他大为恼火。
本以为敌人,还会像之前一样藏匿行踪,但布泽尔的嘶吼这次却得到了回应。
“——‘修罗’……”
从幽暗处传来低沉的声音,“你们洗劫附近的村庄,屠杀人类的族群,我是裁决你罪业的‘修罗’……”
布泽尔并没有管这声音在说什么,只凭感知锁定了对方的位置,随后便仰天嘶吼,向着那声音的位置冲去!
在布泽尔冲锋的半途,“狼人”布泽尔身上的秘银铠甲,闪烁出斑驳的猩红深光。铠甲的甲片逐渐淡化、消失,融合进了布泽尔的身躯里。
布泽尔的上半身逐渐裸露,而他的身躯,也同步在发生着某种变化。
红色的毛发从肌肤上大片生长,“狼人”布泽尔的体型,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暴涨。恐怖的力量正从布泽尔体内涌出,而他的眼睛,也逐渐变成嗜血的深邃猩红。
“红月血脉”加持下的“红月狼人”形态,便是布泽尔最强的战争形态。只是这一形态下的布泽尔会泯灭大部分理智,所以通常状况下,并不会轻易使用。
但是,对方已经杀光了布泽尔所有的半兽人同胞,这让布泽尔再没了任何顾虑。在确认了对方的具体位置后,他当即解放了血脉力量,化身成为真正的嗜血野兽!
“——吼!!!”
“红月狼人”布泽尔化身狂狼,他双手握持的秘银短刀与锯刃长刀已然泛起一层猩红,流露出诡异而危险的光泽。
布泽尔向着那声音来源的方向冲去,在他那已近乎癫狂的眼神之中,他似乎看见不远处,正闪动着几道金色的光芒。
——轰!一道黄金光团向着布泽尔疾射而来,“圣光湮灭”瞄准着布泽尔的头颅轰击。此外,“祝圣祈祷”与“祝圣赐福”的圣术光团也已穿过“侵蚀之眼”,尽数汇入布泽尔的身躯。
感觉到体内传来的异样,布泽尔仅是迟疑了一瞬,便继续向着敌人的方向狂冲。中途,他挥刀斩断了数个迎面飞来的湮灭光团,剧烈的爆响声回荡在洞窟之中,金色碎光如闪耀星辰般弥散。
——轰!青色的残月影刃、金色的圣光湮灭不断交织着向布泽尔飞袭,几道光团穿过了布泽尔斩出的刀风,在布泽尔身上炸出骇人的深邃孔洞。
晋升为三重命途“裁罪大祝”的罗修,在“裁罪之手”技能效果的作用下,所有攻击圣术的冷却时间都大幅缩减。最初级的“圣光湮灭”此时已几乎能做到无缝衔接,一道接一道的湮灭光团向着布泽尔轰飞,在布泽尔身周弥漫着金色的细碎辉光。
“——吼吼吼!!!”
布泽尔吃痛怒吼,被“圣光湮灭”不断轰出的骇人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布泽尔并没有因此停止奔袭,反而在潜意识深处,更坚定了杀死对方的决心。
和对方的距离愈发接近,布泽尔内心的杀意就愈发涌动,作为“狼人”的本性逐渐展露,他迫切地想要砍碎对方的四肢,让尖锐的獠牙贯穿对方的脖颈,仔细品尝对方鲜血的滋味!
布泽尔眼中猩红之光大盛,他巨大的狼人身躯散发的恐怖灵性涌动,陡然再暴涨了一截!
敌人的孱弱身形,在布泽尔眼中已然近在咫尺。
在布泽尔的野性感知里,敌人的身周,开始不断向周围震荡出一圈又一圈的湮灭律动,这是猎物在殊死挣扎的表现。
尽管对方还在不断使出湮灭的圣术,对自己的身躯造成一次又一次创伤,但那都无关痛痒。
“——吼!!!”
布泽尔仰天长啸,随后便朝着前方的敌人猛冲出去!
然而,下一秒。
就在布泽尔面前,猛然出现了另一只,体型同他一般巨大的“狼”!
那并不是布泽尔的远亲,更不是他的同族。那只是有着“狼”的外型的恐怖魔物,牠那黄金色的瞳孔中,正流转着深邃而贪婪的光泽。
“——吼!!!”布泽尔怒吼,他手中锯刃长刀随即向前猛斩,要将这拦路的魔狼一分为二。
然而,布泽尔的斩击虽然精准命中了牠,但布泽尔却感觉到,自己并没有真正斩中任何的实物。
他面前的魔狼,顿时化作一道浓郁黑雾,向着布泽尔的面孔涌来!
