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公子没有见过李光手里铜料?
洒家新炼出了星辰铜,这金蟾炉,上应天星,自然叫做宣德星辰金蟾炉喽……”
听着李二头陀明显是随便起的名字,蔡府的小衙内也是服气。
这厮的嘴,真是想什么就说什么,但不得不说,这厮的点子还真是不错。
“如此喜讯自要赶紧让官家知道,与我包了这炉子。
先让官家一睹为快,其余炉子的打磨要尽快……”
看到炉子反射烛火光亮的那一刻,蔡府的小衙内,也就有了自家的算盘。
他出身蔡府,天下奇珍见的多了,似这类能反射烛火的奇珍,他也不曾见过几种。
此炉正是夜间观赏的珍玩,想及家中小蔡老儿的为相之路,蔡府的小衙内,也开始了自己的为相之路。
“公子青眼。
但此事还要报与慕容贵妃知道的!”
涉及站队,李鄂就不跟这位蔡府的小衙内插科打诨了。
蔡府势大,不管是老蔡府还是小蔡府都一样,他想要借助蔡府幸进,有机会,但短期后患很大。
慕容家势弱,即便要反复,几年之内怕也没那本事。
六贼之说要到靖康年间,如今老蔡、小蔡、王黼、朱勔父子俱在。
慕容府想要通过献奇珍、献新奇立足,可以,但想要只手遮天,很难!
所以慕容家才是李鄂最好的合作伙伴,蔡府的小衙内,二杆子而已,有用便用,没用的时候,揍一顿丢一旁就好。
“哼!
你这臭头陀倒是只忠犬……
嗐!
明日再与你一口好刀……”
蔡府小衙内不忿的‘忠犬’二字出口,李鄂的眼神便倏的转冷。
知道面前头陀还有用处,蔡衙内也不得不换了语气。
这臭头陀倒是邪性的很,如今的蔡衙内也拿他没招。
“滚吧!
阴谋算计只此一次,再敢算计洒家,小心洒家兄弟,趁夜摸入尔等宅院之中,行那不法之事……”
李鄂一句滚吧,也是挂上了蔡府的小衙内,见事情没有往坏处发展,吕觉等人便追着蔡衙内的后脚,纷纷做了鸟兽散。
“二郎,如此得罪这些个朝堂官人,只怕是有些不妥。”
今日场面,对鲁智深而言也是精彩绝伦的,只是大宋文人势大,他也怕李鄂被诸方针对。
“哼!
哥哥小觑了宫禁之中的道君皇帝,也高看了朝中的文人。
赵家大宋、蔡家天下,这话充斥于京师,蔡家衙内还敢张口就来,那些文人也就不是真文人了,而是文犬!
他们眼中所余,无非官职、薪俸、土地、金银财帛而已。
这类文犬,不正是逼得我跟哥哥们,上二龙山的正主么?
不妥?
他们还敢报复我们兄弟?
他们敢,咱们直接灭他满门就好……”
李鄂这话说的偏颇,但鲁智深也不得不认。
只是想及稍稍有些刚硬的少府丞李光,鲁智深问道:
“二郎,你可是觉着那少府丞李光是个真文人?”
听到鲁智深提及李光,李鄂想了一下才说道:
“对比吕觉等人,对比王黼、小蔡,李光算是真文人。
对比老蔡,他也只能算半個。
李监丞此人,刚硬是刚硬,但少了变通。
黑袍、青袍,无非是穿在自己身上的公服,朝廷自有说法。
是黑袍,他辩解也没用;本就是朝廷定的青袍,他又为何要辩解?
作为文人,李监丞修心不够……”
李鄂这话说完,刚刚从皇城回到大弓所的李光恰巧听到。
深看了李鄂一眼,李光直接问道:
“敢问法师,李光修心不足,法师的修行可够?”
今日种种,李光认定了李鄂这头陀是个祸乱之人。
头陀说他修心不够,李光还认为头陀修行不成呢!
“嗬!
李监丞倒是好辩才。
可监丞知道洒家出身何处吗?
青州府外三十里二龙山,洒家本就盗匪出身,头陀行装无非行走便利的衣饰而已。
洒家是真头陀,便不来汴京城了。
但监丞却是真文人,还来了这汴京城。
夫子言:君子有六艺,礼、乐、射、御、书、数。
夫子还言:君子有六德、有九思、有十品。
不说这六德、九思、十品,监丞的君子六艺可学全了?
李监丞等真文人若学了,大宋就不会积弱至此。
不说班超、谢艾、陈庆之这类前朝往代的文人将军。
仁宗朝的范文正公,便是尔等文人楷模。
不学范文正,难道学老蔡小蔡王太宰吗?”
恶头陀李鄂的一番话,说的李光面红耳赤,虽说窘迫被夜色遮住了,但李光的脸上,却仿佛挨了几个巴掌一般,火辣辣的扎心。
“法师真言,李光记住了。
多谢法师点拨……”
说罢,李光就想以袖遮面转身退走,这头陀所言六艺、六德,就足够他回去好好修身了。
“李监丞,且慢!
王太宰赔你的千两黄金就在地上箱里。
监丞若是真文人,就该拿走这千两黄金。
我知你不齿这些黄金的由来,但京中寒门士子无数。
寒门士子好似不妥。
京中的穷酸文人不少,或许许多穷酸,都在想着是否折腰事人。
文人这腰杆子呐!
弯不得!
弯了这一次,以后弯腰吃屎都不会犹豫。
这类穷酸,大多憋了一股以腹中文采改变天下的雄心壮志。
拿起地上这千两黄金,李监丞就算是吃了王太宰家的狗屎。
但千两黄金、万两花银,总可改变百余穷酸书生的折腰之心。
李监丞拿了这千两黄金,为大宋文脉留些风骨,才是真正文人该干的事儿。
那老蔡也是屎堆中的物事,要改,非一人之力可为。
李监丞以为呢?”
既然在蔡府的小衙内面前为李光讨了赏,这就算是李鄂的投资了。
瞧李光架势,也是个死硬文人。
如李鄂所言,大宋文脉风骨,元丰一届差不多给耗干了。
自苏家父子之后,再看大宋风骨,可就要等到南渡之后喽……
“法师说的是!
李光鼠目寸光了……”
说着,李光就在李鄂的示意之下,费力的搬起了地上小木箱,一步步挪出了大弓所。
“鲁达哥哥,愣着干嘛?
莫不是今日没有吃好,没了气力。
那穷酸货色,细弱如竹竿,若累死在路上,就是我等兄弟的罪过了。”
见一旁火光中,鲁智深的脸上露出了不忍之色,李鄂手一指门外,便催着花和尚奔出去,帮李光拎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