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军把空罐子放到一旁,又拉开一罐啤酒一口喝了一半。
喝了酒的他,话匣子也彻底打开了。
“我跟她是大学同学,那个时候她是班里的班长,经常会替辅导员通知大家一些事情。”
“其实在开学第一天的见到她的时候,我就喜欢她了,所以那个时候我经常帮她去催一些交任务的同学。”
“一来二去,我们就算比较熟悉了。”
“但我那個时候没有勇气表白,因为我家境也不好,长得也不算帅,每天能多在QQ上跟她说会话我都挺满足的。”
“结果后来没想到这妮子,竟主动给我表白了。”
“在一起后我经常对她说的一句话就是,我感觉你瞎了,竟然喜欢我。”
“那段时间,算是我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光了。”
说到这,唐军脸上露出一丝幸福的笑容。
随后,他喝掉了剩下的啤酒,嘴角露出一丝讥讽道:
“然后就是毕业。”
“我们的学校只是一个普通二本,我学的又是工商管理这种万金油专业。”
“出来后,我根本就找不到合适的工作,最后只能去做销售。”
“那个时候你知道底薪是多少吗?”
“1800。”
“就只有1800,然后就是公司中午免费提供一顿午饭,其他就没了。”
“至于提成,我那个时候不懂,以为只要努力打电话,联系客户,就能卖出产品。”
“每天别人打30个、40个陌拜电话,我打80个、100个!”
“每天晚上打到我们那栋楼的保安来撵我才下班。”
“那个时候虽然累,但是我相信努力就会有收获。”
“但是事实给我了沉重地一击。”
“整整三个月,我只卖出了一单,就得了3000块。”
“跟我同一批进来的几十个销售,最后就只剩了莪和另外一个女生。”
“后来我才知道,那家公司从其他渠道取得的客户资源全部都是给了几个核心老员工。”
“而我们这些被招进去的新人销售,就是他们免费的获客劳力。”
“后来我又去做了其他工作,但是也都看不到未来,工资依然很低。”
“那段时间,希望破碎的我,变得特别暴躁。”
“而她虽然一直在鼓励我,但我根本就听不进去。”
“我那个时候满脑子都是,为什么努力了就不能有收获?”
“我开始怀疑自我,觉得我可能这辈子就是这样了。”
“就这样又过了一年,过年的时候我见了她爸妈。”
“她爸妈只问了我一句,我能在武汉买得起房吗?”
“我回答不了,别说房了,哪怕是结婚的戒指我都买不起。”
“那个时候我才终于明白,恋爱和结婚是两码事。”
“于是过完那个年后,我就单方面跟她分手了,后来她一直给我打电话,发消息,我都没回,最后还把她拉黑了。”
“分手后,我整天在家躺着,像个行尸走肉,我想她,却又不敢联系她。”
“后来有天晚上,我在街上经过这片楼盘的时候,看见了上面的标语。”
“写的是:买一套房,拥有一个家。”
“那一瞬间,我再也忍不住了,我发誓,哪怕是拼了我的命,我也要挣出一套房来,然后去找她!”
“后来,我终于靠挣的钱再加上借了点钱,凑够了这边的首付。”
“但我却再也没有勇气去找她了,我现在甚至害怕看见她的任何消息,因为我怕看见的是她恋爱结婚的消息。”
“你能懂我的感觉吗?”
唐军看着徐泽问道。
然后徐泽却缓缓摇了摇头,吐出两个字:
“不懂。”
徐泽这个回答一下把唐军整不会了。
说好的知心兄弟呢?
在唐军疑惑的目光中,徐泽解释道:
“我能明白你是害怕给不了她好的生活,才选择放手。”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做对她是否公平呢?”
“你是否问过她愿不愿意跟你分手呢?”
“你用自以为爱她的方式,跟她分了手,对人家女孩造成的伤害有多大你有想过吗?”