“梦魇之狼”穿过布泽尔所斩出的刀风,穿透布泽尔的身躯,畅行无阻地入侵了布泽尔的意识。
牠看见一片猩红血海。
那是和正常超凡者灵魂所完全不同的、一片充斥着混乱、血腥与杀戮气息的魂海。
然而,这并不妨碍“梦魇之狼”编织出噩梦,一份专为“布泽尔”所量身定制的噩梦。
“——吼!!!”布泽尔嘶吼着,他的身躯在破碎与愈合中循环往复,他面前的敌人、那散发诱人血香的羔羊已近在咫尺。
对面的“羔羊”,还在不断散发着湮灭的震荡,让布泽尔的身躯愈发残破,但布泽尔并不在意。
刚才,那忽然涌入身躯的“魔狼”,似乎并没有对自己造成什么影响,布泽尔的猩红视线,依然死死锁定着之前入侵者的身影。
在这個距离下,布泽尔已能够看清,对方大概的形象。
那是套在宽大漆黑斗篷之下的身影,面上戴着黑纹的傀面,无法窥探出他的真身。
但是,对方的“真身”,布泽尔并不感兴趣。
那只是食物——已近在咫尺,唾爪可得的食物!
布泽尔脑海中,潜意识涌出这样的想法,他盯着对面敌人的身形,蓄势再一次向前猛冲!
然而,这一次,布泽尔却忽然趔趄了一下。
布泽尔手中的刀忽然深深砸入地面。他单手撑住刀柄,脸上陡然露出惊恐的神情。
就在他灵魂深处,那只“梦魇”的魔狼,已编织好了新的噩梦。
布泽尔只感觉,周围的景象瞬间变得黯淡了下来。
布泽尔只看见,周围顿时陷入了一片漆黑。
忽然间,先前因入侵者而死去的那些“半兽人”们,一个接着一个从黑暗中涌现。
他们身躯残破,一道道骇人的深邃伤痕之中,正汩汩流出暗沉的血液,并散发出质郁、阴暗而不祥的黑雾;他们眼神空洞,正向着布泽尔的方向,一瘸一拐地走来。
他们手中,都握着一柄锋锐的骨刀。而那骨刀之上,正缓缓滴坠着殷红的血液。
“你们……”布泽尔眼神惊讶,但还并未感到恐慌。
这是布泽尔的“潜意识”。在这里,他并不像外在的“红月狼人”状态下那样,布泽尔的潜意识还保留着大部分理智。
他看着面前的那些“半兽人”们,隐隐从他们身上,感受到了敌意与杀意。
——那并不是他的同胞。
布泽尔很快便意识到了这点。他的脸色数度变化,终于,他下决心举起手中秘银短刀与锯刃长刀,准备亲手击碎这场噩梦。
然而,当布泽尔抬起手的时候。
他并没如预想那般,看见手中常用的两把武器。
布泽尔只看见,他的两条手臂,和他面前那些如行尸走肉般的“半兽人”们,有着同样骇人的残破伤痕!
他的两只手都被齐腕斩断,鲜血正从中不断喷涌而出。布泽尔再低头看向自己的身躯,他腹部有一个巨大而深邃的贯穿伤口,那是致命的伤势,他甚至能看到自己内脏与肠道的蠕动!
这才是布泽尔,所真正面临的“噩梦”。
在噩梦中,他失去了作为“红月狼人”布泽尔的所有力量,仅仅是作为一个、最卑微、最普通的半兽人。而他甚至是将死之躯,全身上下就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肉!
当察觉到自己状态的不对,布泽尔这才面露惊恐的表情。
同时,伴随而来的,是无比剧烈的、几乎快令布泽尔晕死的剧痛!
——啪嗒、啪嗒,他身前的、那些“半兽人”们的脚步声还在持续着,无比清晰地涌入布泽尔的耳朵。
布泽尔本能地想要后退,却发现自己无法动弹分毫。
他的双腿也被斩断,根本做不到自如地移动。而周围那些“半兽人”们,此时已持刀向自己逼近。
——嘶啦!一刀劈落,重重斩在布泽尔的腰腹上,扯下一大块内脏与皮肉。
——嘶啦!又是一刀,布泽尔一条胳膊被连根卸下,涌出的血液很快浸红了周围的地面。
——嘶啦!嘶啦!嘶啦……无数次手起刀落,布泽尔被这些往昔的“同胞”们,快刀斩乱麻般地分尸。伴随着他凄厉的惨叫声,布泽尔被终结了、他在“噩梦”中的生命。
……
“呃啊……”
布泽尔猛然惊醒,他额上已冒出涔涔冷汗。
此时,布泽尔依然处在“红月狼人”的状态。但在噩梦中完全真实的体感,那剧烈的痛楚,竟让布泽尔回归了一丝神智。
“刚才……发生了什么……”布泽尔面露惊悸地呢喃。
然而,就在下一刻,他视野中周围的景象,已然再次陷入无尽的黑暗!
