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张青夫妇,虽说有负武二爷请托,但此番献计进剿清风山,李鄂是冲着燕顺三人去的,张青夫妇遭难,只能算是误会。
没了这两夫妻,李鄂身上最大的漏洞,也算是消弭了一半,汴京的二十八宿兄弟,轻易也不会出卖他。
而且几经筛选之后,李鄂也将原本二龙山的二十八宿兄弟,放在了曹正的屠宰场,有操刀鬼看着,那边也出不了问题。
至于剩下的漏洞,李鄂死不承认就好,得益于武二爷的果断,如今李鄂脸上刺字处,已经没有任何疤痕了。
身份年甲、相貌容颜,在刺字一项上就说不过去,至于长得像,那天下间长得像的人多了,难道长得像官家,就一定得做皇帝?
李鄂这边消弭了江湖上的身份漏洞,却间接弄死了张青夫妇,有负于武二爷,让他心里也有些轻松不起来。
进城之后,李鄂又从李光处得到一重磅消息,东平府的粮食,已经随同此次进剿清风山,被运到了青州府。
青州府乃京东路治,百战之地,城高墙厚不说,还有战斗力更为齐整些的镇海军驻所。
慕容彦达任青州知府期间,还是做了一些事情的,除了修葺过城防,整理过府库。
因为境内多匪徒山寨,慕容知府对镇海军的督促力度,也是周边各府最高的,所以京东东路,以镇海军的战力为最。
李光此次相召,就是要问李鄂是否跟随高俅的禁军,一起去青州府以逸待劳。
将决战之地,定在青州府,而且是在春初时分,高俅身边的将校,还是懂些兵法的。
在东平府辖区跟梁山决战,只怕熟悉地形的梁山贼寇,对上不熟悉山东地理的禁军士卒,会占有相当的优势。
而且东平府因黄河水患的原因,水网纵横,高俅这边也怕决战之后,梁山贼寇直接逃进水泊之中,不好进一步清剿。
选青州府做决战地,除了远离水泊之外,高俅还在山东地整起了一支千多人的马队,有了马队之利,一旦梁山贼寇,攻略青州府失利,那千骑马队就可以趁势一直掩杀到东平府的梁山水泊了。
此一役若如高俅等人的谋划,即便不能绝灭梁山贼寇,也能消灭其大部。
听到李光所说决战计划,李鄂想了一下说道:
“李正使,既然高俅那厮胜券在握,咱们俩廉访使者,去搅的什么乱?
若他们大胜,咱们在东平府组织民团清剿梁山残余,才是李正使这类文人本分。
文臣去沙场之上争战功,此举对武夫而言不显的龌龊吗?
洒家与高俅有旧怨,却不欲去青州府看他志得意满。
不若咱们两个廉访使者,还是留在东平府吧。
这样回京之后,李正使对朝堂文臣,也会有所交待。”
对于决战青州,李鄂还是不抱希望的,只因决战青州的主力是高俅率领的禁军。
若都是东平府的无粮乡兵,李鄂还能信他三分。
换了青州军马,李鄂半分也不信。
“还是法师更为洞明。
不若本官与法师一起上独龙岗?”
听到李鄂的分析,李光也是频频点头。
但他要去独龙岗就是李鄂所不欢迎的了,独龙岗上的许多事,见不得人。
而李光又是个做过开化令的务实之人,许多事,瞒不过这位李正使的双眼。
“作为随军的廉访正使,李正使不想着革除东平府弊政,反而想着去独龙岗惬意,难道李正使也是跟洒家一样的方外之人?
伐辽在即,东平府临大河面河北,可以统合京东两路钱粮物资。
李正使不去忙这些正事,难道要等到河北大败的时候,来这边收拾残局?
高俅那厮接的正经差遣,也是整顿京东两路武备,而非是进剿梁山。
梁山可以不剿,但伐辽之战可不能败,一旦败了,辽骑经黄泛区,即可直插东京汴梁。
京东两路,尤其是东平府,突前于京畿道、河北路之间。
若伐辽之事不济,辽骑奔汴京而去,东平府的前突态势,急进可扼辽骑锋锐,缓进可断辽骑后路,不可谓不重啊!”