在徐泽的一连串发问下,唐军的眼眶开始泛红了。
他知道,自己对她已经造成了莫大的伤害,所以这也是他凑够了首付,也不敢去找她的一个原因。
但是现在说什么后悔都来不及了。
徐泽叹了口气,随后眼神温和地看着唐军,说道:
“我能理解你面对她爸妈的那种自卑感。”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人家女孩愿意跟你一起奋斗呢?”
“就像现在这样,你不是也靠自己的双手奋斗出来了一套房吗?”
唐军深吸一口气,把眼泪强忍了回去,随后轻声道:
“可是那个时候,我不确定她跟着我能不能过得更好。”
“我只想她能过得好。”
徐泽无语,随即一个拿起一罐啤酒,朝唐军砸去。
唐军连忙侧了下身,躲了过去。
他有些傻了,不至于吧,这就动手砸我了?
徐泽盯着他,质问道:
“我砸你了,你还知道躲?”
唐军连忙点头,他又不傻,这砸身上多疼,怎么可能不躲。
“对啊!”
徐泽大声道:“啤酒砸你身上,你知道躲。”
“那人家女孩傻吗?跟你过得不开心,不知道离开吗?”
“轰!”
徐泽的话宛如一道惊雷,在唐军的脑海里炸开。
是啊。
她要是过得不开心,她肯定就会离开了。
不会在自己那么落魄的时候,还愿意跟自己在一起,甚至用自己的工资来补贴自己。
想到这,莫大的后悔涌上唐军心头。
“啪!”
唐军一个巴掌狠狠地打在自己脸上。
这一下,他再也忍不住眼泪,抱着徐泽痛哭道:
“我……我把她弄丢了,再也找不回来了!”
两人曾经在一起的种种画面,此刻都清晰地刻印在脑海里。
她的一言一行,一瞥一笑,都是如此清晰。
两人在一起的那个夏天,仿佛就在昨日。
这种压抑到极致的感受,让唐军这个面对风吹日晒的疾苦也没掉过一滴眼泪的男人,变得泪如雨下。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徐泽无奈,你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咋说哭就哭了呢。
最关键是他还感觉到自己的肩膀都湿了。
过了一会儿,徐泽才缓缓问道:
“她现在谈恋爱了?还是结婚了?”
听到这,唐军从徐泽肩膀上离开,擦了擦眼泪,摇头道:
“我不知道。”
“看你的样子也是忘不了她。”
徐泽叹了口气说道: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要不就狠下心忘了她,去找另一个。”
“俗话说治疗情伤最好的良药永远是下一任。”
“而且你现在虽然还是在送外卖,但是你已经有一套房了,这个条件已经比很多人强了。”
“要不你就去给她打电话,把你的想法大胆地告诉她,如果她还单身,那你就勇敢地把她给追回来。”
“如果人家已经恋爱或者结婚了,那你也能死了这条心,安心去找其他人。”
“如何?”
听到徐泽的话,唐军失去光彩的眼睛重新亮了起来,他没带一丝犹豫地说道:
“我要把她找回来!”
“好!”
徐泽点头道:
“我看好你,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就现在,打给她!”
“现在?”
唐军瞪大了眼睛,随后没底气道:
“可是我还没准备好。”
“而且我……我跟她说什么呀,就直接说我想重新跟她在一起吗?这样会不会太突兀了?”
徐泽摸着下巴思索一会儿,随后拍了拍唐军肩膀,说道:
“咱们节目不是后天会有个露天演唱嘛,我们几个成员都会上台演唱自己这两天创作的歌曲。”
“到时候你就跟我一起上台演唱,等会你就问她有没有时间来看,到时候给她一个惊喜。”
“啊?”
唐军摸着脑袋惊讶道:“我也上台跟你一起唱歌?”
“我能行吗?”
徐泽摆摆手,鼓励道:“别怕,我这歌已经想好了,旋律很简单的,明天一天我来教你,保证没问题。”
见唐军还是一副犹豫的样子,徐泽直接大声问道:
“能不能行?不敢就早点放弃!”
“再扭扭捏捏,说不定人家真的找好下一个了!”
一听这话,唐军浑身一震,随即点头道:
“好,我现在就打!”
“等等!”