就在布泽尔的身前,刚才那些将他分尸的“半兽人”们,再次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而布泽尔,却还依然是那半身不遂的“半兽人”。他只能绝望地看着其他“半兽人”们,向自己不断靠近。
再一次,“半兽人”们在布泽尔的惨叫声中,一刀又一刀、凌迟般地将他分尸。
……
“——啊!!!”
再次苏醒后的布泽尔,理智竟因两次“噩梦”中的身死,而回归了大半。
此时,布泽尔已然,感受到了真正的恐惧。
即使现在是处在“红月狼人”的形态下,布泽尔依然能够感受到,自己持刀的双手,似乎正在轻微地打颤。
布泽尔目视向前方,那神秘的“入侵者”依然就在不远处,正平静地注视着他,等待着他的下一步行动。
当看到那近在咫尺的“羔羊”,布泽尔眼中猩光再一次炽烈,他挥动双刀,就要向那道身影冲去。
就算布泽尔再如何因“狂化”而理智淡薄,但他总归是能明白,对面的敌人,就是自己噩梦的根源!
布泽尔刚迈出一步。
然而,就当他即将冲出的瞬间。
他再一次被拉入了那恐惧的梦境。
随后,又再一次被“半兽人”们残忍地分尸!
……
如此往复,布泽尔死了又活,活了又死无数次。
他的精神与灵魂,终于在这一次又一次的折磨中濒临崩溃,逐渐丧失了所有战斗的意志。
终于,在最后一次从“噩梦”中重生,布泽尔虚弱的身躯,终于如小山一般轰然坍倒下去。
此时,以布泽尔目前的状态,他已无法再支撑“红月狼人”的形态。
布泽尔顿时如同漏气般干瘪下去,身躯开始不断缩小,回归到正常的体型。
而当罗修注意到布泽尔的状态时,他轻一挥手,让早已蛰伏在周围的“雾隐渡鸦”,弥漫出浓郁的黑雾,将布泽尔的身形吞噬。
之前,为了让“梦魇之狼”芬里尔能更好发挥,罗修停止了对布泽尔的饱和式轰击,而让“狼人”布泽尔感受到了纯享版的“梦魇”技能效果。
——效果拔群!对群居性的“半兽人”而言,来自同胞的手足相残,的确会带来最深入骨髓的恐惧。
这是前世玩【虚无】命途的玩家,所总结出来的经验。如今罗修只是进行简单的复刻。
而当如同肉山般的“狼人”布泽尔倒下,罗修才让“雾隐渡鸦”雾夜弥漫出黑雾,对布泽尔进行削血。
此时的布泽尔,已经被“梦魇之狼”折磨到丧失了所有的反抗能力。在雾夜弥漫的黑雾对布泽尔身躯进行深度侵蚀的时候,布泽尔灵魂深处,由芬里尔编织的噩梦,还在不断持续。
在罗修对布泽尔进行的面板侦测中,布泽尔的血量,已开始呈断崖式跌落。
从三千多的血量上限,跌落到两千,到一千,再到跌落三位数……
终于,当布泽尔的血量跌破两位数的时候,罗修再一挥手,召回了渡鸦。
此时,布泽尔的身上,已然千疮百孔。
他残破身躯上的创口,正不断涌出漆黑的血液。而【红莲】能令伤势逐渐愈合的能力,也因“暗蚀”侵蚀的作用而被封锁。
此时,就算是在现实当中,布泽尔也已和“噩梦”一样,他的身躯已变得残破不堪。
当布泽尔真正陷入“濒死”的状态,罗修才缓慢上前。
他眼瞳中亮起金色的光纹,左手弥漫淡金的胧光,口中低吟着神圣的咏唱,向着布泽尔缓缓走来。
“——此为‘圣渊’之恩慈,此为‘修罗’之怜悯……”
“——汝为迷途之罪衍,我为指路之明灯……”
罗修吟咏着,而他左手之中,那淡金色的胧光,也正随着他的吟咏,变得愈发明亮而炽热。
终于,当罗修走到布泽尔身前时,他左手的“光亮”同时达到顶峰。
罗修俯下身,紧接吟咏道:
“——抛弃毁灭,追随于我吧……”
“——皈依‘圣渊’,奉我为主……”
“……”
完成“癫狂虔诚”的咏唱,罗修的左手,已轻轻按在狼人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