深深看了一眼熟稔军略的奉武头陀,当今官家在封号上倒是妥帖,奉武头陀,果是厉害的武夫。
此来东平府,无论是绝粮散兵之法,还是聚粮决战之策,根本都是出自这位奉武头陀。
看着面前不入军旅,却去东京汴梁媚上的武夫,李光心里的担忧,不禁多了许多。
在郓城县跟李光交接了住所之后,李鄂便趁天亮赶回了独龙岗。
如今比之青州府跟东平府,对李鄂而言,独龙岗的安全系数才是最高的。
而高俅聚粮于青州的消息,李鄂还是要通过扑天雕李应,传于梁山大寨。
这個消息,想必不久之后,也会被高俅的人传给梁山,李鄂先一步提醒,虽说有负于宋廷,但却全了江湖恩义。
李鄂这边有筹谋,回到梁山的吴用将独龙岗的事情大致一说,晁盖便有些不高兴了。
就如同原著中杨雄、石秀,为救时迁求助于梁山,不仅要跪地相求,晁盖还要因他们败坏梁山名声,要斩了他们一样。
晁盖所重兄弟义气,只有他认可的兄弟义气,而独龙岗上三大庄,对晁盖而言是朋友,如今朋友有难,三大庄反而不相助,这便是不想做兄弟朋友了。
听了吴用所说的坚壁清野之策,刚刚投了梁山,稳坐二把交椅的宋江,却挡住了晁盖想要兴兵独龙岗的想法。
本来让林冲刺死祝家的祝虎、祝彪,趁机攻打祝家庄,才是梁山征粮的谋划。
只可惜,李鄂到了独龙岗,先是劫了杨雄三人,让梁山没能提前发难,如今梁山主动发难。
李鄂却打着二龙山鲁智深、杨志的名号,跟梁山玩起了江湖恩义。
于恩义一途颇有建树的宋江,一眼就瞧出独龙岗的不妥之处,嫁儿媳这种事,怎么可能发生在一贯傲气的祝朝奉身上?
当初的宋江可是郓城县的押司,最是熟悉祝朝奉这类文脉人物。
死了俩儿子,祝家庄还有一个祝龙的,如今祝朝奉不惜用嫁儿媳,用江湖恩义挡江湖仇怨,显然是看清了梁山刺死祝虎、祝彪的目的。
手法被人摸清,还用了祝朝奉嫁儿媳这类龌龊招数,说明独龙岗上对梁山的防备之心已经到了极处。
宋江正要跟晁盖、吴用正经谋划一下独龙岗的事,没曾想,没了郁保四,没有刘唐参与,曾头市抢马一事,还是发生了。
至于是怎么发生的,恐怕许多亲历者也是说不清楚的。
本就因为独龙岗之事有些不高兴的晁盖,听到曾头市又起事端,不由的暴怒。
点起梁山人马,便直奔曾头市而去。
接下来,就是晁盖被史文恭一记毒箭射中,大败而回死于梁山之上,继任者宋江宋公明,也无须赚取大名府的卢俊义。
直接便带着梁山人马,硬生生攻破了曾头市,解决了梁山的粮食危机,也报了晁盖晁天王的一箭仇。
只是没了玉麒麟的天下枪棒第一,晁盖之死的肇事者史文恭,却趁乱杀出重围,逃奔到了祝家庄。
若没有那日李鄂在祝家门前,指栾廷玉为祝家庄团头一事,弄死了晁盖的史文恭,就会在祝朝奉的遮掩下,悄悄藏在祝家庄。
但有了祝家庄团头之职的栾廷玉,却没有按下史文恭偷偷潜到祝家庄一事。
在李鄂日常巡视三大庄的时候,栾廷玉便将消息悄悄说给了李鄂。
听到这个消息的李鄂,面色猛地一沉,史文恭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就有些惹人深思了。
回了李家庄,李鄂跟李应告罪一声,说是要去扈家庄跟扈三娘熟识一下,便带着杨雄、魏家四小将去了扈家庄。
到了扈家庄当夜,李鄂又带上杨雄等人,跟扈成、扈三娘,打着巡防的名义到了祝家庄。
此时的李鄂,也换了一身新的素锦棉甲,相比平常穿的那领棉甲,新棉甲要肥大许多,只是穿上之后,却不显肥大,只因李鄂在里面又套了双层的锁子甲。
杨雄等人也发现,原本李鄂一直随身的斩马大刀,也放在了扈家庄,换成了不常见的连鞘双刀。
在祝家庄找到栾廷玉之后,李鄂也不墨迹,直接问出了祝朝奉藏人的地方,便带人围了史文恭落脚的那处偏僻院子。
“祝老儿安敢诓骗洒家?”