徐泽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小包饼干,撕开包装吃了一口,又美滋滋地喝了一口啤酒后,用一副吃瓜群众的表情点头说道:
“打吧。”
唐军:“……”
随后。
唐军拍了怕自己的脸颊,给自己鼓了鼓劲,随即拿出手机,拨通了自己魂牵梦绕的那个号码。
“嘟……”
“嘟……”
唐军开了免提,电话还未接通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回荡。
电话每响一声,唐军的心就跟着揪心一下。
他担心女孩不接电话,同时也害怕接电话的是一个男人。
在唐军复杂的思绪中,电话终于接通了。
“喂?”
电话里传来一个温柔的女生的声音。
听到那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唐军此刻所有的紧张都消失不见了。
剩下的只有安心。
“是我。”
唐军轻声回道。
“我知道。”
女孩沉默了2秒,随后回道。
“有什么事吗?”
“我……”唐军突然脑袋有些空白,随后徐泽拍了拍他肩膀,给他递过去一个鼓励的眼神。
唐军点头,随后向女孩问出了自己一直想知道的问题:
“你现在……还单身吗?”
这个问题换来的是电话那头长久的沉默。
“你……还在吗?”
等了良久,唐军才小心翼翼地问道。
“嗯,单身。”
电话那头传来女孩平静的声音。
听到单身这两个字,唐军瞬间高兴地都快蹦了起来。
一旁的徐泽连忙用手势提醒他,约对方出来。
唐军对徐泽比了个OK后,随后深吸两口气,平复了下自己的心情,才忐忑地问道:
“那个,你现在还在武汉吗?”
“在啊,怎么了?”
女孩的语气似乎有些冷漠。
随后唐军又问道:
“是这样,后天有一个小型演唱会,想邀请你一起来,你有时间吗?”
唐军问出这句话后,感觉心跳加速地耳边都能听到心跳声了,双手也是在不停地出汗。
随后,又经过长达30秒的沉默,电话那头才传来女孩的声音:
“好。”
……
电话挂断后,唐军还傻傻地愣站原地。
刚才发生的一切,简直就像做梦一般。
随后他狂呼一声,直接抱着徐泽就要往他脸上亲。
吓得徐泽连忙一个抱摔把他按在地上。
而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的唐军则是一脸傻笑,看的徐泽直摇头:
“就你这傻样,我觉得那女孩说不定是真的眼瞎了才看上你的。”
江夏区,一间出租屋内。
二十七岁的杨盼盼取下眼镜,随后来到窗前,打开窗户。
看着远处的江景,眼角划过眼泪。
良久,杨盼盼揉了揉眼睛,重新戴好眼镜,打开手机QQ。
找到自己空间里的隐藏相册。
她和唐军从在一起开始,拍的每一张照片,都被她存在了这里面。
一张不落。
每个照片下面她都备注了当时她们去干什么。
有他们第一次牵手,第一次拥抱,第一次亲吻,第一次一起去图书馆,第一次一起去食堂。
还有……
第一次分手,她拍下的唐军的背影照。
而照片的记录,也在此终结。
“啪嗒。”
眼泪又一次落下,滴在了手机屏幕上。
分手这些年,她已经哭了不知道多少回。
无数次半夜都在梦中哭醒。
后来随着时间的流逝,杨盼盼已经从最开始的伤心、怨恨,变成了现在的理解。
她渐渐明白了唐军离开她的初衷。
无数次她都想告诉那个傻子,自己愿意陪他一起创造未来。
哪怕生活再苦再累,只要能跟他在一起,也是甜的。
而她也已经有两年没有回家过年了,因为一回去,家里就会给她安排相亲。
母亲总是告诉她,女人的青春是等不得的。
再不找个合适的嫁了,就真的被耽误了。
等了快三年了。
就在她感觉快撑不住的时候,没想到竟然接到了唐军的电话。
在看到来电显示的那一刻,她的内心其实已经激动万分。
但随之而来的是委屈。
“凭什么你说走就走,让我等这么久?”
她要等着唐军这个狗男人,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