魏家四小将跟扈成,刚刚围上院子,处于警惕状态的史文恭,便擎枪奔出了小院。
“非是祝朝奉出卖你,而是栾教头与洒家说了你的行藏。
史文恭是吧?
洒家问你,此来祝家庄,可是受了梁山的指点?”
听闻李鄂问话,史文恭一愣之后,也有些恍然。
那夜曾头市被攻破的时候,起初围攻他的人最多,结果不知怎的,周围的人却越打越少,他戳得时机,便撞入夜色之中,一路逃奔到了与梁山有怨的独龙岗祝家庄。
“娘的,这是要撕破脸啊!
贼厮鸟,洒家先试试你的手艺,若手艺不济。
你史文恭的项上人头,就该出现在梁山了。
看刀……”
与铁脚头陀不同,跟金剑先生相似,史文恭也是个老于江湖手段的高手。
李鄂的边说边打,在史文恭这边并不好使,言语间枭首的一刀被他轻松躲过。
李鄂回身的另一刀,也被史文恭用枪杆挡了下来,只是这一刀他挡的并不轻松,接连退了几步,才借着退入小院,躲过了接下来的连刀斩杀。
“倒是好功夫、好心机。”
遇上真正反应快,力气也不差的史文恭,李鄂的秒杀手段就用不上了。
若史文恭不是使枪,而是使短兵,那刚刚的回身一刀,他绝对避无可避。
枪杆长大,让他有了拄地借力的机会,这才逃过了正手刀的大力劈斩。
“尔便是朝廷敕封的奉武头陀,小人愿意请降。”
李鄂嘴上说着话,便抢入了院中,进院之后,还是之前的套路,话出口便是一刀快似一刀的向着史文恭劈斩而去。
史文恭这边也是一样,一边开口讨饶,手上的长枪落处,却不离李鄂胸腹咽喉之间。
“试过技艺再说请降之事,若没点本事,要你何用?”
这次说完,李鄂也不管史文恭死活了,刚刚还留了些气力的双刀,便正经撒放开来。
武二爷的玉环步、鸳鸯脚,他自家的戳脚,也被他结合在了鸳鸯双刀术之中。
李鄂这边速度快且力气大,史文恭的长枪不待发威,只因几次格挡,他的枪杆,便被雪花镔铁双戒刀给斩断了。
“哟……
还有杀招?”
“你这贼厮鸟,到底着了几重甲?”
手中刀劈断史文恭手中枪的一刻,这厮的窝心一枪,李鄂看的清楚但却没有闪避。
如对付金剑先生李助一般,他还是以甲作为破绽,史文恭枪尖顶到李鄂胸口的时候,雪花镔铁双戒刀,也一上一下制住了箭射晁天王的罪魁祸首。
上边一刀紧贴颈部大动脉,下边一刀却顶在了史文恭的裤裆上。
“不算多。
说说吧,曾头市箭射晁天王,可是有人指使?”
见刀下的史文恭知情识趣,李鄂便问起了曾头市这厮箭射晁盖的过往。
“并不曾有。
洒家只见其为头领人物,便随心射了一箭。
此次逃到祝家庄,倒是有人放水,不然依我之能,并不能逃出十几好汉的包围圈。”
听史文恭说了实话,李鄂便轻声说道:
“汴京城外有一处上苇庄,你若想活,便去那里。
祝家庄寨门外,向东百步处,有一石块,后面包袱里有相应的道袍、度牒、金银。
若信洒家,便暴喝一声翻出院墙逃走。
若不信洒家,便闭目等死,洒家也好给梁山一个交待。”
李鄂说完,史文恭手上的断枪便加了力,而后只听他暴喝一声,便蹿到了墙根处,一个翻身便逃了出去。
“贼厮鸟,倒是脚快。
魏成,你守的也是懈怠,怎生让他逃了?
只道是祝家庄来了生面孔,没曾想却是个厉害人物。
此事就不要跟人提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